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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宮墻柳：不同角度

作者：花瓣雨    

　　聽李錚這般說，云凰忙解釋：“謝大人已經吩咐下去，在長安城和富民縣方圓百里之內，尋找一個能容得下這根鐵棍的大型燒烤爐。

　　“另外，同時排查安息茴香、鐵棍，以及兩只六指猴子的來歷。

　　“三天之內，想必就能圈定出兇手的所在范圍。”

　　“嗯，”李錚點點頭，“大理寺會全力配合六扇門勘察此案。”

　　像是想起什么，他又補充：“除了尋找燒烤爐外，你讓謝淵再尋找一下能秘密囚。禁人的地牢、荒廟，或者莊子。”

　　“地牢、荒廟和莊子？”云凰愣了愣，“您是說，兇手豢養猴子的地方嗎？”

　　“不是猴子，是人。”

　　見云凰聽得認真，李錚放下手里的麻袋，執起鐵棍道：“夜里寒氣重，來主屋說吧。”

　　“好。”云凰忙跟上。

　　待走進東廂房主屋，二人分別在八仙桌前坐定，李錚才繼續道：“之前兇手豢養少女的地牢，極有可能在野外。

　　“但經過富民縣拋尸案，兇手大概會轉移豢養點。即，這些被當做寵物和獵物的少女們，將會被兇手從野外轉移到某個莊子上。

　　“當然，也不排除從頭到尾，兇手都將寵物和獵物豢養在私密的莊子上。我們只是擴大一下可能性。

　　“你這樣，讓謝淵調動各衙門，在長安城和富民縣周圍方圓百里內的所有路口，全部設置關卡，日夜加強盤查。

　　“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云凰聽得眼睛發亮，“李少卿，您確定，今日兩具猴子焦尸的出現，就是兇手正式開啟殺戮給我們的預警嗎？”

　　“這一點毋庸置疑。”李錚鄭重地直視云凰的眼睛，“阿凰，以你的能力，今日勢必也得出過同樣的結論。

　　“你無需懷疑自己的判斷。斷案最需要的從來不是天賦和聰慧的大腦，而是百折不撓的韌勁和勇氣。“一旦得出結論，就想方設法去證實它。哪怕它是錯的，也無妨。

　　“橫豎白的變不成黑的，錯了就錯了，只管推翻重新再來便是。”

　　云凰心底滑過一陣暖流。

　　這就是她依賴李錚的根本原因。

　　無論前路多么迷茫，李錚總能清醒又理智地引導著她往前走。他永遠信任她，永遠支持她，永遠站在她身后，哪怕磕磕絆絆也不離不棄。

　　云凰尤記得，師父們離開前曾說過，她乃是幸運之人，因為她擁有其他人不具備的天賦。這種天賦注定她會成為人群中最閃亮的那顆星，會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

　　可也正因為擁有天賦，她將會是極其不幸之人。

　　因為這種天賦太過鋒芒畢現，不但會讓她時時刻刻暴露自己，引來最狡猾、殘忍、兇狠的敵人，還會讓自己因孤獨陷入混沌，甚至會波及親人。

　　天煞孤星最易被世人唾棄，混沌的人更是容易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的最終點，一定是犯罪。

　　而在這世上，最了解罪犯的，永遠是辦案者。同樣，最了解辦案者的，也永遠是罪犯。某種意義上來說，神斷和罪犯的思維是想通的。

　　因此師父們常說，破案與犯罪原本就相伴而生。

　　恰似生與死，乃是一對如影隨形的孿生兄弟。故，神斷與罪犯之間其實根本沒有明確的界限。進一步，他們截然相反，乃是天然的敵人。可退一步，他們就會變得相同，成為攜手作案的最佳檔案。

　　師父們臨走前再三叮囑，若云凰不想讓自己陷入走火入魔的境地，就必須找到一名最合拍的搭檔。這名搭檔不僅僅要了解她的優點，還要掌握她的缺點，能在她云凰功成名就時，提醒她不要得意忘形。也能在她受挫折時，鼓勵她戒驕戒躁。

　　無疑，李錚就是師父們口中最好的那個搭檔。

　　不，也不能完全說是搭檔。

　　其實在云凰心目中，李錚除了是搭檔外，還是她的兄長、好友，師尊，甚至父親。

　　信心在瞬間暴漲，云凰重重點頭：“我記下了李少卿，謝謝您！”

　　“你我之間，無需言謝。”李錚緩和表情，沖云凰笑笑，“我相信，你和謝淵應該都感受到了這起案件的特殊。

　　“這案子看起來像個死循環。你們不停尋找，反復查證，總能尋找到一個又一個新線頭，卻在查證后，發現結論被逐一否定，或者干脆回到原點。

　　“阿凰，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會出現這種情況？”

　　“想過。”云凰認真回答：“無非是兇手迷惑我們的手段。

　　“但奇怪的是，兇手制造出如此匪夷所思的殺戮，明明已經掌控了一切，卻又透著無奈的宿命感。

　　“就好像，殺戮只是他（她）必須完成的儀式。

　　“這一點非常矛盾，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也有這種感受，”李錚贊同云凰的說法：“其實說直白點，就是兇手不僅僅給你們制造了一個走不出去的怪圈。他（她）自己，似乎也陷在了這個怪圈里。

