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照壁一路向前,將將來到審案堂門口,云凰卻慫了,“這……這位大哥,我想……問問,今日……今日被我偷荷包的那位,可是你們六扇門統(tǒng)領(lǐng),謝……淵謝大人?”
不問還好,這一問,王虎的視線登時落在云凰今日那只為非作歹的右手上。
許是他目光太過深意,云凰猶如被火燙到,想也不想便將右手藏于身后,“大……大哥?您看甚?”
王虎并不回答,而是上上下下又將云凰仔細(xì)打量兩遍,方低聲笑問:“鬼見愁?你連我們頭兒都不認(rèn)得,如何就敢這般膽大妄為?
“莫不是將我們頭兒的屁股,也當(dāng)成大肉包子了?”
云凰:“……”
這廝是如何知道大肉包子的?
還別說,那謝淵的,倒是真有點像。至少她拍上去的那一瞬,觸感甚像。
“不過,”王虎又輕嘆:“你也沒必要太過擔(dān)心,橫豎你都死定了。”
云凰:“……”
嗬喲大哥,您能不能一次性將話說完?擺出這么一副惺惺作態(tài)的賤樣,您是好奇同情我,還是來落井下石的?
王虎并不在意云凰回不回答,眼見來到審案堂門口,張嘴便喊:“頭兒,慣犯云凰前來自首!”
言畢,一把推開房門,將云凰丟了進去。
云凰哪里料到王虎會如丟麻袋般丟她,圓潤的身體在地上滾了兩滾,方狼狽起身。
畏懼謝淵的惡名,她不敢造次,低眉斂目,佝僂著身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往里走,連雙腿都不敢打直。
哪知將將行了一步,“砰~哐當(dāng)!”她再度跌了個狗吃屎。
看著滿地狼藉,云凰不由呆若木雞。
濕你北!她居然撞墻了。
哦不對,不是撞墻,是撞上了屏風(fēng),還把屏風(fēng)撞倒了。
可……這不是審案堂嗎?
誰能告訴她,好端端的審案堂,為何要擺放一塊屏風(fēng)當(dāng)影壁?
好吧,各家衙門有各家衙門的規(guī)矩,是她云凰見識淺薄,或許六扇門就喜歡出其不意。
但,影壁為何要擺放在房間正中央?
難不成,這是六扇門的新式下馬威,專門在傳訊犯人時,先給來個撞大墻?
當(dāng)真不愧為六扇門,一言未發(fā),就能令人思維混沌、眼冒金星。
就是不知,將這法子借鑒到大理寺去,可會奏效?
胡思亂想間,視野中突然多出兩條筆直修長的腿,云凰下意識順著往上瞧。
待對上一雙毫無情緒,又深不見底的眼睛,云凰仿佛被餓狼盯上,打了個哆嗦,又不受控制地往下瞧。直至瞧清楚對方的衣襟,視線陡然僵住。
黑手印啊黑手印,這人的衣襟上,居然印著個無比刺眼熟悉的黑手印。
畢咧日踏了,云凰臉上的肌肉狠狠抽了幾下,只覺渾身上下哪兒哪兒都痛,連腸子都要糾結(jié)在一起。
這謝淵有毛病吧?
旁人經(jīng)此一劫,勢必要將衣衫盡早丟入火堆毀尸滅跡,這廝怎地如此奇葩?不但穿著弄臟的衣衫招搖過市大半日,就連回到六扇門都舍不得更換,居然還故意將后衣襟強行反轉(zhuǎn)到前面來。
他是在跟她炫耀嗎?
拼盡全力擠出個笑容,云凰嘿嘿笑道:“大……”
“不會走路?”謝淵并未看她,視線只鎖定倒地的屏風(fēng)。
云凰眨巴眨巴眼睛:“???”
“還是,沒長眼睛?”
云凰又眨巴眨巴眼睛,“大……大人?您在跟我說話嗎?”
“不,”謝淵的目光終于落在她臉上,“本官,在跟狗說話。”
云凰:“……”
這男人嘴巴真毒!
