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話下來,李元馮素珍翠紅三人無不氣得咬牙切齒。
女掌柜雖然已經聽過一次,但是第二次依舊氣得罵娘:“這直娘賊,官官相護!可憐趙官人和田官人了。”
李元道:“可惜那時節包大人削職為民,不然的話,定能為你們申冤。你們回到巴州老家,和你那喪良心的大伯如何相處?”
瓊瑤嘆道:“可憐我們沒見到包大人,只見到趙大人。大伯假模假樣,大聲喊冤,說我爹爹真是摔死的,我們去找包大人,他只能一死以證清白,說完哭得淚眼汪汪。我怕大伯對我們娘兒仨動粗,便假意認錯,說我們聽了別人的閑言碎語,錯怪了大伯,以后還指望大伯為我們撐腰。
翠紅忍不住罵道:“這等大伯,還認他作甚?”
瓊瑤道:“姐姐有所不知。我大伯能狠心害死我爹爹,便也能害死我們娘兒仨,只好虛與委蛇,逢場作戲。他擔心我們又去開封告狀,居然想出一條毒計,想把我說與本地賭棍王黑蠻為妻。王黑蠻嗜賭成性,為了賭錢可以把自家老娘賣掉還銀子。我自然不同意,一哭二鬧三上吊。親事稍稍耽誤了一些。又到了元宵佳節,萬家燈火,我心情煩悶,獨自去登樓觀燈。哪曾想王黑蠻公然聚眾,將我搶走,押在轎子里,想強行成親!若是嫁給他這種人,等于跳入了火坑,以后想替父申冤更是天方夜譚!我拼死也不能受他侮辱,只好在轎子里用頭發上吊自殺!”
馮素珍“啊”了一聲,問道:“莫非如此香消玉殞了?”
趙瓊瑤握住田氏的手,“自然沒有。如果死了,便不會見到諸位了。幸好當時我娘聽到別人傳信,急忙把我救回來了。”
說到此處,她悲從中來,唱道:“我本觀燈把樓上,偶遇賊子起不良。甜言蜜語對我講,他說伯父許鴛鴦。不由分說將我搶,強人個個似虎狼。左思右想死為上,因此轎內來懸梁。”
田氏不再咳嗽,跟著唱道:“多謝鄰舍對娘講,都說黑蠻起不良。不顧生死往前闖,只見我兒倒轎旁。為娘背兒回家往,急急忙忙灌姜湯。自古吉人有天相,且喜我兒還了陽。”
趙瓊瑤道:“我看伯父這等行為,母子在家難以安身,便想再去起訴于他!前次去到河南起訴,誰知包大人削職回鄉。一鄰居說他昨在城中聞聽人言,包大人官復原職,仍回開封。我們便又請書生寫了狀紙,二次下河南。前些天路過這家客棧,才知道包大人去陳州放糧去了,如今母親氣得病重,弟弟尚且年幼,我又是一介弱女子,寸步難行。蒙客棧老板趙媽媽好心收留,不然已經橫死街頭了。”
聽到“二下河南”四個字,李元的記憶又被喚醒。
他曾經在那個世界里多次聽過一場名為《四下河南》的楚劇。這出戲非常長,連續演了八個晚上才演完。
不過那時候他尚年幼,對這種超長的故事沒有多少興趣,只愛聽人物的對白,因為楚劇的對白和他們當地的方言土語也比較接近。另外,他也看武生的武打,就是不喜歡看老旦唱大段大段的詞。所以他對四下河南的劇情并不了解,只知道有一個故事叫“趙瓊瑤四下河南”。
四下河南可不容易!
在古代,一個精壯的成年男子的活動范圍可能只有一兩個村,頂多到縣城去。趙瓊瑤不過是十幾歲的姑娘,居然能從四川巴州前往千里之外的開封,并且連續去了四次,可見其意志力之堅定,也可知她路上遭遇了多少艱難險阻。她為父申冤的決心不減分毫。
李元對趙瓊瑤立刻多了一絲敬畏。如果他有趙瓊瑤這樣的意志和執行力,天下何事不能成?
聽完趙瓊瑤兩次下河南的遭遇,李元非常同情,嘆道:“你們真是不湊巧。上次來河南的時候,包大人斬了駙馬陳世美,得罪了太后,被削職為民,前些天剛回開封。這次你們來河南,又撲了個空。因為包大人被派到陳州放糧去了。不過你們不用太過擔心。等一段時間,包大人又會回到開封。到時候你們再來申冤就好了。”
田氏咳嗽了幾聲,道:“希望我能活到那個時候。恐怕……難啊!”
