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梓請老管家把宴會那天的事情再說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線索。
老管家便敘述了一番。他說的和小廝在棺材店里說的幾乎一樣。
只不過小廝說得更有玄乎,老管家說得更加真實。
無論是小廝所說,還是老管家所說,唐梓都只覺得詭異,而沒有破案的頭緒。
唐梓夸下海口,立刻就后悔了。
房知縣死得這么離奇,還跟神秘莫測的千目娘娘攪在一起。
他一個買棺材的小老百姓,又不是衙門的捕快,哪里懂得破案?
他回想著那鐵塔般的巨人,巨人開膛破肚跑出來的小孩,從樹里鉆出來的半截人,如天上繁星一般的眼珠子,處處透露著恐怖。
說不定他這一百多斤肉一不小心也要躺在棺材里。
可是房縣令是個好官!
唐梓不忍見他死得冤枉,又不想讓史明月和老管家傷心,加上他自己充沛的好奇心……亂七八糟的情緒驅使著他繼續查下去。
他心想著,現在可以確定一件事,不管那些神神怪怪有多可怕,都不影響他的判斷:房縣令是中毒而死。
這些詭譎恐怖的妖怪,不過是濃霧而已。
他要透過濃霧去找釋放濃霧的人。
房縣令不可能是服毒自殺,肯定是被人下毒。
有機會給房縣令下毒的人,無外乎是房縣令的家人和他的親朋好友。
房縣令是在舉行宴會的那天中毒的,那意味著害死房知縣的人可能就在給房知縣踐行的那群親朋好友中間。相對來說,他們的嫌疑更大。
而他的家人,如廚子傭人丫鬟之類的人想下毒的話,平常就有機會。
所以,先從那天的來賓開始調查。
唐梓問老管家有沒有那天賓客的名單?
老管家說:“有。衙門的人都到了,縣丞,縣尉,典史,主簿,捕頭,教諭……還有很多本地的有權有勢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可是,即便把名單給你,你也沒辦法去查。”
唐梓問道:“為何?”
老管家嘿嘿一笑,說:“你雖然有一副好心腸,恐怕他們不愿意見你。畢竟……”
唐梓立刻反應過來,自嘲笑道:“畢竟我只是個賣棺材的小人物,布衣之身,無權無勢無功名。地位懸殊啊!”
“不僅僅是地位懸殊,更是擔心惹禍上身。現在人們都說,我家老爺爺就是被千目娘娘害死的。這些有錢有勢的人平常都愛去千目娘娘廟。如今千目娘娘發威,他們哪里敢關心我家老爺?”
“這就難辦了。我去找下楊元卿秀才,他看的書多,有腦子。而且有功名在身,這些大人物或許會賣他一點面子。”
唐梓便跟老管家與史明月告辭,去了趟楊元卿家。哪知楊元卿不在家,他無功而返。
他知道楊元卿愛看書,也愛看熱鬧,更愛游山玩水。
聽說城外后山腳下有一群讀書人搞什么曲水流觴品詩大會,唐梓便想去瞧瞧,說不定秀才在這。
他在大街上邊走邊思索著兇手為何要殺害房縣令,突然注意到一個乞丐帶著一只狗熊賣藝。
圍觀的人紛紛叫好。
唐梓向來好奇心重,看到兩只鴨子對罵都要蹲著看半天。
這樣的熱鬧自然不會放過。
他便跑過去看個究竟。
這狗熊身材高大魁梧,大得像一匹馬,渾身的毛根根豎立,像是洗鍋用的筅帚上的竹片子。
乞丐拿著一面鑼,張羅著要錢。
正好唐梓在圍觀人群中看到了秀才楊元卿。
楊元卿滿臉的激動,大聲地叫好。
唐梓擠到楊元卿身邊,問:“秀才,看什么呢?這么帶勁?”
楊元卿說:“看狗熊啊。”
唐梓問道:“這狗熊有什么好看的?感覺很普通啊。”
楊元卿興奮道:“它能寫字!”
“這么神奇,那豈不是跟你一樣?”
“怎么說話的?居然拿我跟狗熊相比!”
“哈哈哈,開個玩笑。真的能寫字?”
“那是當然。我在這兒看了半天呢。如果有人給它錢,它就當場寫。”
唐梓望向狗熊。
狗熊正站著,雙手抱拳,給人作揖,似乎在感謝別人給它賞錢。
唐梓問道:“怎么沒有看到寫字?”
楊元卿說:“剛才已經好幾個人給過錢了。剩下的圍觀者都舍不得花錢,都等著下一個大方的人。他們都說你不僅大膽,而且大方。你肯定愿意出錢,讓我們再看看世面!”
