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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照顧你弟弟和兒子

作者：西門瘦肉    

　　唐梓記得潘縣令在卷宗上敘述，葛成和艾福都是做貨運的船家，為什么艾福家這么窮而葛成家卻這么有錢呢？

　　這個明顯的差距讓唐梓浮想聯翩。

　　葛成看到唐梓在他門口面前轉悠，主動上來攀談。

　　唐梓自報家門。

　　葛成倒是非常熱情，請唐梓進屋一敘，讓他老婆奉上熱茶。

　　“自從艾福兄弟被抓入獄后，我一直四處奔走，想把艾福兄弟救出來。花出去的錢財不計其數。可是艾福兄弟犯的是殺人罪。自古以來殺人償命，真的沒辦法。我們都是普通老百姓，不認識官場上的人物。”葛成非常懊惱地說。

　　“難道之前的潘縣令是個鐵面無私的好官嗎？花錢也打點不通？”唐梓笑著問。

　　潘縣令可是個糊涂官，在牛廷輝滅門一案之中，任由本縣的縣尉敲詐百姓，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肯定從中撈了不少好處。

　　就算他不主動撈好處，縣尉也會積極意思意思。

　　“那也不是。潘縣令是個什么樣的人，蔡州縣的百姓心里都有數。其實以前也有人犯了殺人罪。他的家人多花錢也能數出來。可是千不該萬不該，艾福殺的人是我們縣令老爺的至交好友，惹得縣里老爺震怒。這下神仙也難救啊。我也只能多在牢里打點打點，讓那里的兄弟們對艾福好一點，不讓他吃太多苦，也不讓別的犯人欺負他。”葛成說。

　　“你經常去牢里探望他嗎？”唐梓問道。

　　“那是自然。”

　　“你們被官府關押的第一天都受了重刑，當天晚上有沒有商量什么事情？”

　　“為什么問這個？”

　　“因為白天你們受了重刑，都是好漢，一句話沒說。第二天卻突然改了口。既然你們都有一把硬骨頭，一天的刑罰恐怕不能讓你們招供。是不是當天晚上發生了什么事情？”唐梓問道。

　　一夜之間，沉默不語的艾福居然主動招供。要么是他想通了什么，要么是有人對他說了什么。

　　“的確如此。我沒有殺人，自然不肯招供。而艾福也不愿意招供。”葛成道。

　　“他為什么不招？”唐梓問道。

　　“那天晚上他跟我聊了許多。他說他知道一旦招了，那就是死刑。他自己死了無所謂。既然他殺了人，就做好了被抓被剮的準備。但是想到家里有個弟弟，還有個七八歲的兒子，就不愿意死了。他要是死了，這些人誰照顧啊？所以他一直咬牙撐著。我說咱們惹了不該惹的人。潘縣令一定要為他的朋友報仇，肯定還會繼續嚴刑拷打。艾福就算渾身是鐵，能打幾根釘？肯定熬不了酷刑。到時候來個屈打成招，還是難逃一死，不如提前布置身后事。”葛成娓娓道來。

　　這番話倒也是合情合理。

　　“言之有理。后來呢？”唐梓問道。

　　“艾福就問我怎么布置。我說他是家里的頂梁柱，他要是沒了，家里的人都失去依靠。但是，我是艾福的朋友，肯定會出一份力照顧他的家人。他也免受皮肉之苦。我跟他承諾，只要我有一口吃的，肯定不會讓他的家人餓著。”葛成道。

　　“恕我冒犯，我想問一句，你為何對他這么好呢？”唐梓斟酌著問道。

　　“可能很多人都會有這樣的問題。原因很簡單。我跟他自幼一起玩到大情同兄弟。我實在不愿意再看到他繼續忍受酷刑。艾福知道我想來說到做到，而且他也的確撐不住了，所以就招了。后來我就經常去艾福家里，照顧他的弟弟和他的兒子。”

　　“你可真是個好人。艾福有你這樣的兄弟，即便被正法了，估計也不會有太多的遺憾。”

　　“這話可不敢當。我只是盡我的一份綿薄之力罷了。如果換做是我被砍頭，艾福肯定也會這么照顧我的家人。說起來還是我自己沒當好兄弟。當初看到他想要殺人越貨，就應該盡全力阻止他。可當時艾福被那么多錢蒙住了雙眼，也堵住了耳朵，根本聽不進我的話。其實艾福從小受苦，自幼父母雙亡，總是夢想著一朝發財。那天機會來了，他就不管不顧了。我家條件稍微好一點，所以經受住了誘惑。”