　　“如此……”

　　他想了想，“就只能說明，在正式開始殺戮時，他（她）會受到許多外界因素的限制。

　　“正是因為這些限制，導致他（她）不得不將殺戮從享受，變成一種儀式。

　　“你不妨站在兇手的角度上思考一下，倘若換成你，想要痛痛快快實施殺戮，又不會被人發現，你應該怎么做？”

　　云凰聽得心情激動，“李少卿，您能具體說說嗎？”

　　此時此刻，她被一種極為奇特的感覺所籠罩。有點類似于面對獵人追捕的餓狼，清晰地嗅到獵物血腥味兒時的興奮。

　　云凰很清楚，這種特殊時期表現得太過興奮并不恰當。但她實在控制不住自己，亦不想控制自己。

　　李錚是她在這世上為數不多的，完全信賴的人。在他面前，她不想壓抑情緒。

　　本案實在太過特殊。哪怕沒有真正的受害人，還是讓她感受到強烈的危險與壓迫。仿佛有什么不受控制的東西，正在一點點吞噬周圍的空氣。

　　正如李錚所言，今日他們獲得的線索太多、太雜，真真假假難以分辨。原本理由充分的推論，下一刻就能被否定。然后，再出現新的，且完全相悖的蛛絲馬跡。

　　這種混亂，不僅讓素來自信的云凰變得開始自我懷疑，還連帶著讓謝淵，一點點被這種情緒困擾。

　　在聯手辦理杜府血案和內帑失竊案的時候，云凰曾見識過謝淵的強悍和冷靜。她敢肯定，自己和謝淵此時已陷入負面情緒的怪圈。

　　所以今晚她不管不顧地來見李錚，就是想讓李錚替他們撥開迷霧，為他們在前進道路上點亮一盞燈。不至于讓她和謝淵迷失方向。

　　毫無疑問，李錚未令她失望。

　　此時的云凰，迫切地想聽取李錚的觀點。只要是不一樣的，哪怕是錯誤的觀點，也無妨。

　　李錚對上云凰急切又興奮的視線，頗有些無奈。

　　輕嘆一聲，他收斂起情緒，聲音平靜道：“阿凰啊，你且好好想想，我為何會得出寵獵物被兇手轉移了的判斷？”

　　見云凰眸光發亮，李錚點頭，“沒錯，那是因為，兇手是一個力求完美的人。

　　“這種人，是不太可能跟他（她）所認定的低賤骯臟寵獵物們住在一處的。

　　“只是，正式開啟殺戮后，他（她）又不可能每次殺人都去荒郊野外現提。那么最好的辦法，豈不就是將寵獵物帶回來，囚。禁在他（她）居住的地方，以便他隨時取用嗎？”

　　李錚這話合情合理。

　　從兇手在猴子身上涂抹面粉、雞蛋，以及安息茴香的行為來看，他（她）是個講究又極會享受的人，事事力求完美。

　　但作為獵物和被囚。禁對象的少女和猴子們，則因數量和目標太大，只適合放在遠離人群之地豢養。

　　而兇手不可能跟著寵獵物們住在荒郊野外，也不會去將就寵獵物。

　　殺戮游戲開始前，他（她）還能未雨綢繆，將這些討人厭的低賤寵獵物關得遠遠的。

　　可殺戮游戲一旦啟動，他（她）就沒辦法挑剔了。只能將就著把寵獵物們關押在距離自己比較近的地方，以方便他（她）在心血來潮想要殺戮時，隨便使用。

　　從這點來看，兇手一定是個有錢人，且身份尊貴。

　　可不是所有有錢人居住的府邸，都能隨心所欲的。

　　好比李錚和謝淵的府邸，就絕計做不成這種事兒。

　　因為李錚和謝淵的府邸在朱雀大街上，處于鬧市區。

　　即便是私人領地，也無法確保不會發出半點聲響。更無法保證殺戮時，散發出的濃郁血腥和烤肉香，不會被人聞到。

　　故，實施殺戮最好的地點，絕不可能是人口密集的鬧市區。

　　那必是長安城遠郊，一個帶地牢的莊子。

　　這莊子要足夠大，大到無論莊子里發生多么可怕的慘叫聲，散發出多濃郁的肉香和血腥味兒，都不會被人輕易聽見、聞到。

　　另，這莊子里的仆人不能太多。

　　因為人多眼雜。

　　除非全是死士，否則難免走漏風聲。

　　可想在一個大莊子里豢養大量死士？

　　哪怕是皇室成員，也很難實現。

　　至于荒廟，自然是前唐后期那種被廢棄的破寺廟。

　　這種寺廟都離鬧市很遠，且非常大。廢棄后，不管是衙門還是老百姓，都會因對佛祖與生俱來的畏懼選擇主動避開。

　　那么，將寵獵物豢養在其中，就會十分安全。

　　見云凰瞳眸中皆是恍然，李錚便知她想透徹了。

　　“除了受關押、囚。禁和殺害寵獵物的場所限制外，兇手還應該受時間限制。”他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