一家三口又哭了起來。
李元和馮素珍對視了一眼,都想幫助娘兒仨。
馮素珍安慰道:“田嬸,莫要心急。我有些銀兩,這就去請郎中。”
為了鼓勵趙瓊瑤一家三口申冤的信心,李元便把鍘美案的故事講了一遍,又把小時候聽過的諸多包公案都講給眾人聽。
趙瓊瑤道:“只要能把狀子遞到包大人手里,那我爹爹的深仇大恨便可洗刷了。只可惜包大人不在開封。不管如何,我們還是得進京告狀,就算遇不到包大人,遇到其他的清官也是好的,我就不相信整個開封府都是趙荀卿這般的狗官!”
“所以啊,小姑娘要多照顧身體,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身體健康才能進京告狀。如果躺在床,那就無法告狀了。”
“革命是什么意思?”
“就是告狀申冤的意思。”
李元琢磨著,人若總是悲悲戚戚,則容易生病。他見趙瓊瑤兩次提到書生時都面露緋紅之色,便有心調笑兩句,緩沖一下沉重的氣氛。
等到一家三口哭聲稍歇,李元說道:“趙姑娘,你兩番提到一個書生,這是何許人也?又是給你們出謀劃策,又是給你們寫狀紙,看來是個好人。尋常時候請人寫狀紙,可要花費不少錢。”
趙瓊瑤面上立刻升起一片緋紅。
李元跟馮素珍輕聲笑道:“看來有故事啊。正如你和李兆廷公子一番。”
田氏也露出一絲微笑,替她女兒介紹道:“這位好心的書生叫古成璧。曾經在下雨天在我家借宿,因而有此番緣分。古公子與小女一見鐘情,暗生情愫。后來我母子三人下河南申冤,道經古府,蒙古夫人收留,住了一些時日。我觀古公子生得天庭飽滿,地閣方圓,又飽讀詩書,必是國家棟梁,便有意將女兒許配與他。
李元八卦之心熊熊燃燒,問道:“古夫人意下如何?”
田氏道:“正好古夫人早有此意。有道是,良緣由夙締,佳偶自天成。老夫人取金鐲一對,紋銀二百,以作聘禮。當時我對古夫人說,安人不必禮過謙,千里姻緣一線牽。母子河南申冤轉,再與公子慶團圓。我想著申冤完畢,再辦婚禮。老夫人說等古公子回家,讓他陪我們去告狀。她唱道,安人不必把心擔,我兒本是行孝男。自與小姐成姻眷,生母岳母皆一般。只等我兒歸家轉,隨你母子下河南。丫環后堂擺筵宴,你我吃個樂翻天。”
李元感慨道:“倒是一樁好姻緣。”
田氏嘆道:“可惜我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又看不到沉冤昭雪,又看不到女兒成親。老天爺待我何其薄也!”
母子三人又哭成一團。
李元見田氏病重,趙瓊瑤母子三人可憐,便和馮素珍商量著多照顧他們兩天。
馮素珍本來就是一片熱心腸,自然滿心答應。
李元與馮素珍翠紅走出房間,和客棧的老板趙媽媽閑聊,得知趙媽媽的孩子在包大人手下當差,難怪趙媽媽知道包大人前往陳州放糧。
趙媽媽的夫家姓趙,孩子自然也姓趙。李元靈機一動,問道:“老人家,您的孩兒是不是叫趙虎?”
趙媽媽驚訝道:“正是!客官怎得知?”
馮素珍也問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李元暗笑,張龍趙虎、王朝馬漢,包大人四大得力干將,怎么會不知道!此外,包拯身邊還有武功蓋世的御貓展昭和深謀遠慮的智囊公孫策。
李元道:“包大人名滿天下,在他手下當差的自然都是了不起的人物。趙虎還有個至交好友叫張龍吧?”
趙媽媽更是驚訝,叫道:“不錯!兩人是過命的交情。”
李元道:“他們倆都是好漢。上次看到包大人的時候,只看到他一人,沒見到張龍趙虎王朝馬漢,也沒看到展昭和公孫策真是遺憾。”
馮素珍問:“展昭和公孫策又是何等人物?”
李元便把五鼠鬧東京的故事講了一遍。
正在閑聊的時候,李元突然聽到田氏的慘叫。
李元大驚,心想:“莫非是趙炳蘭派人來殺田氏?”
眾人急忙跑到趙瓊瑤的房門口。李元剛要推門,卻想著里面有兩位女士,自己貿然闖進去有些不便。
好在門開了,田氏的小兒子趙良英跑了出來。
趙良英看到門口的李元,哭道:“魏大哥,我媽媽又病重了。”
趙媽媽道:“莫慌,我已經讓我的小兒子去請郎中。片刻就到。”
趙良英還是止不住地哭泣。
眾人急匆匆走進房中。
李元問道:“發生何事了?”
