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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二十七）暗流

作者：塵素墨    

　　乘著四駕馬車再次入宮，在宮門前我拿出刻著珞雪徽章的白虎玉符，宮衛們慌忙讓路，一名首領飛跑向內城通報消息。隨風瞥了眼玉符，哼哼道：“那小子倒是舍得給你。”我瞪了他一眼，他氣哼哼的轉過頭看向車窗外。

　　早上隨風一言不發的跟著我上車，大祭司眼露欣喜，殷勤的過來給我們放好馬車擋簾。我疑惑的望著隨風，隨風卻似小孩子似得扭頭鬧著別扭。

　　進入內城，珞云和珞鈺早已在殿門前等候。我和雪絨先跳下馬車，珞鈺一見到雪絨樂的見牙不見眼，珞云平靜的臉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紋。片刻之后，隨風慢慢悠悠的從馬車里面鉆了出來，珞鈺驚訝的神情固定在臉上，珞云忙快步趕過來，在隨風下車站穩前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禮，喚道：“舅父！”

　　我微張的嘴巴忘了合攏，隨風理都不理彎腰抱拳的珞云，徑直往宮殿內走。珞鈺拍拍我的后背，悄悄耳語道：“吃驚吧，當初我知道的時候，也覺得五雷轟頂呢。”說完還朝我拋了個媚眼。我無語的理理袖口，邁步走向宮門。

　　入殿后，宮女魚貫而入安靜奉茶，隨風依舊板著臉一言不發。珞云關切的詢問：“舅父，最近身體可好？”隨風眼皮都沒抬說：“王上，我早就從族譜中除了名了，這生舅父我擔當不起。”

　　珞云略有些局促的說：“舅父說笑了。您是母后的長兄，是珞云的親舅父，您與珞云有斷不開的血親。當日之事珞云略知一二，曾祖父也是無奈之舉，祖父更是悔恨不已……”

　　隨風抬起手臂，打斷了珞云：“我今天不是來翻陳年舊事的。”珞云忙收聲，尷尬的摸了摸桌前的茶杯。

　　珞鈺身子探向隨風，笑嘻嘻的一臉諂媚：“老神仙，既入了宮，多住幾天可好？給我們一個可以承歡您膝下的機會唄。”隨風一個瞪眼飛過去，珞鈺立馬低頭端茶悶頭喝起來。

　　見狀，我一口茶嗆在嗓子眼彎著腰大咳起來。珞鈺幽怨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低頭繼續喝茶。珞云無奈的搖搖頭，走下來幫我撫順脊背。隨風捋一捋胡須暗暗點頭。

　　我知道隨風這是跟來給我撐腰的，就像面對家中嬌嫩的女兒要嫁給別的男人，老丈人來給小婿下馬威。雖然不知道當年曾經發生了什么，能讓隨風與家族脫離關系劃清界限，必定是傷他至深。如今，隨風為了我進王城見珞云，明晃晃的給珞云施壓，就差直接揪著他的領子說：小子，塵微是我家女兒，你給我好好對她。隨風竟然拿舅父的身份來為我的幸福增添籌碼是我始料未及的，卻也真真切切的感動。

　　為了緩解氣氛，我轉換話題，問道：“上次璟嬪的事查的怎么樣了？”豈料問完，珞云默默坐回椅子上抿了抿唇，珞鈺眉頭微鎖撥弄著茶杯蓋。

　　我疑惑的望著隨風，隨風冷哼一聲說：“這么久了還沒查到。暗衛都是干什么吃的？一代不如一代。”

　　珞鈺忙解釋：“刑部將璟陽宮的宮人挨個審了遍，沒有可疑的人。連成日跟著璟嬪的姑姑，也絲毫沒察覺璟嬪任何不妥之處。暗衛查了璟嬪娘家，其父玉源縣令為官公正清譽甚好，也并無不妥之處。”

　　隨風摸了摸胡須，問：“璟嬪當日的舞藝如何？”

　　珞云喚了兩名暗衛進來，一名暗衛在殿中持劍起舞，竟將當日璟嬪所舞分毫不差的重現出來。我驚嘆暗衛的好記性，隨風又問：“璟嬪可修習巫術？”

　　另一名暗衛忙垂手答道：“回大長老，查璟嬪尸微有冰結，巫術尚淺。”

　　巫師巫士死后，聚集的寒氣無處宣泄，會凝結在尸骨上尸骨覆冰。巫力越強的巫者，死后的冰結越多越寒。

　　我不禁脫口而出：“怎么可能？”珞云、珞鈺紛紛望向我。我清了清喉嚨，說：“當日她并未動用任何巫術，而出劍竟是勁道十足，怎么辦到的呢？”

　　隨風略一沉吟，問：“這舞蹈暗藏內勁，璟嬪可習武道？”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暗衛忙跪地請罪：“屬下疏忽，王上恕罪。”

　　珞云眉目深沉，咬牙吐道：“查！”，然后抬手揮退暗衛。

　　不一會兒，宮女端上來新作的糕點果蔬。我樂呵呵的拿起玫瑰糕放入口中，心里感嘆著這幫人真是太有眼力價了。隨風拈了塊核桃酥扔在嘴里，半響后斜著眼睛看著我哼道：“是比我圣殿做得好吃哈！”

　　這家伙又開始吃飛醋了。我翻著白眼說：“是啊，在圣殿沒人給我做呀，都是我讓曉清買的。”