唐梓冷哼道:“又對我用激將法!不過我也想開開眼界。開一次眼要花多少錢啊?”
楊元卿道:“一個字一文錢。”
“這么貴?”
“物以稀為貴嘛?你什么時候見過狗熊會寫字?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家店,恐怕你下輩子都看不見狗熊寫字。”
眾人都起哄,讓唐梓花錢。
“唐梓啊,別名不副實啊!”
“不會舍不得出這幾文錢吧?”
“聽說你逛一次青樓就花好幾兩雪花銀呢!只舍得在女人身上花錢,舍不得在狗熊身上花錢?”
“不要嘲笑唐梓了!他哪里有錢,就算有錢也舍不得花!蚊子腿摳出三錢肉,筷子頭吸出二兩油!”
唐梓本不想花錢,可是經不住被他們嘲笑,不由得面紅耳赤。
不過他也想看看這狗熊是不是真的能寫字。
誰讓他好奇心重呢!
最后唐梓還是掏出二十文錢,對乞丐說:“來一首李白的《靜夜思》。”
這首詩很短,只有二十個字。
乞丐說:“好嘞,客官您等著,馬上!”
唐梓把掏錢的手收了回來,問:“我給了你錢,要是你家狗熊卻寫不出字來,那怎么辦?”
乞丐嘻嘻笑道:“客官,您說笑了!這么多鄉親們都看著!寫不出字來,我不僅把這二十文錢還給你,而且還倒貼十倍的錢。”
唐梓看到眾人把乞丐和狗熊圍得水泄不通,諒他也跑不了多遠,于是咬著牙把二十文錢放到乞丐的鑼里。
乞丐便對狗熊說:“聽到了客官的吩咐沒寫?寫!李白的《靜夜思》。”
狗熊在眾目睽睽之下居然真的抓起筆,在一張白紙上寫下了李白的傳世詩篇: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疑是地上霜的疑和霜筆畫都很多。這個狗熊雖然寫得歪歪斜斜,但是也能看出來是疑和霜兩個字。
唐梓大為驚訝,說:“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居然真的有能寫字的狗熊!這怎么訓練的?”
乞丐呵呵笑道:“這就是我們家的傳家之秘!不輕易外傳。”
唐梓說:“我給你交學費,你能教我怎么訓練嗎?”
“那不行!教會了徒弟,餓死了師傅!而且你想教狗熊,首先你要抓到一頭狗熊。狗熊是一般人能抓到的?兩巴掌就把人拍成肉餅。”
“那你是怎么抓到的?”
“我是運氣好,抓到了一頭剛出生的小狗熊,慢慢把它訓練成這樣。你要是去找小狗熊,小心大狗熊的熊掌!所以勸你別打這門心思。”
唐梓也覺得乞丐說得有道理。
突然間,他發現狗熊一直盯著他,眼中閃爍著淚光。
這狗熊似乎通人性。
唐梓看著狗熊,問:“狗熊兄弟,你是想跟我說話么?你不是會寫字嗎?那就在紙上寫唄。”
狗熊想去拿筆。
乞丐卻攔住了狗熊,又拿鞭子在空中抽了一鞭,對唐梓說:“不好意思啊客官。你要想讓我家狗熊繼續寫字,那得再交錢。”
唐梓悻悻道:“我沒錢了,算了吧。”
眾人又起哄,笑話他舍不得花錢。
“這些錢不會是要留著買棺材吧?”
“放屁!他家就是賣棺材的,還買什么棺材?”
“說不定要留錢配陰婚呢。”
這次不管別人說什么,唐梓都不掏錢了。
他回到人群之中,等著別人出錢看熱鬧。
不過狗熊似乎寫字寫累了,不愿意再寫。
乞丐罵罵咧咧了兩句,還抽了幾鞭子,狗熊就是坐著不動。乞丐只好收攤回家。
人群就漸漸散去。
唐梓對楊元卿說:“我怎么感覺這狗熊好像有滿腹的委屈似的,要對我傾訴。”
楊元卿問道:“為什么有委屈對你傾訴而不對我傾訴?難道看出你一副熊樣?”
“滾蛋!因為大家都知道我喜歡樂于助人。狗熊也看出來了。它肯定碰上困難了。”
“錯,大家都知道你喜歡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秀才,要不要偷偷去看看,偷師一下這個乞丐是怎么訓練的。要是咱們學會了,也靠它掙錢,總比守著棺材鋪要強。你想進京趕考不也得拜名師學藝嘛?拜師是要錢的!”
秀才也是一個好奇心重的人。
“軍師,你這番話言之有理。”
于是兩人偷偷摸摸跟著乞丐和狗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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