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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三十二）震驚

作者：塵素墨    

　　酒宴密談后第二天，楚風便辭行回國著手辦理行刺事件。可能酒宴中談及的問題太過敏感和不可思議，隨風并沒有著急回圣殿，安穩的住在了宮中。

　　閑暇時珞云找我聊天，告訴我政事上盡可以直抒己見，他喜歡我的獨特見解，我不是后妃可以盡力協助他。珞云動情的抱著我說：“微，有時候我覺得好累，累的撐不下去，可是想想珞雪百姓，想到創立珞雪的先祖，我不能松懈也不敢松懈。”我用力回抱他，含笑點頭。

　　我的生辰快到了，珞云有意為我好好操辦，只是幾日來邊陲傳來的密報讓太元殿陰云籠罩，珞云眉頭緊鎖。

　　暗衛在玉源縣查出，縣中青壯年無論男女均同時修習巫道和武道，而且修習時間在6、7年間，更奇怪的是這些人身體并未見任何異常的反應，同習兩種道術的不良反應和身體特征沒有在這些人身上有任何體現。

　　得知此消息，隨風郁悶的將自己關在殿內思索這是怎么回事，怎么辦到的。隨后，楚風也傳來消息，乾風與崇靈的邊境竟然也是相同的情形！

　　珞云從震驚到震怒，再到陰沉，整個王城都彌漫著低氣壓，珞鈺說話都刻意收斂了不少。夜里，珞云下達密令，秘密將玉源縣令帶進王宮，王上要親自審問。

　　窗外雨滴噼噼啪啪打在殿頂的琉璃瓦上，殿內燭光恍惚，我披著白狐大氅坐在軟榻上嗑瓜子，雪絨在腳邊打盹。珞云衣著單薄的伏案批閱奏章，我時不時歪著腦袋看他。世人都說高處不勝寒，可誰能看到、理解帝王的辛苦和無奈。一筆朱紅就判定了眾人的生死榮華，至高的權利擔負著至重的責任，每一個決定都謹慎思量萬分小心。

　　亥時已過，我沖了杯玫瑰花露端給珞云，催促他該休息了。珞云坐在椅上搖搖頭，將我拉到身邊抱住，頭靠在我的胸前。我輕輕推推他，珞云收了收手臂，喃喃的說：“別，讓我靠會兒。再等等。”說著，珞云的眼慢慢閉上，似乎就要這么睡去。

　　突然，殿門被大力推開，珞云猛然睜開眼睛起身往外殿走去，我趕緊跟在后面。外殿里，珞鈺渾身濕漉漉的單膝跪地向珞云稟報：“王兄，玉源縣令帶到。”珞云抬手，珞鈺起身走出殿門，我才看到黑壓壓的雨夜中哆哆嗦嗦的站著一名身著官服的老人。

　　老人跟著珞鈺進入殿內便一頭跪倒在珞云面前。珞云的聲音冰冷沉重：“玉源縣令？”

　　老人的頭微微離開地面，答道：“微臣正是玉源縣令璟榮，微臣，微臣有罪。”說完深深將頭叩在地上，碰出清冷的輕響。

　　珞云轉身坐下，聲音透著寒意：“你有罪？罪從何來呢？”

　　老人身子狠狠一抖，顫聲說：“罪臣罪狀有二：其一，女兒行刺圣女，不忠不孝；其……二，其二，隱瞞玉源縣百姓同時修習巫道和武道，知情不報。罪臣罪該萬死。”

　　珞云的眼眸驟然收縮，厲聲道：“玉源縣何時開始同習兩術，詳細奏報。”

　　老人以頭抵地，恭敬的答道：“罪臣遵旨。”然后慢慢直起上身，跪坐在地上，眼睛望著珞云的方向，卻不敢直視王上容顏。

　　沉默半響，老人娓娓道來事情的始末：原來早在10年前，王上還未登基厲太子王寵優渥的時候，玉源縣發生了一起奇怪的事情。所有18歲以下的少男少女陸陸續續的在與崇靈接壤的逆風山下走失，急壞了鄉里的父老。當時玉源縣令將情況上報州府，卻被州府扣了下來。當年厲太子掌握內閣六部，州府怕報上去惹厲太子不快。州府回批的公文中寫道：令玉源縣令全力尋找查明情況，再作奏報。

　　一個月的尋找，依舊找不到任何線索。就在玉源縣令快崩潰的時候，走失的少年卻莫名其妙的回到了家里。家人詢問怎么回事，他們只說誤進林中遇到瘴氣昏迷后來被崇靈人所救。因為涉及到敵國人，大家都三緘其口不敢再談論此事。誰知一年后，孩子們紛紛開始全身冰涼、神志不清，大家還以為中了邪魔，不知所措。這時，幾個崇靈異族來到縣里，給孩子們把脈熬藥，很快孩子們都好了起來。就在大家都感謝崇靈異族的時候，他們卻告訴了玉源人石破天驚的事情。這些孩子是被他們誘騙到逆風山中的，他們救了孩子然后教習他們巫道和武道，還告訴他們師門規矩練功的事情要保密。少年本性熱血沖動，學習了功夫后都十分歡喜，回到玉源后繼續練習，直至巫術與武術沖突身體不消入了魔性。

