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誰有錢誰是爺,官大一級壓死人。如謝淵這等泰山壓頂級別的人物,她云凰實在扛不動。
還是……認清現(xiàn)實,莫要再火上澆油了吧。
“嘿嘿”兩聲,云凰轉(zhuǎn)身沖謝淵咧開嘴。
原本是想笑的。
可惜心情沉重,臉頰上的肌肉擠來擠去,終是連抹苦笑都無法擠出。
用手狠搓一把臉,她放棄般僵著臉皮主動迎上去,“大人啊,您是何時來的?大誠和小歡呢?
“哎呦這倆人當真不靠譜,看見大人您親自登門,居然還跑出去閑逛。等他二人回來,我一定好好訓斥他們。
“不過大人您也瞧見了,我兄妹三人都乃不懂規(guī)矩的賤民,這院子又小又破、又臟又亂,委實容不下……”
“站直了好好說話?!敝x淵眼睛一瞪。
云凰一個哆嗦,下意識打直雙腿,挺起脊梁。
謝淵滿意地點點頭,又面露嫌棄地補充:“我叫他二人和王虎、方青一同在外把風,你且放心,眼下無人打擾我們。”
云凰:“……”
她能說,就是謝淵在此,她才不放心嗎?
話說,謝淵擺出這么一副洗耳恭聽、靜等她開口的架勢,究竟是為何?
這廝已將準備工作做得滴水不漏,又在窗戶下面偷聽了半天,她說與不說,有甚區(qū)別?
膽戰(zhàn)心驚地窺了謝淵一眼,云凰整個人都麻了。
呵呦……她若不開口,謝淵是不是要揍她啊?
走投無路,云凰只得收斂心神,小心翼翼試探:“方才……我與昆侖奴在屋內(nèi)的對話,大人……您聽到多少?”
“你與他交易,承諾給他安裝一顆毒牙之后的,本官都聽到了。”謝淵斜睨云凰一眼,大大方方絲毫未做隱瞞。
又補充:“之前的雖未聽見,卻也猜得出來?!?br>
云凰:“……”
那你還讓我說甚?
話說,謝淵這廝……跟她前世有仇吧?所以,專門氣她來的。
還有,謝淵吶,大人啊,打人不打臉,能不能別當面提裝毒牙之事?有些話就算您不說出口,草民也知您很聰明。
然轉(zhuǎn)念再一想,聽全乎了也好,省的她費時費力,還要重新復述一遍。
輕咳兩聲掩飾住尷尬,云凰迅速調(diào)整情緒:“既然來那么早,大人您為何不早早進去?”
“為何要早早進去?”謝淵不答反問。
“誒?”云凰不解其意。
“有你代勞,何須本官浪費口舌?本官樂得坐享其成。”
云凰:“???”
這廝……絕對擁有氣死人不償命的超強實力。
敢情她絞盡腦汁忙乎半天,俱是在為他做嫁衣。
謝淵剛進小院時,心情著實不美妙。
一則,他今日被云凰算計,不知不覺便當了回出頭鳥、冤大頭,心里說不出的憋屈。
雖說保護后唐百姓,六扇門義不容辭。但謝淵對底層的老百姓,卻沒有多少憐憫之心。
適者生存乃亙古不變的道理,能落得“兩腳羊”“兩腳猴”下場的,罪魁禍首乃是這些人的父母和至親。
所謂父之過,子來受,謝淵覺得天經(jīng)地義。
另外,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兩腳羊”和“兩腳猴”生意之所以能在后唐死灰復燃,且青天白日就敢在天子腳下公然賣藝,其背后,勢必有權(quán)勢滔天之人撐腰。
謝淵并不懼這撐腰之人,哪怕對方來自于皇室或頂級世家,也難以撼動他的地位。
作為天子寵臣,謝淵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別人眼里的奸佞。橫豎為天家排憂解難乃是他職責所在,他只需對陛下一人負責就夠了。
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畢竟在朝堂上樹敵太多,于今后行事總歸麻煩。
偏生他最怕麻煩,倘若云凰早早對他和盤托出,謝淵定會叫大理寺沖在前頭,讓李錚做了這出頭鳥,自己只管跟在后面賺吆喝便好。
如今被個小丫頭算計,尤其是在親眼目睹了雜耍攤子的凄慘后,他謝淵破天荒地多出了份悲天憫人的同情心,竟心甘情愿自己往云凰挖好的陷進里跳。事后怎么想,謝淵都覺自己吃了大虧,實在窩囊。
二則,云凰算計他也就罷了,竟然還有后續(xù)。
到底是誰給的這丫頭膽子,讓她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將人犯堂而皇之帶走,先一步審問?
想小猴兒精已被自己招致麾下,在與她合作查案的過程中,他亦明言會給她特權(quán),云凰壓根無需獨自辦案。
那她這般不遺余力地瞞著他冒險,究竟為何?
那個站在她身后,讓她心甘情愿為其沖鋒陷陣的,可是李錚?
