如果說珞雪的都城宇京處處從嚴峻中透著融融暖意,那么乾風的國都風都可以說處處都彰顯著大氣、豪邁。粗狂的青石城墻、青石地面,狂烈的風將路人的衣袖吹的翻飛,而乾風人又極愛用各種顏色的紗帳掛在門前窗上,于是走到哪里都有種御風而行的錯覺。
楚風的人緣極好,回王府的路上有黑衣武士向他行禮,有牽著駱駝的商販敬獻貨物,甚至還有身著紗裙的妙齡女子對他盈盈福身。我看著大樂,這家伙是多平易近人啊,真不像堂堂親王。珞云珞鈺也常出宮,可那是微服,他們真要是明目張膽的穿著彰顯身份的朝服出去,只會得到滿街人低頭跪拜吧。而楚風卻擺著東臨王的身份和這些人有說有笑,打成一片。
想到珞云,我眸色微暗,痛苦的回憶總是在不經意間襲擊我的神經。楚風見我神情恍惚,拍了拍我的肩膀擠眉笑道:“看見有什么喜歡的告訴我,我給你要了來?”我失笑道:“堂堂王爺要做強盜不成?人家不給你竟然還想伸手要?真是沒羞。”說完我還拿食指在臉上劃兩下,想臊臊他。楚風大笑道:“這有什么,回頭我在讓人來補錢唄。”
東臨王府說話間就到了,沒有我想象的富貴華麗,樓閣交錯中卻見豪邁素雅。我拿眼睛從上到下掃了楚風一遍,調侃道:“看不出你還挺有品位。”楚風拱手作揖道:“多謝,難得我在你心里還不算個俗人。”楚風竟也會做這種小伏低狀,和戰馬上的形象實在反差太大,我低頭偷笑。
剛剛安頓好就有宮人前來傳旨,楚風便讓大管家帶我在府里四處逛逛,自己急忙去接旨。大管家是位五十多歲的老人,名喚福叔,據說是楚風母后賜給楚風的。福叔對我舉止恭敬笑容可掬,一路上殷勤的給我介紹王府景致對我的出身卻無一絲打探之意,我心中暗暗點頭。
王府東北角有一個叫芬園的地方,介紹到此處福叔略顯尷尬,微微抽了抽鼻子道:“這園子里是王爺的姬妾,都是王上賞的,但名分未定,王爺許久不來一次的。”福叔一緊張就抽鼻子,我有些好笑,卻不敢表現出來,忙抽腳離開這個尷尬的地方。
想到當初楚風出使珞雪,稱乾風王為我家主上,便是私下也多叫王上、王兄。珞鈺可是大咧咧的喊珞云哥啊,而楚風和乾風王這對親兄弟稱呼是卻是如此生疏。能給親弟弟塞一園子姬妾,乾風王對這位能干的大將軍王只怕是又愛又恨、且用且防。
我故作好奇的問福叔:“久聞乾風王大名,他長的什么樣啊?和楚風像不像?”福叔腳步微頓,笑道:“王上肖似先王,自打出生便被先王欽定為太子,端的雍容華貴,兄弟莫出其右。我家主子嘛,長相似先王后多些。不過王上與主子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自然比其他兄弟更相像。”兄弟莫出其右,只怕是乾風王不喜兄弟出其右吧,作為君主疑心自然更甚。我想起楚風兄弟們的慘狀,陽光下莫名打了個冷戰。
回到書房,乾風正坐在書桌后摩挲著茶杯,蹙眉不展。我給他續上茶,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慢慢啜飲。喝完茶,我抬頭道:“乾風王想見我?”楚風抬眼望著我,無奈的撇嘴點點頭。我放下茶杯,溫然笑道:“我既然跟你來風都,就預備著會進宮見他。不見上一面,他又如何對我放心、對你放心呢。只是,終究是你把我帶回來的,只怕此去要難為你了。”楚風搖頭道:“王兄心思縝密,恐怕這事兒沒那么簡單。”他從懷里掏出一塊墨玉,遞給我說:“這墨玉母后給我的,如果出事此玉可保你平安出宮。”我忙擺手,道:“你母后留給你保命的東西,我怎么能拿。況且我的實力你知道,我沒那么容易被殺。再說,乾風王總得講理吧。”楚風固執的把玉放在我的手心里,露出雪白的牙齒道:“我是王上的親弟弟,自然不會有事。放心。我既然帶你來,就一定會護你周全。”
第二日,我和楚風早早沐浴梳洗進宮準備見駕。乾風的王宮高大巍峨,城墻粗糙的原石表面透著點點肅殺。楚風沒有參加早朝,而是陪我在朝房等候。早朝后,乾風王便傳旨我與楚風同他一起共進早膳。種種舉動都透露出親近之意,又有著王室特有的矜持。