田氏苦笑道:“沒事,只是做了個夢,驚醒了。這個夢啊……”
李元心想,尾音拖這么長,這得開唱。
果不其然,田氏帶著哭腔唱道:
“適才一夢到家里,醒來又覺日沉西。
叫聲良英瓊瑤女,細聽為娘把話提。
為你爹爹夢中語,不顧生死把鄉離。
初下河南把狀進,反將我母子解回來。
二下河南到此地,包大人放糧又未歸。
為娘染疾不能起,靈丹妙藥也難醫。
多虧趙母好賢德,終朝勸娘莫著急。
倘若為娘歸泉地,棺木不要入土泥。
靈柩暫寄古廟內,申冤之后搬回歸。
父仇不共戴天地,良英年幼要憐惜。
叮嚀言語牢牢記,娘死黃泉也安逸。”
李元跟馮素珍低聲說:“田氏申冤的決心真不小。一般人都講究個入土為安,她要把自己的棺材放在古廟里,借以激勵女兒繼續告狀,何其悲壯!”
馮素珍道:“人心都是肉長的,咱們可不能袖手旁觀。”
趙瓊瑤趴在床上抱住老母親,哭道:“母親不必珠淚滾,女兒有言稟娘聽。人吃五谷生百病,托人上街請醫生。兒去各廟把神敬,保佑母親病離身。千萬不可急成病,災星退去福星臨。”
趙媽媽安慰道:“小姐說話真堪敬,老身言來聽分明。我兒去把醫生請,管叫安人病離身。”
趙良英一直沉默著,此時見母親已經處于彌留之際,自知以后再難相見,也傷心哭道:“母親今日得疾病,皆因為父把冤伸。你兒還未把親定,姐姐還未出閨門。倘若母親有好歹,姊弟二人靠何人?”
田氏伸出枯枝一般的手,一只手握住小女兒的手,一只手摸著小兒子的頭,黯然道:
“良英我兒把話論,句句話兒痛娘心。
渾身疼痛難掙扎,吃了黃連苦在心。
瓊瑤良英聽娘訓,三從四德記在心。
在家從父是正論,出嫁須要從夫君。
夫死從子莫亂性,免惹旁人作話柄。
第一婦德是根本,第二婦工總要勤。
第三婦言要謹慎,第四婦容莫妖淫。
良英讀書要發憤,你是趙家后代根。
為娘一死大數定,切不可悲傷損自身。
閻王注定三更死,誰能留人到五更?”
一霎時,田氏嘴吐鮮血,身往下滾,兩眼昏花難支撐。
李元看得心驚,大聲叫道:“快打120!”
馮素珍疑惑問道:“姚二玲是誰,為何此時此刻要打她?”
趙瓊瑤哭道:“母親!你要放保重些!”
田氏恍惚應聲道:“呀!”
趙良英也叫道:“母親呀!你要放明白些。”
田氏迷迷糊糊應聲道:“呀!”
說完這個字,她用力抓住趙瓊瑤,腦袋突然一歪,接著手松開了,無力地垂著。
李元伸手去觸摸田氏的鼻息,又摸了摸她的頸動脈,嘆道:“唉,令尊駕鶴西去了。請節哀。”
趙瓊瑤、趙良英姐弟倆同時放聲大哭。
趙瓊瑤悲從中來,不由自主地以歌聲表達喪母之痛。只聽得她唱道:“一見母親喪了命。”
趙良英下意識接唱:“顆顆珠淚往下淋。”
趙瓊瑤哭道:“實指望河南把仇報。”
趙良英接唱:“誰知我母赴幽冥!”
趙瓊瑤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好半天才接著唱道:
“我哭一聲老親娘,尊聲我那痛兒的娘。
母子不顧路遙遠,為父報仇到異鄉。
大人放糧未回轉,母親今又一命亡。
母親已死大數定,拋下我姊弟無下場。
哪里生來哪里死,哪里黃土葬娘身!
叫聲母親慢慢等,等候我姊弟一路行。”
馮素珍和翠紅看到這人間慘劇,也跟著哭了。
趙媽媽安慰道:“小姐、相公不必悲傷,有道是人死不能復生,備辦后事要緊!”
趙瓊瑤擦干眼淚,說:“趙媽媽!想我弟弟年幼,奴家又是女流,衣棺之事,還望趙媽媽費心。”
李元見她剛擦完,眼淚又流出來了。
趙媽媽操持偌大一個客棧,人情往來無不熟悉,打包票道:“諸事有老身備辦,姊弟二人請安心。”
李元跟馮素珍小聲說:“看來趙小姐還是信任趙媽媽,跟咱們不親近。”
馮素珍道:“畢竟今日才相見。”
李元挺身而出,摸出一個金元寶,遞給趙媽媽,說:“這有白銀一百兩,望趙媽媽幫瓊瑤備辦后事。”
這是劉公子送他的禮物。
趙瓊瑤看到這么大一個金元寶,居然不吃驚,可見她趙家的確富裕。
李元又拍了拍胸脯,道:“趙小姐莫要太過傷心,雖然包大人不在東京,但是我認得劉丞相家的公子。我帶你去找劉公子,說不定能找到劉丞相,直接找丞相伸冤!”
