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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深閨怒：暗自提醒

作者：花瓣雨    

李錚日常最愛做的事情，有兩件。

一件是每個月月末，給云凰發放月錢。看著云凰數錢時兩眼放光的貪婪小模樣，他會心花怒放。

另一件，則是投喂云凰。

大到一桌昂貴的宴席，小到幾根受潮的馓子。甭管什么，只要是吃食，云凰皆能吃得津津有味。李錚每每看見她流著口水、大快朵頤，都會滿足得仿若擁有了全世界。

也不知從幾時起，小乞丐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至兩年前云凰及笄之日，李錚驀然發現，當年的小乞丐已悄悄扎進他的心，不但生根發芽，還開出了世上最艷麗的花朵。

礙于身份差別，更忌憚“良賤不婚”的婚嫁等級觀念，他不得不將這份愛慕深藏心底，只將云凰兄妹三人放在自己羽翼下小心守護。

今日，謝淵卻挑戰他的底線，讓李錚仿佛看見了世界末日，猝不及防就要失去心中所愛。

此時再見云凰，李錚只想忘記所有世俗禮教，不管不顧地擁云凰入懷，好好慰藉一番自己受傷的心。

但，他終是謙謙君子，顧慮重重。

強忍住噴涌翻滾的感情，他往后退了一步，遞上烤雞，“哭什么？只要有我在，誰也欺負不了你……和大誠、小歡。

“快，剛出爐不久，趕緊趁熱吃。”

“嗯?！痹苹松ぷ右贿?，含在眼眶中的淚水終于滾落。

她不知道將來會不會被謝淵影響，變得冷血無情，但她能肯定，在謝淵身邊，定不如跟著李錚這般逍遙自在。

就沖李錚處處順著她，而謝淵事事與她作對，她大致上能確定，她是用衣食無憂和榮華富貴，將自己變成了籠中鳥兒。

越想越憋屈，竟分不清這眼淚究竟是為李錚，還是為了以后再也吃不到的烤雞。

可她著實不是多愁善感之人。有烤雞安撫五臟廟，不過三五息便將眼淚收回，彎起濕漉漉的大眼睛道：“李少卿，我知您與謝淵不合，所以專門來跟您說一聲。

“此事您別插手，謝淵想要我過去，我過去便是。但我云凰可不是淺含膘，他謝淵既然敢吃，便要自己承擔被噎死的風險。

“您且瞧著吧，不就是區區六扇門嗎？我若不將六扇門折騰得雞飛狗跳，就不叫云凰。”

李錚心里本就難受，聽了云凰這番話，愈發難受。

六扇門那是什么地方？謝淵又是何許人？云凰最是貪嘴怕疼，那點小伎倆在大理寺打打鬧鬧，騙騙朱雀大街上的小商小販尚可，遇到謝淵，只怕日日都得挨頓板子。

想云凰多么聰慧，她不可能想不到這些。會說這樣的話，無非是不想激化他與謝淵的矛盾?？伤铄P當真要窩囊至此，只能眼睜睜瞧著謝淵奪他所好、作威作福嗎？

心中已有主意，李錚面上卻不愿忤逆。

“好，”他伸手揉揉云凰發頂，溫柔一笑，“此事我可以不管，但你要記住，你是大理寺的人，是我李錚的……手下，以后，早晚都是要回來的。

“還有，莫要同謝淵硬碰硬，他若當真傷害大誠和小歡，你只管來找我，我定為你們做主?！?br>
李錚的話擲地有聲，云凰再度熱淚盈眶，“我就是舍不得您嘛！

“想我在大理寺當差，日日都能得您投喂。若是進了六扇門，還不得被謝淵那個毒舌男活活餓死？”

李錚：“……”

原來小猴兒，難過和舍不得的，只是他的投喂啊！

壓制住心中酸澀，他淺笑溫柔：“不會活活被餓死。但凡想吃烤雞，你就來找我，每日都來，一準讓你把烤雞吃個夠。”

“豈能每日都來？那還不把您吃窮了??？”丟掉最后一根雞骨，云凰抹了嘴開開心心揮手告別，“一兩個月您能讓我和大誠、小歡打一次牙祭就成，不論烤雞、肉夾饃還是涼皮子、涼粉兒，都行。”

李錚“嗯”了一聲，目送云凰身影遠去，方陰沉下臉，朝大明宮行去。

大明宮乃貞觀八年，太宗皇帝李世民為太上皇李淵避暑所建。只可惜李淵命薄，大明宮尚未建完李淵便病死了。之后大明宮停建，直到龍朔二年，方再建而成。

前唐時期，高宗皇帝乃是第一個遷居大明宮的皇帝，此后歷代前唐皇帝多在大明宮中朝寢。只是，前唐末期政局動蕩，大明宮數次遭到戰亂破壞。光啟二年毀廢，至光化元年二度修復，天佑遷都后卻徹底淪為廢墟。

直到后梁三年，今上李默奪回李家王朝，重立李氏之威，方再度修繕大明宮?，F如今，孝天皇帝李默，和李氏先祖們一樣，也在大明宮中朝寢。

但不知是不是因為前唐那些先祖們沒能守住李家江山社稷，今上覺得含元殿和麟德殿晦氣，后唐朝會和舉行重大慶典，都在大福殿。

而圣上日常辦公，或召見貴族親信、接見外國使臣等，都會在大福殿側殿進行。

李錚與云凰分別時已值申時一刻，大明宮酉時就會鎖閉宮門。他不敢托大，連大明宮中神工意匠、精妙絕倫的景象都來不及多看一眼，一路急行。

直至臨近大福殿，方抬頭看了看天色，鄭重地理了理儀容。確信自己的模樣不會引起圣上懷疑，方不緊不慢踱步上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