早膳有燕窩粥、嫩鴨子粥、紅棗桂圓粥,羊肉、狍子肉、兔肉、鹿肉,三色筍絲、胭脂果脯、火腿茄子,餑餑、各色蒸炸糕點。人種是要吃飽的,況且我是真的餓了,這些可算的上是乾風美食了,我和乾風王客套一番拿起筷子大快朵頤起來。
有什么機鋒乾風王也不能在飯桌上說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管他呢。楚風瞬間有些失笑,悄悄彈我的手背,然后和乾風王一起吃了起來。我拿眼睛偷偷瞟他倆,乾風王吃的斯文,楚風吃的干凈,但他倆吃的都很快。美食是要享受的,這是我原則。一大桌子的好吃的實在不應該辜負,我不理他們埋頭苦吃,不亦樂乎。
早膳后,乾風王在昭明殿召見我們。乾風王正值壯年,眉目與楚風有七八分相似,我甚至有種乾風王與楚風是父子的錯覺。如果說珞云是寒光閃閃的利劍,銳不可當,那么乾風王則是深藏刀鞘內的寶刀,尚未出鞘就散發著讓人不能忽視的氣勢。至于楚風,我歪頭看著他,更像是進退有度剛柔并濟的長槍,如謙謙君子,但只要出手,必能制敵取勝。
乾風王親切的詢問楚風戰場上的種種,我偶爾作答一二,倒是有說有笑。我看著楚風含笑恭謹的臉龐,為他感到無奈,這些事情只怕先前回朝的將軍或者內探早就向乾風王詳細匯報過了吧。
說到崇靈水庫,楚風解釋道:“當時兩名崇靈人刺殺我和珞雪王,是塵微救下我們。隨后珞雪大祭司對我出手,也是塵微救了我。”乾風王對我含笑道:“王弟魯莽,多謝塵微姑娘幾番相救。”我忙起身回道:“乾風王客氣了,我與楚風是朋友,助他是作為朋友理所應當的。”
乾風王但笑不語,喝了口茶,慢悠悠的問:“不知塵微姑娘為何與珞雪決裂呢?”說完上身前傾,笑呵呵的說:“塵微姑娘不要怪寡人多嘴,聽聞姑娘和珞雪王可是一直鶼鰈情深、琴瑟和鳴啊。姑娘一個弱女子,不遠千里跟著珞雪王奔赴戰場,足見感情至深,怎么突然就與之反目了呢?”
我淡然笑答:“乾風王果然耳聰目明。我們的確曾經是情人,只是我要的愛情純粹,后來才發現。”我直視乾風王的眼底,接著道:“原來君王給不起。”乾風王喉嚨一梗,我低頭悶笑。君主都喜歡實話,這樣才能消除猜忌。楚風在一旁嗤嗤笑了出來,乾風王也跟著拊掌大笑起來,氣氛總算沒有尷尬。
笑過,乾風王不經意的問:“偷襲崇靈,王弟為何只帶了自己的親兵?”我訝異的看向楚風,我竟不知他心思細膩到如此,心里不感動那是假的,只是乾風王只怕更要猜忌他了。乾風王見我面露驚訝,神色倒是緩和了不少。楚風答道:“偷襲要深入崇靈內部,還要過逆風山的毒瘴,時間緊迫并沒驗證。臣弟只帶親兵,也是害怕此去有去無回。”
乾風王緩緩摸摸下巴,又佯怒道:“珞雪即為盟友,卻臨陣變卦實在可惡,我乾風絕不能善罷甘休。大軍稍作休整,王弟再率兵踏過龍行山,如何?”楚風微微皺眉,猶豫半響回道:“與崇靈之戰舉全國之力,消耗極大,士兵傷亡也良多。臣弟認為再戰不急,還需從長計議。”乾風王點點頭,然后轉頭問我:“不知塵微姑娘有何看法?”我正色道:“我上過戰場看過死亡,自然不愿百姓再受此痛苦,我也希望王上可以化干戈為玉帛。雖已不是珞雪圣女,但我生長于斯,自然不希望看到戰火蔓延。不過,我既然已經離開,是戰是和都已與我無關。”
乾風王笑贊:“塵微姑娘大義。”我失笑,乾風王眼中的大義,在珞云看來只怕另有一番滋味了。我尚來不及品味心中的五味雜陳,乾風王又笑道:“塵微姑娘既然來我乾風,寡人可不能慢待貴客,不如姑娘來宮中小住,寡人命王后好好款待。寡人知道姑娘在珞雪王城極受尊崇,姑娘可不要厚此薄彼啊。”
楚風忙出聲阻止:“王兄……”,就被乾風王冷冷打斷:“我再問塵微姑娘,與王弟很沒有關系。”
我嘲諷的勾了勾唇角,我與王宮的緣分真是不淺啊。乾風王話里捧的高,卻沒有像珞云那樣給我在王城行動的自由,雖是邀請卻透著威脅。我笑了半響,道:“這是我的榮幸,如果不小住一段時間,只怕王上也不會安心吧。”乾風王不料我回答的直白,倒不顯尷尬含笑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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