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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采生折割

作者：西門瘦肉    

　　唐梓知道史明月和房縣令的弟弟房和郎情妾意，和房二往來密切。可惜房家兄弟被奸人所害。

　　聽史明月這一言，房家兄弟的死竟然和這惡乞丐有關。那他和楊元卿來查他，倒是歪打正著。

　　只聽得史明月娓娓道來：“據我所知，乞丐有兩種，一種是家里落了難，變成了難民，被迫乞討為生。這種乞丐是可憐人。”

　　惡乞丐掙脫了嘴里的干草，叫道：“我就是難民！我就是可憐人！”

　　唐梓怒道：“閉嘴！”

　　史明月繼續道：“另外一種是職業乞丐。職業乞丐不僅僅是乞丐，還是人販子，強盜，土匪，反正壞事做盡。不僅僅自己當乞丐，還把很多人變成乞丐，甚至變成他們討錢的工具。犯下的各種罪行罄竹難書，令人發指。其中有一種惡行叫做采生折割，意思就是拐賣活人，把活人做成畸形和怪物，尤其是拐賣小孩子。”

　　楊元卿說：“咦，你們倆難道是同一個老師？居然都知道采生折割！就我不知道！”

　　史明月說：“賣棺材的，房二哥跟我說書的時候，你在旁邊偷聽么？”

　　“誰偷聽了？我只偷看。”

　　“滾！”

　　這二人向來愛斗嘴。

　　楊元卿道：“這些職業乞丐把小孩子弄成畸形，可是小孩子怎么弄來的呢？”

　　史明月道：“這就是他們罪大惡極的地方。孩子都是偷蒙拐騙而來！他們有的趁爹媽不注意直接偷孩子，有的仗著人多野蠻地搶孩子，有的用騙術設圈套，有的用賭術，和你在賭桌上越賭越大，出老千讓你輸得傾家蕩產，最后只好賣兒賣女，孩子就落在了他們手上。反正利用各種見不得光的手段把小孩子拐走。”

　　唐梓踹了惡乞丐一腳，問道：“你是怎么把金汝利拐來的？從實招來！”

　　惡乞丐說：“我撿來的！”

　　“這時候還不說實話！”

　　唐梓又問金汝利：“你還記得你是怎么被拐的嗎？”

　　金汝利搖搖頭，在紙上寫道：“以前生過一場大病，很多東西都不記得了。只記得我老家在長沙。”

　　史明月嘆道：“可憐啊。”

　　唐梓又問史明月：“那房縣令碰到過什么案子？也是把人變成狗熊嗎？”

　　史明月刀：“房縣令剛剛來到我們舞陽縣的時候，沒有立刻上任，而是花了幾天時間，化妝成普通百姓，在城中逛來逛去，了解風土民情和民風民俗。然后就碰到了一起跟這個狗熊比較類似的案件。”

　　唐梓道：“今天聽明月姑娘說書！”

　　史明月見他們幾個興致頗高，就說了起來。

　　……

　　當時舞陽縣集市上出現了一伙賣藝的，兩個男人帶著一條狗。

　　一個男人瘌痢頭，一個男人大小眼，令人見之難忘。

　　這條狗比一般的狗要大，前面兩條腿的腳趾比一般狗的腳趾要長，后面兩條腿長得像狗熊。

　　這狗有尾巴，但是很短。奇怪的是它的五官長得都像人，完全不像一條狗，偏偏渾身都長滿狗毛。

　　最奇怪的是這條狗能跟人一樣說話，會唱各種小曲小調，音樂節奏很穩。這可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稀奇啊！

　　很多人都跑來看熱鬧。不過不是免費唱歌，有人給賞錢它才開口唱。所以手里有點閑錢的人就扔幾個銅板。

　　房縣令和房和路過這里，看到這個情形，就覺得有些奇怪。因為他知道事出反常必為妖，世界上怎么可能會有能說人話的狗呢？會說人話的那肯定就是人！除非那是鸚鵡或者八哥。

　　現在人這么多，他若是想直接問案，兩個賣藝的肯定不會實話實說，所以他耍了一點小計策。

　　房縣令讓房二哥恭恭敬敬地把他們帶回來，說他老媽這輩子最喜歡看馬戲雜技，但是現在老人家年紀大了不方便出門，所以請他們到府上給老夫人表演。到時候會有厚禮相贈。

　　這賣藝的看房縣令儀表堂堂，肯定是個有錢人，出手不會小氣，便高高興興地帶著狗來到房縣令的家。

　　房縣令說：“我老母親年紀大了，見不得生人，還麻煩您二位在外面等一下，讓這狗給我老母親唱兩首歌，賞銀絕對不會少。”

　　賣藝的雖然有點不情愿，但是也答應了。光天化日之下，這個老板不至于想搶他們的狗吧？

　　于是房縣令先把這條狗帶進里屋。

　　這屋子里沒有老夫人。不過這里說話密閉效果好，外人聽不見，不用擔心隔墻有耳。

　　房縣令問這條狗：“你是人還是狗啊？”

　　這條狗卻一言不發。

　　“我是本縣的縣令。如果有人害你，我會為你撐腰。”