唉,打了一輩子雁,今日竟看走了眼,居然將這等毒舌爛嘴的玩意兒,看成了好欺負(fù)的紈绔。
云凰啊云凰,你莫不是日子過的太安逸,才會看見一頭狼,都覺眉清目秀?
“咳咳,”假咳兩聲,云凰重新擠出笑容,“草民……我……那個……嘿嘿……我是說,大……大人,您的衣裳真好看。”
她轉(zhuǎn)得生硬,謝淵卻絲毫不覺尷尬。淡然地垂眸睨向自己衣襟,他一本正經(jīng)點頭,“嗯,本官也覺得甚是好看。
“尤其是這黑手印,比大肉包子上的還要完整。故,本官打算將這套衣衫好好珍藏,將來留給子孫后代。”
云凰:“……”
大人吶,您這一開口就將話題聊死,還讓草民怎么說呀?
心急如焚,云凰脫口道:“不是,草民并非這個意思。草民的意思是,大人您的臀長得忒好看,瓷實、渾圓,跟大肉包子似的,所以穿什么衣裳都好看。”
才說完,云凰就后悔了。
好端端的做甚要去提謝淵的臀?還扯上大肉包子?她是來救人的,不是來挑釁的啊!
嗬喲,謝淵不會惱羞成怒,直接殺了她吧?
果然,謝淵的薄唇猛地抿緊,幽深鳳目陡然落回云凰臉上,直勾勾地宛如冰刃。
云凰被他瞧得雙腿發(fā)軟,縮起脖子就想磕頭。雙手尚未著地,便見謝淵瞇起眼睛,“所以呢?”
“嗯?”
“你是覺得,臀和包子一樣,都如同人的臉面,所以本官的臀長得好看,你就要在上面蓋個章嗎?”
云凰:“……”
“你平日素來如此嗎?”
云凰:“……”
謝淵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回答,見云凰呆愣原地,又悠哉哉道:“云凰,本官可否這樣理解,你天生放浪,只要見到相貌出眾的男子,便會動手動腳,意圖行那茍且之事?”
茍且之事?云凰眼皮一跳,想都未想便矢口否認(rèn):“沒有,絕對沒有。
“草民雖然有些手賤,但絕對沒有想過什么行茍且之事。畢竟那是在朱雀大街上,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草民即便再下作,也沒那個膽子。”
“真的沒有?”謝淵明顯不信。
“絕對沒有!”云凰信誓旦旦。
“嗯,”謝淵點頭,驀地話鋒急轉(zhuǎn):“你為甚要在張家包子上蓋手印?”
“因為……因為老張叔家的包子好吃呀?我當(dāng)時肚子餓……”
“肚子餓,想吃包子,便在包子上印手印蓋章,坑蒙拐騙。思。淫。欲,想色美男,同樣也在男子的臀上印手印,強取豪奪嗎?”
“我……”云凰一下子詞窮。
不是好端端在問包子嗎,怎地又拐回到蓋手印上去了?明明包子和美男沒有任何聯(lián)系的呀?
且,她哪里有強取豪奪?不過是事發(fā)突然,行動快于大腦,過過手癮罷了。
可這等理由,莫說謝淵不信,說出來連她自己都覺牽強。
實在不知該說什么,云凰只能大眼瞪小眼地看著謝淵,小臉兒緊緊皺成一團。
謝淵等了片刻,見她仍無開口的意思,終于失了耐心,“本官問話,你卻故意不答,云凰?你可是藐視我六扇門,覺得本官好欺負(fù)?”
“怎會?”云凰癟癟嘴,眼瞅著要哭了,“草民……草民嚇都要嚇?biāo)懒耍母移圬?fù)大人您啊?草民只是……只是不知該如何回答您的問題。”
“你以為,在本官的臀上蓋手印,不算欺負(fù)?”越說這個,謝淵越來氣,眸光變得愈發(fā)犀利冷硬,“若你單單只是蓋個手印,本官尚可認(rèn)為你年齡小,做事不周到,不與你一般見識。
“可你著實可惡,拍一下還不夠,竟還要擰兩下。
“你倒是去拍拍馬兒的屁股,再用力擰幾下,看那馬兒會不會朝你尥蹶子,踢死你?”
