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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深閨怒：換皮之術

作者：花瓣雨    

　　“如何變？”心頭狂跳，云凰再問：“難不成，也效仿我大唐的易容之術嗎？

　　“可我大唐的易容術并非萬能，最多改變人的面部五官，再以衣著修飾，模仿他人言談舉止，身體上的特征卻是難以掩飾的。

　　“至于將獸易容成人，更是天方夜譚、癡人說夢！”

　　“你不會，才覺得是天方夜譚、癡人說夢。”昆侖奴順溜接口。

　　“難道你會？”云凰脫口問。

　　“當然。”昆侖奴終于洋洋得意地抬起視線，看向云凰。

　　對上云凰的目光，他微微一愣。

　　許是云凰的急切令他心生警惕，他停住話頭，視線在云凰身上來回打量數遍，皺眉道：“你非要說是易容，就算易容吧。

　　“不過我們突厥的這種易容，精妙絕倫、毫無破綻，豈是你們后唐那等低級易容術可比的？”

　　這話說的敷衍，云凰心道不好，心思百轉千回，已“哈哈”大笑起來：“你就吹牛吧，還精妙絕倫、毫無破綻呢，若世上當真有如此神乎其神的易容之術，隨便來個人，披上一張皮，豈不是就能變成我們大唐天子，將這萬里河山一統了嗎？

　　“真真是胡言亂語，不知天高地厚！”

　　“你……你，”被云凰的話激怒，昆侖奴登時忘了懷疑，重新昂起斗志，“我沒胡說，就是有。

　　“因為我所謂的變，根本不是你說的那勞什子易容，而是換皮之術。”

　　“換皮之術？”終于接近真相，云凰的心臟已然蹦到了嗓子眼，面上卻仍一派懵懂懷疑，“怎么換？無論人還是動物，剝皮必死無疑，更遑論換皮？

　　“所以這就是你信口開河、胡說八道，是絕對不可能發生……”

　　“當然可能。”昆侖奴急急打斷她：“否則，你們前唐豈會盛行‘兩腳羊’生意？”

　　果然是兩腳羊！

　　全身血液都沖進了腦子里。

　　霎時間，云凰想到了很多。

　　她想到那些狹斜里盛行的雜耍攤子；想到奔走在大街小巷的雜耍藝人；想到被他們馴養的那些可憐的羊和猴兒；想到前歲與孟連城攜手同游，曾救下程歡的杜家小姐；也想到孟連城大婚當日，在杜府門口血濺當場的杜茹娘和柳茹娘。

　　真相呼之欲出，云凰卻不受控制地心生膽怯。

　　她覺得，“換皮”二字入耳，自己的視野所及之處，皆變的滿目猩紅。便是嘴里，都似乎彌漫著濃郁血腥。

　　昆侖奴哪里知曉云凰此時此刻是何心情？見云凰呆愣的臉上滿是不可置信，他急于證明自己，愈發喋喋不休：“小衙役你且好好想想，我們既然能將羊皮、猴皮裹在人身上，將人成功變成羊和猴子。那將人。皮裹在人身上，把他（她）變成另外一個人，又有什么不可行的？

　　“其實萬變不離其宗，只要……”

　　“方法呢？”云凰拼命摁壓住想要嘔吐的欲。望，干巴巴打斷他：“就算你所言非虛，具體方法呢？

　　“將一個人變成另外一個人，還有……還有把動物變成人，方法……難道也都跟‘兩腳羊’相同嗎？”

　　“差不多，”昆侖奴點點頭，“我方才說萬變不離其宗，大概的方法，都是相同的。

　　“只不過，在制作‘兩腳羊’時，我們突厥人通常喜歡從脖頸處動刀，沿腹部切開。那樣剝羊皮比較容易，且剝下來的皮子不易受損。

　　“而大變活人時，我們素喜從頭頂動刀，沿脊柱切開……”

　　“為何要從頭頂動刀？”

　　“自然是因為人的頭頂和脊背上有最合適的穴位，且頭頂有頭發遮掩，脊柱部位的皮膚如果縫合得好，亦瞧不出半點痕跡，顯得非常完美呀。”

　　“嘿，”說到自己的特長，昆侖奴滿眼驕傲，“我跟你說，這可是一項極其復雜的手藝活，便是在我們突厥，能利用此法將貨物制作得天衣無縫之人，也屈指可數。

　　“而我，更是這些人里的佼佼者，是百年不遇的天才呢！”

　　“天才？”云凰心中冷笑，語調略微艱難地問：“你，可在長安城內實施過此法？”

　　“不曾，”昆侖奴毫不猶豫搖頭，聲音里還帶著不屑：“我來長安，是為了盜走你們大唐的國寶、戲耍李默，為何要做那勞什子麻煩事？”

　　“那你可知長安城內，還有誰會用這種換皮之術？”

　　“長安城內？”昆侖奴挑眉看過來，“誰會跑來長安城做這種事啊？故意給自己找麻煩嗎？

　　“我們突厥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漢，雖不拘小節，卻都有勇有謀。唯有你們大唐人，才會做這等陰狠毒辣、敢做不敢當的孬事。”