　　這條狗還是不開口。

　　但是很明顯聽懂了房縣令的話。

　　房縣令取過自己的官服，拿出自己的官印，都給狗看，然后說：“現在你可以相信我了吧？有什么冤屈，盡管說來。”

　　這條狗才肯開口，低聲說：“原來是縣尊大人！在下失禮。”

　　房縣令更加判定這只狗不同尋常。

　　“無妨。你是人還是狗？”

　　狗人嘆息說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人還是狗。反正自打我記事起，我就是這副狗的模樣，跟著這兩個人走南闖北闖蕩江湖。”

　　“你叫什么，哪里人，記得么？”

　　“我只記得我爹媽叫我王雙。”

　　房縣令問：“這兩個人是干什么的？”

　　王雙說：“我也不知道他們是干什么的，好像是人販子，又好像是乞丐。瘌痢頭的那個叫錢大，大小眼的那個叫錢二。他們白天把我牽出去賣藝，晚上回去就把我放進一個桶里。有一天下了大雨，我們沒有出去，他們把我放在船上。我趁他們不注意，從桶里跑出來，看見他們兩個人打開很多箱子。箱子里有很多木頭做的人，但是這些木頭人眼睛眉毛俱全，手腳四肢能動，像是活的。船板下面還有一個老人，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你就沒想過逃跑離開他們嗎？”

　　“當然想過！可是我兩條腿的腳筋被他們挑斷了，根本跑不快，但是每次跑了沒多久就會被他們發現，抓住就一頓毆打，現在我再也不敢跑了。”

　　說到這里，王雙傷心地哭了起來。

　　房縣令問道：“你恨他們嗎？”

　　王雙反問：“恨？什么叫恨？”

　　房縣令問道：“你想不想報復他們？”

　　王雙很茫然說：“我也不知道，如果把他們弄死了，誰給我飯吃？”

　　房縣令很頗為感慨，心想這個王雙已經完全喪失了獨立思考的能力，把自己看成了兩個惡人的工具。

　　不過也能理解

　　任何一個正常人被人當做狗一樣生活了這么多年，會忘記了自己十個人，心性可能會變成狗。

　　王雙木然道：“那些看賣藝的人看到我都只會笑我，他們不會把我當個人。狗也覺得我是個怪物，不愿搭理我。甚至有很多狗咬過我，我渾身上下都是狗咬過的疤痕和傷口。而我居然沒被那些狗咬死，也算是福大命大。”

　　房縣令說：“真是可憐人吶。那兩個惡人可恨！該殺！”

　　房二也氣得七竅生煙。

　　房縣令安置好王雙，把這兩個賣藝的人拉到公堂審案。

　　不一會兒，便擠來許多百姓圍觀。

　　“大膽狂徒！膽敢采生折割，草菅人命！還不速速招來！”房縣令喝道。

　　“冤枉啊老爺，我們都是老老實實的江湖人。只訓練貓貓狗狗賣藝，從來沒有害過人啊。”瘌痢頭叫道。

　　這人便是錢大。

　　“你們不是采生折割把人變成狗的話，為什么這個狗會說人話？”房縣令問道。

　　“狗修煉成精了唄。”大小眼道。

　　此人便是錢二。

　　“我們在千目娘娘廟里面許過愿，希望千目娘娘賜我們意見一項賺錢的本領！我們很虔誠，給她老人家磕了一百個頭。后來就掉下來這條狗。這都是千目娘娘的賞賜啊。”錢大扯著嗓子嚷嚷道。

　　“千畝娘娘”的名頭說出來，圍觀百姓議論紛紛。

　　“什么千目娘娘？”房縣令是外地人遷到此處，不知道舞陽縣有部分地區的百姓信奉千目娘娘。

　　“這是本地的神仙，特別靈驗，您身為本地父母官，難道不知道么？”錢大道。

　　這廝看似粗魯，卻頗為刁鉆刻薄。

　　“少說廢話。”房縣令道。

　　“這個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肯定冒犯過千目娘娘，所以他才會變成狗。”錢二倒打一耙，說無雙是壞人。

　　這兄弟兩人都不承認自己的罪行，反而把一切事情都推到千目娘娘和王雙身上去。

　　后來房縣令便想著摧毀千目娘娘的廟。

　　此時的房縣令見錢大錢二冥頑不靈，拒不招供，也不慌張，因為他有人證。

　　房縣令把王雙拉過來對質。

　　“是不是掙錢大錢二把你拐走的，把你變成狗的樣子？是的話我就立刻把他們押入大牢，秋后問斬。”房縣令問道。

　　沒有想到可憐的王雙看到兩個乞丐，嚇得渾身發抖，不敢再說話。

　　房縣令又生氣又心酸。

　　這個王雙在錢大錢二這里肯定受了無數的折磨，以至于害怕他們成這個樣子。

　　房縣令說：“本縣給你撐腰，放心大膽地說！有什么委屈盡管傾訴。”

　　錢大錢二怒視王雙。

　　王雙嚇得縮回了脖子。

　　房縣令把錢大錢二拖得遠遠的，不讓他們威脅王雙，然后和顏悅色地說：“放心吧。他們傷害不到你。”

　　王雙想了許久。眼中冒出熱淚，說：“我沒什么委屈，他們是我的衣食父母，給我飯吃，沒有害我。”

　　公堂之內，一片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