云凰:“……”
好吧,她大約是對六扇門和謝淵有誤解。事實上,謝淵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小心眼兒,還是個斤斤計較的小屁孩兒。
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不被謝淵這頭狂怒的野驢尥蹶子踢死,云凰耷拉下腦袋,可憐巴巴的小模樣,活像只被人揪住尾巴的兔子,“大人,我跟您說實話吧。
“我和大誠、小歡原本就是貓耳胡同的乞丐,為了不餓死,別說坑老張叔家兩只肉包子,更壞的事情,我們以前也干過不少。
“但我們干的,當(dāng)真都是乞丐那些上不得臺面的小打小鬧,像殺人放火、打家劫舍這等觸犯律法的缺德事,借給我們幾個膽子,我們也不敢去做啊。
“至于今日,我們原本去朱雀大街,是幫助大理寺維持治安……”
“就你們?維持治安?”謝淵滿臉鄙視,瞳眸中更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云凰被他唬得身子一抖,“那維持治安,說白了就是抓抓小偷,防止有人當(dāng)街斗毆、聚眾打架什么的。跟大人您的六扇門,完全沒法比。
“可今兒個天實在太熱,我和大誠、小威晨起就沒有用膳,又熱又餓,還要留意過往商客行人中有沒有賊偷兒,著實辛苦煩躁,這才騙了老張叔幾個肉包子裹腹。
“只是包子剛剛到手,尚未嘗到肉香,便來了幾名小乞丐。我見他們可憐,只能將包子分給他們了。
“大人,我們好歹也是在為衙門辦事啊,總這般餓著肚子操勞怎么行?官府既然不管我們,總得允許我們自己想法子填飽肚皮吧?否則,否則日后我等如何繼續(xù)報效朝廷?
“當(dāng)然也是湊巧,我們正走投無路,大人您就出現(xiàn)了。”
謝淵險些氣笑:“所以,本官是你們等待的肥羊?”
“不,您絕對不是肥羊。”云凰矢口否認(rèn):“是……是我那時,大約被餓昏了頭。觀您相貌不俗衣著低奢卻明顯心不在焉魂不守舍,便錯以為您是大世家里的公子哥兒,因為賭輸了錢才心情不佳。于是生了賊膽,想要跟您這敗家紈绔借幾個小錢花花。
“大人,我可以指天盟誓,我真不知您是六扇門的謝統(tǒng)領(lǐng)。一開始,我也只是盯上了您的錢袋子,絕無其他非分之想。
“實在是……實在是您生得太過好看,我當(dāng)時被您驚艷到了。所以才會一時熱血上頭,沒能把持住。”
用手拍拍自己的手臂,云凰苦著臉,愈發(fā)可憐巴巴,“大人您且瞧瞧我這小身板,我能欺負(fù)誰呀?
“無非是頭腦發(fā)熱,偶爾行了錯事。就像從未見過金銀珠寶之人,猛地見到極品美玉,自然而然便會愛不釋手,想要上去摸一摸。
“但我保證,我絕不會生出據(jù)為己有的歹念。
“我若真是大奸大惡之徒,向老張叔討要包子,哪里會只蓋兩個手印,直接將他整個大肉包子的攤位都端走不好么?
“大人,您就看在草民也是為了百姓安危辛苦勞作的份兒上,饒了草民,放過我阿兄和阿弟吧!”
這番話,云凰說得情真意切,即便不算坦蕩,也道出了底層走卒的辛酸。
本以為同為三法司效力,謝淵多少都會動點惻隱之心。豈料聽完之后,謝淵的眉頭蹙得更緊了,“在你眼里,本官不但像大肉包子,還如同金銀珠寶?”
云凰:“???”
大人?您的關(guān)注點,是不是跑歪了?
心知此時不能再激怒謝淵,必須順著他,云凰連忙點頭,“對對,草民是個沒見過世面之人,看見白嫩嫩的大肉包子都會邁不動腿,更何況,是大人您這樣如珠光美玉般的絕色少年郎?