　　能想出這等殘忍歹毒做法、豬狗不如的畜生，竟也有臉嘲諷別人陰狠毒辣？云凰的眼眸黯了黯，“我問的是長安城內除了你，可有其他人會行此法。并非問你長安城內，會這門手藝活的究竟是突厥人還是大唐人氏。”

　　有意再譏諷幾句，卻又怕激怒昆侖奴，造成不必要的麻煩。云凰揉揉額角，輕嘆道：“罷了，我換個說法吧。

　　“我對你說的，給一個人換皮變成另一個人比較感興趣，你能具體說明一下嗎？”

　　“那有什么可說的？”昆侖奴略顯驚訝，“不就是將兩個人的皮先剝下來，再互換一下嗎？跟給他二人換衣服也沒甚區別。

　　“真正有意思的，乃是將動物變成人。”

　　許是夸贊自己扭曲的豐功偉績讓他極度滿足，昆侖奴的聲音又變得凝重虔誠起來：“我跟你說，我在突厥的時候，曾經試過好幾回。

　　“說實話，有點難。

　　“畢竟人的模仿能力比動物強。人披上羊皮、猴皮，能很快學會羊和猴般用四肢行走。而想讓一頭羊披著人皮用后肢直立行走，卻極不容易。

　　“不過我突厥既能成功馴化出‘兩腳羊’‘兩腳猴’，想必要將牛羊豬狗制作成外表是你們大唐百姓的‘四腳人’，也指日可待。”

　　“啪！”昆侖奴話音剛落，腦袋上便重重挨了一下。

　　他微微一愣，抬眸，卻是云凰手里那雙箸。不由瞠目結舌，“你……為何用筷子抽我？”

　　“畜生！”云凰手臂一揚，雙箸再次狠狠抽打在昆侖奴臉上。

　　這次，她用的力氣極大，雙箸在重力下，竟脫手飛了出去。

　　她的胸腔里有團火。

　　而這火，隨著昆侖奴揭露出的真相，正越燃越旺，仿佛要將她徹底焚燒成灰燼。

　　心知昆侖奴不會再多透露給人換皮的細節，云凰索性揮手又抽了他幾個大嘴巴，怒不可遏：“混賬東西，遲早有一日，我大唐會滅了你們突厥，會讓你們突厥人永遠從世上消失，永遠。”

　　吼完，云凰再不看昆侖奴，倏地起身，憤然往外走去。

　　太邪惡了，實在太歹毒邪惡了。

　　究竟是什么樣的血液，才能養育出昆侖奴這樣的人？

　　為什么世上會有如此邪惡殘忍的畜生？

　　為什么他們至今都能好好存活于世，還盡享榮華富貴？

　　而那些從未做過任何壞事、錯事的無辜者，卻要承受家破人亡、生不如死之痛？

　　制作？昆侖奴口口聲聲說“兩腳羊”“兩腳猴”是制作，口口聲聲稱換皮之術是制作。

　　是不是，在他們突厥人的心目中，大唐人全都是沒有生命的草木，可以肆意虐。殺，便是連活的動物，都不如？

　　可就算是草木，亦是有生命的，亦知道痛。

　　到底是誰給了突厥人底氣，讓他們敢將大唐子民當做豬狗牛羊肆意剝皮宰殺？

　　到底是誰給了昆侖奴勇氣，讓他敢在一個大唐人面前大放厥詞，毫無掩飾地大言不慚要將豬狗牛羊變成大唐老百姓？

　　如此令人發指、慘無人道的言行，昆侖奴內心到底有多鄙視大唐，多瞧不起后唐百姓？

　　云凰從不認為自己是好人，她很清楚自己身上缺點滿滿。但她愛好和平，不喜戰爭。

　　因為師父們從小就教導她和顧誠、程歡，告訴他們，戰爭會帶來饑餓、疾病，以及無窮無盡的貧窮。

　　在戰爭的浩劫中，最無辜的永遠是老百姓。他們沒有任何保障，會淪落為戰爭的犧牲品和上位者的墊腳石，莫名其妙死于戰亂，死于由戰爭引發的各種禍害。

　　在云凰的認知中，無論大唐百姓還是突厥百姓，都是人。

　　是人就有生存的權利。

　　是人，就應該好好存活于世。

　　然此時此刻，云凰卻有些期盼后唐與突厥開戰，期盼所有的突厥人，全都下地獄。

　　血液中有種暴虐的情緒在醞釀，不斷發酵，令她幾欲發狂。

　　這一刻，云凰想殺人！

　　自虐般在大腿上狠狠掐了幾把，她握緊雙拳，讓指甲深陷進掌心皮肉，堪堪保持住往外走的步伐。

　　只是才跨出門檻，她便瞧見窗下站著道高大挺拔的熟悉身影。

　　頓覺頭皮發麻。

　　什么憤怒、憋屈，什么痛恨、不甘，統統顧不上。云凰掉頭便往回跑。

　　腳步將將邁出，身后便傳來陰惻惻的熟悉聲音：“且跑一個試試？這回，罰銀一千兩。”

　　“？？？”云凰抬起的腳戛然而止，想都沒想，又飛快收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