　　崇靈人說，同習兩種道術必亡，要想活命就要聽他們的話。每年他們會派人來送湯藥，如果有人泄露此事，他們就停止送藥，這樣玉源縣的孩子們都會死，玉源將再無后輩。迫于崇靈的壓力，玉源縣令同意了崇靈人的條件。這些崇靈人對孩子們甚好，每年送藥之時還會帶來零食和衣物，在玉源糧食欠收的時候甚至會送去風干的肉干。孩子們服藥后，再也沒有發生過體寒神志不清的情況，反而個個身體矯健，于是玉源縣令便將此事隱瞞至今。

　　玉源縣令說完了，我聽得驚出了一身冷汗。崇靈好陰險毒辣的計謀！竟然利用和控制別國的孩童，達到自己的目的？他們是要試驗同時修習巫道和武道的身體承受力和戰斗力嗎？

　　珞云盯著玉源縣令，眼眸幽暗如同外面冰冷的雨夜。半響，珞云的身子向前探，對跪坐在地上的玉源縣令挽起唇角，笑的凜冽無聲，他問道：“然后呢？珞雪和乾風王宮中的行刺事件，不是崇靈人的主意吧？你或者說你們做了什么？”

　　玉源縣令璟榮猛的抬眼，直視進珞云的眼睛，珞云依舊冷冰冰的看著他，沒有絲毫的變動和影響。璟榮咧開干裂的唇，無聲的笑，臉上的褶皺放肆的在整張臉上綻放，最后仰起頭笑出了聲音笑出了眼淚。珞鈺皺著眉頭訓斥：“璟榮，你笑什么！不得冒犯天顏。”

　　珞云抬起手，阻止珞鈺的喝罵。璟榮止住了笑，整一整衣衫，面容嚴肅的看著珞云恭敬的拜倒下去。再起來后，璟榮面色平靜的看著珞云，說：“王上圣明。當日受崇靈威脅后，我雖然費力隱瞞此事，但心中并不服氣，于是開始四處派人調查探訪。后來竟然讓我得知乾風與崇靈的邊陲棲鳳鎮也發生了相同的事情，我察覺事情不妙，很可能后面隱藏著天大的陰謀。”

　　璟榮的眼神朦朧，像是陷入了回憶：“那時王城動蕩，厲太子行事愈發乖戾囂張橫行無忌，我便打消了上報朝廷的念頭。可巧恰逢乾風爭儲最慘烈的時候，大王子被處死四王子身患重病五王子流放，棲鳳鎮的事也被壓了下來。后來幾經波折與棲鳳鎮的鎮首建立了聯系，我們便籌謀著如何與崇靈人周旋保全自己，也期盼著等待著珞雪與乾風國力強盛君明民安，我……我也好在死之前將這個天大的秘密通報君主，讓珞雪早做防范。縣里的長老死的死埋的埋，就剩我這把老骨頭了，我怕這個秘密會隨我長埋地下，我不能再坐以待斃了。崇靈派了很多細作潛入珞雪和乾風，但進入王宮的卻是不多。于是我和棲鳳鎮首商議，推薦我們的女兒作為內應潛入宮中，條件是崇靈不可再讓新誕生的嬰兒同習兩術。為了少作孽，這些年我們強行阻止青年男女生育，罪孽啊。”

　　兩行清淚從老人的眼角流出，爬過溝溝壑壑的臉，他顧不得擦，面容悲戚的繼續道：“深入崇靈的孩子帶來消息說，崇靈國內修習兩術的人很多，佐以毒蟲甚至可以讓功力大增且不傷身體。崇靈，崇靈甚至正在組建軍隊。我們便千方百計向宮里的孩子傳了消息，不能明說不能讓崇靈起疑心，多少人的命還在他們的手里。但是，需得讓你們暗中派人來查，最好偷偷帶我入宮。呵呵，王上圣明，我的女兒沒有白死。”說完璟榮將頭深深埋入腿間，嗚咽著壓抑著哭聲。

　　我的眼睛酸澀，心中實在佩服這位父母官。頂住巨大的壓力組織抵抗崇靈，用女兒的性命給國君暗傳消息提供警示，可敬可佩。只是，即使最后破解崇靈的奸計，成功解救鄉親保衛珞雪，但失去女兒老人的心始終無法安寧康樂了吧。珞云攥緊拳頭，指節隱隱發白，這個消息對身為國君的他打擊必定不小。半響，他起身扶起老人，對珞鈺吩咐道：“帶璟榮下去，找個安全的地方好生安頓，切勿泄露消息。”頓了頓，珞云又問：“怎么安排他過來的？”

　　珞鈺忙答：“對外聲稱，璟榮腿疾復發去州府瞧病。”

　　珞云點頭道：“讓暗衛易容，造成璟榮在路上被野獸襲擊致死的假象，在外面能拖多久拖多久。”

　　璟榮起身，朝珞云深深一揖，唱頌道：“國君圣明，我珞雪必千秋萬代，世世永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