“其實,其實草民那不叫非禮,那叫愛不釋手,叫孺慕之思,叫欣賞崇拜。”
“愛不釋手?孺慕之思?欣賞崇拜?”謝淵重復(fù)一句便邁前一步,直至腳尖即將踢碰到云凰的腳尖,他才似笑非笑地停下,“我怎么聽你的意思,當(dāng)時本官非但不該還手,還應(yīng)該撩起衣擺,讓你愛不釋手個夠?
“哦不對,云編外衙役當(dāng)真愛民如子,是本官沒有眼力見。本官那時候,就該如同老張頭主動獻上大肉包子般,主動解開衣帶,說一句‘云爺您辛苦了,請享用吧’才對,是嗎?”
云凰:“……”
明明是同一個意思,她說出來那么大義凜然,怎地到了謝淵嘴里,就變得如此曖.昧露骨、不堪入耳了呢?
話說,平日里她這張嘴堪稱延祚坊第一,莫說大理寺衙役們爭辯不過她,便是貓耳胡同內(nèi)的罵街潑婦,亦無人能說得過她。今日遇到謝淵,怎么如同中了邪,竟是字字被懟,句句被嗆,說什么錯什么?
偏偏,謝淵說的有理有據(jù)、頭頭是道,她絞盡腦汁,也無法反駁。
擰巴起小臉,云凰哭唧唧:“那您說怎么辦嘛?
“草民就是個小乞丐,沒本事也沒見識,如今摸也摸了,擰也擰了,大人您總不至于為了這點小事,就把一個小乞丐的手剁掉報復(fù)吧?
“還有我阿兄和阿弟,他們倆什么都沒干,大人您若真的斬殺了他們,勢必會惹來長安城內(nèi)所有乞丐的眾怒。
“屆時一傳十十傳百,整個后唐的百姓,都會知道您謝淵是個欺軟怕硬、草芥人命,專喜打擊報復(fù)弱者的狗官。”
“???”謝淵一怔。
呦呵,這小猴兒倒是會說。明明是她有錯在先,卻非要爭辯出幾分歪理來。如今辯不過他,竟敢威脅,膽子當(dāng)真肥得可以。
唇角勾出抹極微的笑意,他淡淡道:“本官也不是那起子得理不饒人的主兒。只是這身衣裳,乃圣上親賜的金陵云錦縫制。如今被你弄臟了,你說該怎么辦?”
“這個?”云凰眼珠骨碌碌轉(zhuǎn)動幾圈,突然瞧見洗臉架上有盆清水,立時一躍而起,直直撲了過去,“大人,草民把您衣裳弄臟了,現(xiàn)在,草民再親手幫您洗干凈吧?”
謝淵臉上的表情登時裂開。
之前聽顧誠和程歡敘述,云凰是個心思縝密、聰慧異常之人,他信了。
原因無他。
那般眼睜睜從他謝淵掌心逃脫的小賊兒,確實有幾分過人之處。否則,以李錚的精明,也不可能相中云凰做自己的線人。
再次見到云凰,小猴兒精雖東拉西扯、巧舌如簧,甚至不知所謂地挑釁,卻始終游刃有余、掌控分寸,倒也算機靈。
可為何,他耐著十二分性子左暗示、右指點,云凰依然胡攪蠻纏?
難道,是他表達有誤?還是,這小猴兒精刻意轉(zhuǎn)移話題,顧左右而言他?
倒是為何?
莫說區(qū)區(qū)大理寺線人,便是各有司衙門的捕快,在六扇門面前,也等同于下等雜役。一旦遇到這等親近六扇門統(tǒng)領(lǐng)的機會,勢必牢牢攀附,竭盡全力往上爬。為何這小猴兒精如此與眾不同,非要藏巧露拙?
眼見云凰黑乎乎的小手伸過來,他忍無可忍:“莫要觸碰本官,先將你那糊了狗屎的臉和手都洗干凈,沒得臟了本官的眼睛。”
云凰動作一頓:“……”
她算是看出來了,這位朝廷鷹犬、天子寵臣,不但冷血無情、小心眼兒,還毒舌。
唉!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她硬著頭皮將臉和手洗凈,又自覺梳好頭發(fā),這才怯生生回到謝淵面前,“大……大人,草民洗好……”
謝淵睨她一眼,滿臉嫌棄,“果然是個丑東西。洗干凈的臉,比糊著狗屎時,更令人惡心。”
云凰:“……”
這家伙今日吃過屎吧,嘴巴這么臭?