　　我搖頭晃腦的繼續開心的往肚子里掃貨。隨風瞪著眼睛氣的直吹胡子。珞鈺低低的笑了出來，扭頭看看旁邊的隨風又拼命忍著，珞云也嘗了一口玫瑰糕悄悄彎起唇角。

　　半個時辰過去了，暗衛回稟：璟嬪竟然真的是個武士！只是她骨架小，平時刻意偽裝，竟沒被人看出端倪。

　　珞鈺捏的下巴直發白，鎖著眉頭念叨：“怎么可能？既然修習了巫術，怎么可能又修習武道呢？”

　　珞云坐在王椅上紋絲未動，放在桌子上的手卻緊緊攥握。半響，珞云抬頭看向隨風，問道：“舅父，一人不能同時修習巫術和武術確切嗎？可曾有人破此死戒？”

　　隨風神色肅穆的說：“自大陸誕生，同習武道和巫道就是死律。如今幾乎是兩道皆知的法則。一個以靈馭身，靈強身弱，一個以身吸靈，身強靈弱。面對修煉至純臻的武士，是幾乎感受不到靈存在的。”

　　別人的話不可盡信，但這是圣殿靈力最強修為最高的大長老所說，幾乎就是巫道真理。珞云和珞鈺面色震驚無言而坐。

　　我揉著雪絨的大腦袋，疑惑的問隨風：“為什么靈和身體，一個強另一個就得弱呢？”

　　珞鈺搖搖頭，嗤笑道：“我說塵微，你還是圣女呢，這個都不懂嗎？天地萬物，平衡相處，一榮一損，皆有定數。巫者修習巫術，靈強了身體自然就虧損。武道反之。王室男子不準修習巫術，就是這個原因。身體虧損影響壽命，于子嗣也無益。”說完珞鈺立馬打哈哈補充道：“當然像老神仙這樣的福壽雙至，乃天仙眷顧。”

　　隨風不理會珞鈺沉默不語，竟然默認了珞鈺的說法。我不禁黯然：就因為這個，修煉巫術會折壽以及寒靈幾乎成了巫道的辛秘無人得知。多少人滿懷希望和抱負修習巫術，最后卻不得善終。巫道人士將神殿奉為神壇，多少人希望在神殿修習，能夠在圣殿修習更是無上的榮耀。可其實榮耀只怕是其次吧，越接近神殿就越接近巫道“真理”。而這些所謂的真理，就一定正確嗎？

　　雪絨的耳朵在我手中滑來滑去，微微的癢。我撇撇嘴嘟囔：“怎么就一定是這樣了？”

　　原本斜歪在椅子上的珞鈺來了精神，坐正身子打算跟我長辯。隨風抬眼一掃，珞鈺又悻悻的側歪在椅子上了。

　　有了一個月相互交流思想的經歷，隨風倒是慎重的思考片刻，然后問道：“小微，那你是怎么認為的呢？”此話一出，珞云珞鈺皆震驚的看著我，珞鈺更是張著嘴一點不想掩飾。

　　我的嘴角抽了抽，無奈的說：“其實也沒什么。我并不了解武道，不知道他們是怎么強化身體損傷靈力的。為什么不能在修煉巫道靈力增長的同時鍛煉身體強健體魄呢？我不覺得一定是矛盾的，不可以達到雙贏嗎？”

　　隨風嘆息一聲，道：“古往今來，亦有不少能人異士試圖打破這一死律，但是要么筋脈凝結寸寸斷裂要么被寒靈反噬痛苦不堪，最后都丟了性命。”

　　“御魂師武為的死也有這個原因吧？”我靈光一閃脫口而出。

　　珞云珞鈺神色大驚的看向隨風，隨風臉色發白半天才呼出一口氣，說：“丫頭，你真是。”然后微微點頭，沉重而緩慢的說：“你猜對了。這是我圣殿的絕密，歷來只有長老們知曉口耳相傳。當年武為用寒潭修煉寒靈，但身體根本吃不消，除了服用血龍花抵御寒毒外他還私下偷偷修煉武道，以為這樣可以提高身體的耐受力。一開始挺成功，他的靈力和巫術提高很快身體也沒有異常的反應。后來不知怎么突然開始筋脈骨頭從腳開始寸寸凍結壞死，武為也性情大變，在圣殿屠殺無辜釀成了500前年圣殿天劫大禍。”

　　那次屠殺想必驚心動魄，每一次提到圣殿的天劫都籠罩著凝重肅殺的氣氛，大家都沉默不語似是想象似在哀悼。

　　半響，珞鈺好像從呆愣中轉醒，愕然道：“難道璟嬪為了刺殺行動，故意同時修習巫道和武道，以期在最短的時間內將身體和靈力提高到最好的狀態？”

　　我搖搖頭嘆道：“真是不要命的做法啊。可看她的樣子，真的不像殺手，明明大家閨秀端莊矜持的很。咦，以她的程度尸體一定會發現修習了巫術的，可是在刺殺中她并沒有動用靈力，這不是很傻嗎？”

　　我和珞鈺面面相顧，轉頭望向隨風。隨風捋著胡子，翻著白眼，那意思你們不知道的我就得知道嗎？

　　珞鈺尷尬的笑了，我翻了個白眼回敬隨風。珞云依舊雕塑般坐著。事情變得越來越撲塑離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