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縣令新來乍到，不懂舞陽縣本地風土人情，問道：“什么千目娘娘？這千畝娘娘和棺材里的眼珠子有何關系？”
陳瑞小心翼翼解釋道：“啟稟大老爺！這千目娘娘是咱們舞陽縣本土的神仙，極為靈驗，相傳她老人家有一千雙眼睛，能前看五千年后看五千年，還有千里眼順風耳。誰要是說她老人家的壞話，她一下子就聽到了。”
朱縣令笑道：“是么？本縣倒要見識見識。”
那張某連忙勸道：“大老爺啊！千萬別玩火！當初您的前任房縣令因為不尊敬千目娘娘，要燒了她老人家的廟，結果被千目娘娘的眼睛活活嚇死了。”
百姓們也都勸阻朱縣令不要開玩笑。
朱縣令倒是從善如流，問道：“你們說棺材里都是千目娘娘的眼珠子，現(xiàn)在眼珠子還在棺材里么？”
陳瑞道：“不在了。那眼珠子都是活的，活蹦亂跳。我們把棺材打開后，眼珠子都跑了。”
朱縣令沉吟道：“本縣在上任之初，也曾聽說過本地有個千目娘娘，不曾想這么厲害。”
聽到朱縣令這般言語，唐梓暗暗發(fā)笑。
唐梓如今已經完全不相信千目娘娘懲罰不敬之人的傳言，那都是人為制造的假象。
而他認定陳瑞和張某都在撒謊。
因為這個張某就是縣城里開藥鋪的張掌柜。張掌柜有錢得很，怎么可能沒有錢給他姑姑置辦后事？要么他舍不得花錢，要么他姑姑死于非命，不敢大張旗鼓地操辦后事，免得被別人看出其中有蹊蹺。
張掌柜和陳瑞都相信千目娘娘。
之前唐梓去千目娘娘廟查探的時候也曾看到過張掌柜和陳瑞去那里上香。他們和許多舞陽縣的百姓一樣，都極其信奉千目娘娘。而且他們倆當時同時出現(xiàn)在千目娘娘廟，還說過話，可是陳瑞卻說他根本不認識張掌柜！這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嗎？肯定也是在掩蓋什么事情。
如果陳瑞的老婆真的發(fā)生了意外，那肯定不是什么棺材里的僵尸干的，也不是千目娘娘干的，而是陳瑞和張某合謀做的好事。
更關鍵的是，唐梓在陳瑞身上聞到一股熟悉的藥味。
這種味道曾經在罐頭人趙全的身上味道聞到過。
而趙全身上的這種味道是他罐子里的藥物散發(fā)出來的。那罐子里泡滿了不知名的藥物。這些藥物用來把正常人變成侏儒。
而馬戲團的那艘船上有一百來個罐子。
罐子里藥水的那味道太過刺鼻。
唐梓聞了一遍就終生難忘。
沒有想到在陳瑞身上也聞到了。
他不由得猜測，難道陳瑞跟趙全打過交道？
或者說陳瑞跟馬戲團打過交道？所以他才沾上了馬戲團的罐子的那種味道。
罐子里都是藥味，而張掌柜是開藥鋪的。那是不是說明張掌柜和馬戲團也有關系，是他在給馬戲團的罐子供藥？
不過馬戲團走南闖北路過，路過很多地方，可能是從別的地方買的藥，不一定是張掌柜這里買的。
正在唐梓胡思亂想之際，史明月問：“你一直盯著陳瑞看干什么？是懷疑他嗎？”
唐梓壓低嗓子，說：“是啊，我一直覺得就是給房縣令下毒的疑犯之一。他本來就是房縣令家的廚子，最方便下毒。后來房縣令出事后他跑路跑得最快。而且他現(xiàn)在還和馬戲團糾纏不清。這段時間我一直盯著馬戲團，倒是忽略了他。”
史明月問：“他跟馬戲團有什么關系？”
唐梓就把對陳瑞和馬戲團的分析猜說了一番，接著說道：“現(xiàn)在他身上又背了一條人命的嫌疑。我懷疑他老婆被他害死了。”