罷了!橫豎裝瘋賣傻、諂媚討好都不管用,那便開門見山,省得繼續(xù)下去自己控制不住,對他大打出手。
“回大人,”云凰一鞠到地,態(tài)度恭敬誠懇,卻又不卑不亢,“草民臉上涂抹的東西并非狗屎,而是易容之物。
“大人身為六扇門統(tǒng)領(lǐng),一定知曉衙門辦差,經(jīng)常需要易容吧?故,草民就不贅述了。
“另,通緝告示草民已經(jīng)看到,現(xiàn)特來六扇門投案自首。還望大人看在草民知錯能改的份兒上不計前嫌,放過我阿兄和阿弟。”
云凰這般,令謝淵多少有些刮目相看。但謝淵冷心冷肺慣了,豈會因為這么幾句話便輕易抹去今日之辱?
鷹眸定定瞧了云凰五息,他“啪”地一聲,將手里的東西丟到云凰腳邊。
“嗯?”云凰莫名其妙地抬頭,但見謝淵的臉色實在沒法看,只得彎腰,自行撿起腳邊絹帛展開。
待瞧清楚上面寫著什么,云凰驀地炸毛,“五百兩銀子?謝淵,你身為六扇門統(tǒng)領(lǐng),就是這般強取豪奪的嗎?你怎么不去搶?”
“放肆!”謝淵俊顏一沉,“大呼小叫成何體統(tǒng)?云凰,你目無尊卑,再加罰一百兩。”
“加你的大頭鬼!”云凰徹底不裝了。擼起袖子,她一副要跟謝淵拼命的架勢,“不就摸了下你的屁.股嗎?又不是金子做的,大肉包子還能吃,你那屁.股……”
“混賬東西!”謝淵臉色發(fā)青,脫口道:“非禮本官、知錯不改,還強詞奪理,再加罰一百兩。”
云凰:“???”
這家伙是窮瘋了吧?她能不能沖上去打死謝淵?
可是?
看看自己肉乎乎的小拳頭,再看看謝淵垂在身側(cè),足能包裹住她兩只拳頭的大掌,繼而想到白花花的銀子,云凰囂張的氣焰,一點點萎靡下來。
如今雖是后唐,但市面上流通的依舊是開元通寶,銀子這種東西,其實只在皇家、世家大族,和朝廷三品大員及以上之間流通。莫說她區(qū)區(qū)一個街頭小混混,便是大理寺少卿李錚,也不常用銀子。
云凰每月只能從李錚手里領(lǐng)取一貫錢。一貫錢等同于一千文,也就是一千枚開元通寶,可以折成一兩銀子,倒是與普通大理寺衙役的月俸差不多。
可云凰領(lǐng)回來的這一貫錢,并非僅她一人所得,而是包含著顧誠和程歡的酬勞。
偏偏官場黑暗,明明是官府統(tǒng)一發(fā)放的一貫錢,通過層層盤剝,到了云凰手里,一千文最多只剩下六七百文。六七百文三個人分,每人真正到手的,不過兩百文左右。
后唐雖不似前唐玄宗開元年間通貨膨脹,但歷經(jīng)朝代更替、王權(quán)輪回,舉國上下百廢待興。長安城的物價,早已不再是太宗貞觀時期的五文錢一斗米那般便宜。現(xiàn)如今,便是延祚坊這等貧民窟內(nèi)摻了碎砂石的米糧,也能賣到一斗七文錢。
一斗米七文,十斗米為一石,兩百文錢便是不買肉、菜、果蔬,只購米糧,也不過兩石。
兩石米糧,將里面的碎砂石挑揀出來,大約剩下一石半。一石半的粗糧莫說顧誠和程歡這種年富力強正在長身體的少年郎,便是云凰自己,也不夠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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