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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千目娘娘廟

作者：西門瘦肉    

　　這千目娘娘廟占地面積頗廣，香火極旺。

　　不少村民拖家?guī)Э冢念^燒香，虔誠跪拜。

　　唐梓觀察千目娘娘雕像，發(fā)現(xiàn)她跟千手觀音有點像。千手觀音身上都是手，她渾身上下都是眼睛。

　　他輕聲道：“真的是你殺死了房縣令嗎？我不信。”

　　史明月說：“我也不相信。”

　　唐梓看到不少達(dá)官顯貴在給千目娘娘上香。

　　其中就包括縣衙的諸位大佬，縣丞、縣尉、典史、主簿、捕頭、教諭……如今縣丞當(dāng)上了候補縣令，儼然成了他們的頭頭，所以他站在最前面最中央。

　　唐梓冷笑道：“他們的長官意外身亡，一個個躲著不敢去悼念，卻偏偏跑到這兒來燒香拜佛！難道他們就不怕房縣令晚上去找他們嗎？”

　　史明月說：“他們或許害怕房縣令晚上找他們，但是更害怕千目娘娘晚上找他們！兩害相較，取其輕者。所以他們跑到這兒來，給千目娘娘上香，請求千目娘娘不要將罪。”

　　唐梓盯著縣丞，分析道：“房縣令去世之后，在場這些人當(dāng)中誰的獲利最大，誰就最有嫌疑！”

　　史明月驚問道：“難道你懷疑是縣丞謀殺了房縣令？”

　　唐梓道：“反正房縣令死了，縣丞他老人家就坐上了縣衙的第一把交椅。而且這么多同僚都不敢去調(diào)查房縣令的死，都害怕千目娘娘，他更是高枕無憂。”

　　史明月提醒道：“禍從口出！這些話可不要再對第三個人說起。要是傳到縣丞的耳朵里，恐怕你吃不了兜著走。”

　　唐梓不置可否。

　　他繼續(xù)看著縣丞，越看越覺得縣丞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充滿了嫌疑，怎么看都覺得不自然。

　　除了縣衙的人之外，唐梓還看到了不少有頭有臉的人物，有經(jīng)營地方百年的世家大族的公子，有近幾年靠做生意慢慢出頭的富豪，還有一些虎背熊腰，腰間佩劍的豪俠之士。

　　唐梓還看到了藥鋪的小學(xué)徒。

　　學(xué)徒跟在一個成年男子的后面，畢恭畢敬。此人乃是城中藥鋪的張掌柜。唐梓是做死人生意的，張掌柜是做病人生意的。兩個人的生意時有交集，打過一些照面，只不過不太熟。

　　不過張掌柜家的生意比唐梓家的生意要好得多。

　　史明月道：“整個縣衙除了縣令沒來，其他的人幾乎都來了。房縣令家的廚子也來了。”

　　唐梓順著史明月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瞧見一個腰圓膀闊的壯漢。

　　壯漢便是房縣令家的廚子了。

　　唐梓冷笑道：“他們都有嫌疑，所以心里都有鬼！所以跑到這兒來求個心安！”

　　接著，他看到一個面黃肌瘦的村民往功德箱里扔了一把銅錢，跪在千畝娘娘雕像面前磕頭道：“求娘娘保佑，讓我兒無病無災(zāi)，平安長大！我把我家所有的錢都拿過來啦！請您笑納！”

　　唐梓聽得心酸不已，輕聲跟史明月說：“他們有這些錢，不如去張屠戶那里買肉給孩子吃，何必買這些香燭燒給這個虛無縹緲的神仙呢？浪費！”

　　史明月嘆道：“一個人在走投無路的時候，總會把希望寄托給神佛，希望神佛庇護。他們?nèi)羰浅缘闷鹑猓膊粫磉@里了。”

　　唐梓說：“房縣令來咱們舞陽縣沒幾年，教化有功。咱們這里幾乎路不拾遺，夜不閉戶，貧困人口大大減少。如果讓他再待上幾年，說不定人人都能吃上一頓肉。可惜了。如果房縣令是被這個千目娘娘害死的，那她根本沒有資格接受這些村民的香火。”

　　史明月大驚，連忙捂住唐梓的嘴巴，說：“你聲音小一點！在千目娘娘的廟前說千目娘娘的壞話。不要命了？要是被人聽到了，他們不打死你！”

　　剛才這個跪拜村民爬起來，跑到唐梓面前，怒氣沖沖地說：“哪里來的狂徒？居然膽敢如此褻瀆千目娘娘！千目娘娘有千里眼順風(fēng)耳。你聲音再小，千目娘娘也能聽到！你當(dāng)著她老人家的面，對她如此不恭敬，準(zhǔn)備料理后事吧！”

　　唐梓反唇相譏：“我隨便說她幾句話，她就要弄死我？一個神仙如果如此小氣，那也不值得人們祭拜。”

　　村民突然大聲嚷嚷道：“大家快來看啊！這個王八蛋說千目娘娘的壞話！”

　　話音落地，幾百雙憤怒的眼睛朝唐梓瞪過來。

　　正在叩拜的縣丞等大小官吏也被驚動了，望向唐梓。

　　史明月慌了，慌道：“快走！這兒的所有人都被你得罪了！”