趙瓊瑤頓時精神一震,道:“如此,便麻煩魏大哥了。”
李元又道:“不過,我和劉公子只有兩面之緣,不知道他肯不肯幫忙。本來我可以把掌中雷當做幫忙的報酬,但是掌中雷沒氣了。大不了,我把丹青儀借給他玩一段時間。”
馮素珍驚道:“丹青儀乃絕世珍寶,你真舍得給劉公子?小心他不還你。”
趙瓊瑤雖然不知道丹青儀是什么東西,但是見馮素珍之神色,也明白絕非一般物事,連忙道:“使不得!萬萬不能讓魏大哥把你家的傳家寶為了我而獻出去。”
李元笑道:“莫要緊張。這丹青儀需要充電,沒電了就沒辦法玩耍了。到時候他自然會還給我。再說了,區區一個小玩意兒,哪有伸冤報仇要緊!”
趙瓊瑤低著頭思索了一陣,突然道:“魏大哥此番大恩大德,難以為報。只是我已經許配給古相公……”
李源一愣,然后反應過來了,笑道:“你想要以身相許?這更使不得!你若是不嫌棄,咱們便結拜為兄妹如何?”
趙瓊瑤道:“待我處理完母親的喪事,便與大哥結拜。”
李元和趙媽媽一起去買了棺材,安置田氏的尸體。他遵照田氏的遺愿,打算和瓊瑤一起,把田氏的棺材安置在古廟之中。正好附近有個真武觀,便把棺材寄存在真武觀里。真武觀有一個老道士,古道熱腸,幫助他們處理后事。
趙瓊瑤尋思著進京告狀太過兇險,萬一連累了弟弟可不好,又琢磨著母親的棺材需要人看守,便建議弟弟趙良英拜老道為師,留在真武觀陪伴老母親。趙良英起初不肯答應,哭著喊著要跟姐姐一起。趙瓊瑤老道士李元和馮素珍等人多般勸說,趙良英這才勉強答應。
李元幫助趙瓊瑤田氏的后事辦理完畢,便和趙瓊瑤結拜為兄妹,又帶著趙瓊瑤來東京開封找劉公子,讓馮素珍在李記客棧里休息,養精蓄稅回家。
誰曾想,宰相門前七品官。李元雖然認識劉公子,但是毫無官職,也無功名在身。馮益民大婚那天,許多賓客對李元客氣,看的都是八府巡按馮益民和女駙馬馮素珍的面子。李元本身并無多少面子。
李元在丞相府門口吃了個閉門羹,不由得面紅耳赤。當初拍著胸脯說丞相之子是自己的好友,誰知面都見不著。
趙瓊瑤倒是見怪不怪,笑道:“大官兒哪有容易見到?難道偌大一個東京,只有包大人能指望?我不信!等會兒我看到大官兒的轎子,我就頂著狀紙攔住他們的轎子,當街喊冤!”
李元嘆道:“還是妹妹膽兒大。你讓我去跟鄉長告狀我都不敢,更別提更大的官兒了。”
好在丞相府的一個衙役是個熱心人,提醒道:“原來你們是找包大人告狀的。包大人前些日子去陳州放糧,已經辦完了差事,聽說今天就要回來了。”
此時,大馬路上敲鑼打鼓,走來一頂八抬大轎。
大轎旁邊的人們舉著牌子,有的寫著肅靜,有的寫著回避。
趙瓊瑤道:“這說不定就是包大人!我這就去頂狀攔馬喊冤!”
李元建議道:“要不問問?”
趙瓊瑤道:來不及了!”
說時遲那時快,趙瓊瑤一個箭步竄出去,跪倒在轎子面前,大聲喊道:“冤枉啊!”
轎子停下來了。
轎子前有個師爺模樣的人,問道:“你是何人?有何冤情?何故當街攔轎?”
趙瓊瑤大聲說:“尊聲大人聽分明。
小女家住巴州郡,趙瓊瑤便是奴的名。
可恨伯父心腸狠,謀弟奪產害父親。
一下河南把狀進,偶遇代理趙大人。
不問虛實把案定,將我母子解回程。
伯父二次把計定,暗許黑蠻王姓人。
奴家自縊喪了命,母親救我又還魂。
聞聽大人復了任,不辭勞苦把冤伸。”
簾子掀開,走出一位不怒自威的官員。
官員看了看趙瓊瑤,驚道:“怎么又是你?”
趙瓊瑤抬頭一看,頓時背后一涼,竟然是上次把她趕回家的趙荀卿!
正所謂不是冤家不聚頭。
欲知后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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