　　說話期間，葛成的幾個鄰居都過來陪著做客。

　　他們都夸贊葛成對艾福的兄弟之情。

　　唐梓恍惚之間也覺得葛成沒什么問題，但是一想到艾福在牢獄之中的凄慘之狀，還是硬著頭皮。說：“我還有幾個問題，可能會比較冒犯，但是還想跟你問一問。因為人命大于天，一個案子不能有任何的紕漏。可能一個小小的紕漏就會牽扯出一大段的隱情。還得請你見諒。”

　　“我明白。朱縣令是個好人，你也是個好人，一心為民請命，幫助不少百姓洗刷了冤屈。如果我蒙冤了，我也希望你們能這樣幫我。所以我會全力配合你。你有什么問題，盡管問吧。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葛成很坦蕩。

　　不過這個葛成果然話多，和卷宗中寫的一模一樣。

　　艾福和他的弟弟艾財的話就少了很多。

　　唐梓問道：“潘縣令說過，你們倆去找牙行段克己幫忙介紹買家，把銅器貨物賣出去。你們中是誰去找的段克己？誰跟段克己比較熟悉？”

　　“是艾福找的。艾福為人比較謹慎，話很少，可能看起來不好接觸，但是熟悉的人都知道他很穩重。段克己身為牙行，每天要接觸很多的人，自然也喜歡和穩重的人打交道。說句老實話，段克己更信任艾福而不是很信任我，因為他都覺得我話多，守不住秘密。”葛成苦笑著說。

　　“潘縣令的卷宗上說，艾福把所有的銅器都賣掉之后，掙了一大筆錢，結果都跑到賭坊賭博，都輸了。他去了哪家賭坊，你知道嗎？”唐梓問道。

　　“這個我不知道，因為當時我們沒有在一起。”葛成說。

　　“沒有在一起？你們賣完銅器之后就分開了嗎？”

　　“是的，艾福把所有之前的銅器都賣了，就剩下兩個不值錢的小玩意兒。”

　　“什么小玩意兒？”

　　“小銅佛。他讓我把這兩個小銅佛送給他兒子，告訴他兒子他會帶很多禮物回來，提前報個喜。我當時勸他不要賭博。他說小賭怡情，玩玩而已。他平常很穩重，我也沒有多想，就回家了，把兩個小銅佛給了他兒子。”葛成說。

　　唐梓豎起了耳朵。

　　他在牢里拜訪艾福時，艾福完全不知道他兒子有兩個小銅佛。

　　這兩個小銅佛或許是關鍵的證據。

　　“后來艾福回來了，我看他的臉色就知道他肯定輸光了，說好的禮物也沒有了，他兒子就有些傷心。艾福扯了個謊，說他本來買了禮物，但是路上碰到強盜，都被搶跑了，自己還被強盜打了一頓。他兒子很心疼，立刻不哭了，還不停安慰艾福。真是個懂事的孩子。艾福號啕大哭。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我還是第一次看見艾福哭得這么傷心。”葛成感嘆道。

　　“你覺得艾福罪有應得嗎？”唐梓問了一個犀利的問題。

　　“艾福連續犯了兩個大錯，一是謀財害命，二是玩命賭博。本來可以好好生活，現在全被他毀了，他也后悔莫及。后來我再喊他一起去干活，他不愿意，整天躺在家里不起來，過了七八天才慢慢恢復過來。后來就被潘縣令給抓住了。潘縣令也是神人，蔡州縣那么多船家，偏偏找到了我們。他說他的茶杯里飄進了一片艾葉，一片葛葉，正好我們倆一個姓艾一個姓葛，所以就把我們抓起來了。”葛成說。

　　“你經常去探望艾福的弟弟和兒子嗎？”唐梓問道。

　　“以前經常去。艾福的弟弟叫艾財，跟他哥哥一樣老實厚道。剛開始艾財還是挺歡迎我的，我也一直兌現我的承諾。后來不知道哪里傳來的風言風語，說是我害死了他大哥，我在公堂之上作證，證明他哥哥殺了人，艾財信了，所以恨我入骨，不再歡迎我。艾福的兒子也是如此，把我當做仇人。沒辦法，后來我就很少過去了，但是也托朋友照顧他們。”

　　唐梓問了許多問題，頗有收獲。

　　葛成的敘述與艾福的敘述和卷宗上的敘述都有一些矛盾之處。

　　唐梓要一個一個去核查。看看究竟誰說的是真話，誰在撒謊？撒謊的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葛成說的這番話看似無懈可擊。但是他說得越多，露馬腳的可能性就越大。

　　在艾財的敘述中，艾福從來不去賭博。葛成卻說艾福去賭了一把大的。

　　真相是什么？去賭坊問一問就知道了。

　　唐梓回到縣衙，找了縣衙的本地人詢問蔡州縣有哪些賭坊。

　　他們都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說：“原來唐公子也好這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