　　縣丞問左右：“此人是誰？為何如此沒有規(guī)矩？”

　　眾人不知。畢竟唐梓只是一個小人物。

　　那藥鋪的張掌柜上前一步，道：“啟稟縣老爺，他是賣棺材的。”

　　縣丞皺眉道：“晦氣！難道是個人都能來給千畝娘娘上香？來人，將他亂棍趕走！”

　　唐梓不等他們驅(qū)趕，拉著史明月狂奔。

　　廟里的無數(shù)人對著他們的背影破口大罵。

　　“快滾吧！”

　　“晦氣的東西！”

　　“晚上千目娘娘就去找你！”

　　兩人狂奔了一里地，跑得氣喘吁吁。

　　唐梓歉然道：“不好意思啊，是我嘴賤，拖累了你。”

　　史明月笑道：“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摻和進來。”

　　他們跑不動了，只好慢慢走。

　　走著走著，天就黑了。

　　唐梓突然看到四周又冒起了一陣白霧。和昨天晚上的那股濃霧有點像。

　　史明月抓著唐梓的衣角，顫聲說：“我有點怕。昨天晚上那個巨人和他肚子里的孩子不會來找我們吧？”

　　唐梓說：“不用怕。起霧了而已。”

　　二人又走了一陣，沒有看到昨天的巨人，心里都放松了一些。

　　史明月又害怕道：“咱們會不會碰到鬼打墻啊？在一個地方不停地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就是走不出去，最后會活活累死。”

　　唐梓笑道：“不至于啦。我一直在觀察路況，還沒有看到重復(fù)的東西。而且這條路幾乎是直的，不會碰到鬼打墻。”

　　史明月道：“我害怕這陣濃霧是千目娘娘施法，特意來懲罰我們的。”

　　這時候唐梓聽到旁邊一棵大樹上傳來一陣刺耳的聲音。

　　“非禮勿視非禮勿言。”

　　又是這句話！

　　昨晚是一個孩子的聲音。今天是一個成年人的聲音。

　　唐梓聞聲看過去，發(fā)現(xiàn)聲音從一棵樹上傳出來。

　　這棵樹上居然橫著長出了一個成年男子。

　　此人似乎只有上半身，而沒有下半身！

　　唐梓心頭一驚，但是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這個人其實有下半身，但是下半身似乎和樹長到一起了，上半身昂揚著，雙手揮舞著。像是大樹的一根枝丫長成了一個人的上半身。

　　“這是樹妖么？也是千目娘娘的手下？”史明月害怕道。她整個身子都靠到唐梓身上了。

　　“裝神弄鬼！他肯定是在樹里面挖了一個洞，把自己的雙腿藏在樹里面，只露出上半身嚇唬我們。”唐梓強裝鎮(zhèn)定。

　　“是嗎？”史明月嚇得渾身發(fā)抖。

　　“我燒個火把過去看看！”唐梓在女孩子面前，自然不能太過懦弱。

　　說話間，這個人悄悄消失不見了。

　　唐梓舉著火把，把眼睛湊過去一看，看到樹上那個男人剛才待過的地方有兩個小洞，兩個洞都特別小，只有棍子粗細(xì)。

　　一般人別說把腿放進去，把一根腳趾頭都放進去都夠嗆。

　　“這個人估計就是樹妖。是千目娘娘派來懲罰我們的。怎么辦？要不回去給她老人家磕頭認(rèn)錯？”史明月臉色慘白。

　　“如果真的有千目娘娘，那你們家房二哥豈不是白死了？”唐梓沒好氣地說。

　　突然，這棵樹的兩個洞里面分別冒出一只眼睛。

　　兩只猛地彈出來貼在唐梓的臉上。

　　唐子嚇得魂飛魄散，連忙把臉上的眼睛打掉。

　　接著兩個洞里飛出無數(shù)顆眼珠。

　　兩人嚇得大喊大叫，發(fā)足狂奔，只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

　　這次他們沒有停歇，一路跑著走進城門。

　　進城門之后才放慢了腳步。

　　二人不約而同地往房縣令家走去，想給老管家匯報一下今天的所見所聞。

　　史明月嚇得夠嗆，雙腿直打哆嗦。她沮喪問道：“還繼續(xù)查下去嗎？或許房縣令真的是被千目娘娘害死的。是我想多了。”

　　唐梓也嚇著了。

　　他僅剩的一些勇氣也被這樹妖和樹里面冒出的眼睛給嚇沒了。

　　史明月見唐梓沉默了，幽幽哽咽哭道：“房縣令，房二哥，你們死得好慘！可是千目娘娘是神仙啊！我們只是一介凡人，沒有辦法幫你們報仇了。對不起。嗚嗚嗚。”

　　老管家聽到了他們的對話，走了出來，說：“你們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明天我們就給二位老爺下葬吧。唉，可惜了。”

　　唐梓聽著老管家的嘆息，看著史明月的眼淚，那顆冷下去的心又重新燒出火焰。

　　他挺起腰桿，說：“你們不要放棄。我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沒有鬼神，但是我知道房縣令肯定是被毒死的，而且中的毒正是鶴頂紅。神仙不會下毒，人才會下毒！我肯定能找出下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