以往六扇門橫行霸道慣了,即便掛著三法司衙門之名,也在其位不謀其政,一直將亂七八糟的案子丟給大理寺督辦,李錚連個屁都不敢放。
每每李錚乖乖聽命,都令謝淵神清氣爽。
偏今日,六扇門背了名聲卻受制于人。此人還是李錚曾經(jīng)的線人,一個上不得臺面的街頭小混混。無形中,六扇門便被大理寺硬生生壓了一頭。
謝淵哪里吃過這樣的悶虧?左思右想,都覺得是云凰在暗戳戳維護李錚,故意坑他。
一個霸道慣了的主兒,豈能咽得下這口惡氣?
于是大清查剛剛理出頭緒,謝淵便交代給手下,自己直奔貓兒胡同來尋云凰算賬。
謝淵并不知云凰已經(jīng)回來,只想著小猴兒精性情頑劣,卻難得戀家,自己只需守株待兔,總能逮著她。
屆時有怨報怨,有仇報仇,云凰哪怕是孫猴子,也再難逃出他這個如來佛祖的手掌心。
不曾想,計劃不如變化快。
抵達小院時,他卻瞧見顧誠和程歡這兩個憨貨正在院子里把風。盤問之下方知,竟是云凰獨自在屋內(nèi)審訊人犯。
而那人犯,恰恰是他謝淵剛抓捕歸案,又莫名丟失的昆侖奴。
如此不懂規(guī)矩,敢越俎代庖又膽大妄為的屬下,逮著人,他不將她屁。股打爛,誓不為人。
謝淵已在腦海中構(gòu)思好了要如何懲戒云凰,卻在跨入門檻之際,聽見了屋內(nèi)云凰和昆侖奴的對話。
那是一番沒有硝煙的暗戰(zhàn)。
六扇門辦案向來與大理寺不同,大理寺在李錚的帶領(lǐng)下,凡事都講究證據(jù)。
而六扇門,僅需口供。
謝淵獲取口供的方式與前唐酷吏來俊臣頗為相似,異常簡單粗暴。
他覺得,所謂的骨氣比骨頭硬,只會出現(xiàn)在話本子里。真正審案過程中,根本不存在這種人和這種事。
謝淵堅信,只要施加的刑罰夠殘酷、夠冷血,再硬的嘴巴,也定能撬開。
事實證明,他是對的。
即便偶有屈打成招,也能令案情更快地接近真相。
節(jié)省了時間,避免了麻煩,還能恰到好處取悅天子,他謝淵何樂而不為?
橫豎六扇門臭名昭著,名聲更壞一些又有何妨?
然屋內(nèi)的云凰顯然與他想法不同,她沒有恃強凌弱、刑訊逼供,而是……在誘供。
她誘供的方式十分新奇,極盡諂媚之態(tài),像極了成年人對小兒的坑蒙拐騙。硬生生令謝淵生出股看熱鬧的心思來。
再考慮到今日幾樁案子碰到了一起,昆侖奴乃內(nèi)帑失竊案的重大嫌疑人,又在延祚坊狹斜被擒獲。而“兩腳羊”和“兩腳猴”之事業(yè)已鬧開,單單只獲取口供,大約無法令圣上滿意。謝淵覺得,自己或許需要更有力的人證和物證。
從昆侖奴與云凰的唇槍舌戰(zhàn)中,謝淵聽出昆侖奴腦筋不大正常,是個為了所謂信仰,不擇手段的狂熱危險之徒。
這種人遠比天不怕地不怕的滾刀肉更難纏。因為他沒有道德底線,他的口供真假完全取決于他敘述時的心情好壞。
換句話說,這是個瘋子,極有可能他說出來的自以為千真萬確的話,皆是他的臆想和幻覺。
或許重刑之下,昆侖奴亦會屈打成招,說出一些秘密。但謝淵不敢賭,更不敢將希望押在一個滿口謊言、胡說八道的瘋子身上。
內(nèi)帑失竊案本就疑點重重,萬一這廝再深陷幻覺難以自拔,故意歪曲事實,誤導他們步入歧途。豈不適得其反、得不償失?
繼續(xù)往下聽,謝淵愈發(fā)堅定了自己的顧慮。
很顯然,相較于酷刑,內(nèi)心之戰(zhàn)對昆侖奴更為有效。
而由云凰這樣一個外表欺騙性十足,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家伙來實施這場心理戰(zhàn),效果更是事半功倍。
謝淵是個務(wù)實的人,稍稍衡量,便做出了暫退一步的決定。
他命顧誠、程歡去院子外面與王虎、方青一同把風,自己不動聲色立于窗外繼續(xù)偷聽。
不出所料,對于不按常理出牌的奇葩,云凰比他更有辦法。
小丫頭牢牢把握住昆侖奴的情緒變化,松弛有杜、循序漸進,半真半假、諄諄誘導。最后,果真讓昆侖奴如今日的他一般,不知不覺便上趕著跳進設(shè)定好的陷阱里。
聽見昆侖奴說出換皮之術(shù)那一刻,謝淵差點驚呼出聲。
他只道云凰今日利用他,乃是著重打擊狹斜內(nèi)的暗黑生意,試圖還延祚坊的百姓們一份安定。在順帶著將昆侖奴抓捕歸案的同時,討好了他這個上司,亦早日了卻了圣上的心頭大患。
他萬萬沒想到,本就以為的案中案里,竟還有一案。
此案,還是自己不太看得上,亦未盡全力的杜府千金當街遇刺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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