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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二十八）乾風來訪

作者：塵素墨    

　　晚上我仍舊住在棲霞宮的偏殿月眠殿，隨風則歇在另一側的偏殿玉露殿。用過晚膳，隨風一路跟著我往月眠殿進，我在門口推著他理論道：“回你自己屋休息吧，老人家要好好保養身體。”隨風哼哼唧唧不情不愿往另一側走，看到遠遠跟在后面的珞云，哀怨的眼神立馬化為犀利的指責，看得珞云這座萬年冰山尷尬的抬著腦袋望天。

　　我撲哧笑了出來，朝珞云招招手，抬腳進了偏殿。

　　殿內果香四溢，珞云派人把新鮮的瓜果沁在水里，又爽口又好看。我歪著榻上，手中把玩著又圓又大的甜瓜，珞云走進來坐在軟榻邊，就著我手中的甜瓜咬了一大口。我哀怨的瞅著甜瓜，心道：其實我真沒想吃你，不要怪我啦。然后跟著咔吃咔吃小口吃了起來。珞云揉著我的腦袋，低低的笑開了，笑聲和殿里彌散的果香混合在一起，讓我片刻恍然醉夢。

　　雪絨臥在窗前，盯著夜空發呆，我為珞云斟一杯云片茶。珞云掀開茶蓋，嘆道：“好香！”我將熱湯重復的澆在茶壺上，念道：“雨后嫩芽，杯中一品茶。香遠氣清怡心脾，風流雅志醉榻。潤喉添趣草木，竟消濁世煩雜。悠然兩片沉浮，三杯眷戀難罷。”抬眼望著珞云，俏皮的說：“王上可要喝完三杯才罷。”

　　珞云執起我的手放在唇邊，細密的親吻，我微微將手往回拽，卻被他握的更緊。良久，從他的喉嚨里溢出輕嘆，他望著我說：“塵微，在你這里，我莫明的心安。我已經許久，沒有這種感覺，久的快要忘記了。以后不要叫我王上，叫我名字，好嗎？”珞云眼神繾綣，凌厲的眼角眉梢都化成一汪春水，帶著溫存的味道。

　　我定在那里，前世的種種呼嘯著從腦中刮過，最后化為嘴角的一抹笑，我點頭回答：“好。”

　　幾日里，我和珞云有時間就會膩在一起，偶爾一起討論民俗民生和那次刺殺。珞鈺也是天天來宮里報到，整日纏著隨風，鞍前馬后的獻殷勤。我想他大概是想通過這些來表達對當日欺瞞的歉意，甚至還帶著點防止隨風監督我和珞云相處的小心思，時間長了隨風對珞鈺倒也不似之前橫眉豎眼，緩和了好些。

　　這日，我拿著點心往啟承殿來。珞云珞鈺和內閣大臣在里面待了幾個時辰沒出來，該餓了吧。如今這宮里，能隨隨便便出入各宮殿的，只怕只有珞云和我。畢竟內宮珞鈺是不敢輕易往里進的，雖然我也從來不主動過去。

　　我讓內侍在門外通傳，畢竟有大臣在，不知在商議什么國家大事，我還是避嫌的好。不一會兒，殿門打開大臣們陸續出來，見到我紛紛躬身問安，我笑著點頭回禮，從來不記都有誰。有一次珞鈺問我：“見了那么多次的大臣，怎么每次都還問我是誰、干什么的？”我樂呵呵的說：“見這次面，我在說話前知道該怎么稱呼就行，何必要記到以后？”珞鈺對我的回答大大稱奇，自此十分佩服我的奇特想法和沒心沒肺。

　　其實，還有個原因我沒有和珞鈺說，這每一張笑臉每一句恭維的背后，不知是怎樣的想法和目的。我分不清，也不想費心在這些上面，不去記得是最好的辦法。就像是，如果不知道誰給我臉色，我還有什么氣可生呢？

　　我歪在珞云懷里說到此事時，珞云揉揉我的頭發說：“你不必去記，該記住該小心的是他們。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給你臉色。”我吐著舌頭，笑道：“是啊，珞雪國里能給我臉色的，只有珞云一人啊。”

　　珞鈺跑到殿外，拍了拍正在晃神的我，問：“怎么還愣在這里了？小心著涼。”我回嘴道：“哪里就這么嬌氣了？”珞鈺拊掌笑道：“不知是誰嚷嚷著冷，非要雪絨和你睡在一起，心疼的王兄巴巴的將庫存的白狐皮現趕制了大氅和墊褥的？”

　　我紅著臉啐道：“你的厲害嘴巴在隨風面前怎么就滅了威風了？”珞鈺干笑兩聲接過食盒，搶著放到案上。

　　珞云仰頭坐在椅子上，閉著眼睛咬了口菊花糕，用手揉著額角。我走過去，接手幫他按揉著太陽穴，說：“怎么就累成這樣？東西也不吃水也不喝的，別年紀輕輕就不知道保養，以后有受苦的時候。”

　　珞鈺一口茶噴在地上，捂著肚子笑哈哈的說：“塵微，你才多大？這么老氣橫秋，老嬤嬤都沒你嘮叨。”

　　我氣的跺腳直瞪他，卻看見珞云也勾起了唇角，笑顏無聲。我加大手上的力氣，對珞鈺說：“吃你的吧。”

　　珞鈺的笑聲響在耳邊，我的心里卻凄聲黯然。老氣橫秋，我的年紀算起來會嚇到你們。為什么嘮叨？如果上一世，我懂得好好保養，就不會徒留一世牽掛。只是這些永遠都只能是我不能說的秘密，塵封心底了吧。

　　珞云睜開眼拉過我的手，眼睛里還殘留著點點笑意，說：“微，一會兒讓造辦處給你趕制幾套新衣，喜歡什么款式盡管和他們說。”

　　我微微皺眉說：“怎么又做新衣服啊？前前后后已經做了好幾套了，哪里穿的過來。”

　　珞鈺湊過來擠眉弄眼的說：“好嫂子，這還沒過門兒呢，就知道給我兄長省錢啊？”

　　我一巴掌拍在他的腦門上，笑罵道：“臭小子，邊兒去。”轉身我對珞云說：“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是覺得沒必要，衣不在多，夠穿就行。我們擁有的遠遠超過我們需要的，細水長流不好嗎？”

　　珞云握著我的手又緊了幾分，眼中滿是贊賞，道：“塵微，要是我珞雪人人都像你這么明事理，國家何愁不富強興旺？”珞云看了眼一旁含笑而立的珞鈺，接著說：“給你做的是禮服。乾風派使者來訪，過幾日便到了。”

　　我沖珞云挑了挑眉，道：“原來要見客，臨時弄弄面子工程啊。”珞云搖頭，寵溺的看著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