史明月分析道：“其實我也這么懷疑，之前老管家房縣令去找算命瞎子求助，瞎子的消息是陳瑞提供給房二哥的。房二哥才帶著房縣令去找瞎子，后來房縣令就遭到了傀儡木偶的襲擊。當時不覺得有什么奇怪，現(xiàn)在覺得陳瑞可能故意提供瞎子的信息，讓房縣令去找瞎子，瞎子才有正當?shù)臋C會刺殺房縣令。”
唐梓道：“越看越可疑。”
史明月又道：“可是如果真的是陳瑞殺了他老婆的話，為什么敢來報案呢？就不怕縣衙找出真相，那他豈不是自投羅網？”
唐梓語塞。
楊元卿分析道：“或許他有什么特別的手法，讓他老婆看起來像是被千目娘娘派出的使者害死的，就好像房縣令一樣。大家一聽說案子和千目娘娘有關，就不敢繼續(xù)往下查了。陳瑞把他老婆的死推到千目娘娘身上，就可以擺脫他殺人的嫌疑了。而且如果他不報官的話，尸體遲早會被人發(fā)現(xiàn)，他老婆的娘家人來找他麻煩，他可沒辦法解釋。女兒死得不明不白，肯定要找他拼命。現(xiàn)在把鍋甩得一干二凈，以后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就算他的丈母娘老丈人想來找他麻煩也找不著。”
史明月道：“好惡毒的心腸，你們男人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
唐梓楊元卿連忙貶低別人哄抬自己：“男人當中還是有好人的！比如站在你面前的這兩位。”
史明月白眼翻上天了，又指著陳瑞道：“你們注意沒，陳瑞今天穿了一身新衣服。”
唐梓道：“穿新衣服有什么稀奇的？他要跟他老婆一起去他丈母娘家，自然要穿一身新衣服打扮打扮。”
史明月道：“可是這身衣服好像跟他并不搭配，顯得有些緊了。陳瑞可是個胖子！”
唐梓看了看陳瑞，又看了看旁邊的張掌柜，道：“這套衣服如果穿在張掌柜身上的話倒是合適。”
楊元卿問唐梓：“你認識這個張掌柜么？”
唐梓說：“認識，打過一點點交道。他叫張千金。在城里開了一家藥鋪。他這名字真是奇怪。”
聽到這個名字時，史明月忍不住笑了一下。
唐梓也跟著笑。
楊元卿說：“既然是開藥鋪的，那么他這個千金不是千金小姐的千金，而是藥王孫思邈《千金藥方》的千金。”
唐梓贊道：“果然是秀才，有學問！”
此時朱縣令對陳瑞說：“你老婆生死不知，我們姑且認為她還活著。”
陳瑞說：“希望如此。如果被奸人所害，還請縣老爺為草民伸冤啊！”
朱縣令道：“此乃本縣分內之事。”
陳瑞又怯生生問道：“可是，如果是千目娘娘派人收了我老婆，那該如何處置？難道大老爺要像房縣令那般……”
朱縣令琢磨片刻，問道：“如果是千目娘娘廟大顯神威，豈不是說明陳夫人做了天怒人怨之事？房縣令乃是前車之鑒。本縣不得不引以為鑒啊。”
陳瑞嘆道：“若是如此，草民也怨不得別人，只能認命了。”
唐梓小聲跟史明月道：“果然露出了馬腳。陳瑞殺了他老婆，然后嫁禍給千目娘娘。看來朱縣令想把房縣令的死也推到千目娘娘身上。那樣的話，也不用查了。”
劉縣丞卻挺身而出，朗聲道：“棺材中還有個白胡子老頭。此人死于非命，朱大人向來明察秋毫，肯定也能給他一個公道。”
朱縣令面色微變，但是很快恢復平靜，微笑道：“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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