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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2

作者：艾小白    

　　江春華委托了孫律師，張玲自然也不甘示弱，也揚言回去要找律師。既然走到這一步，之前兩人商議的離婚條件就不做數了，江春華跟孫律師咬死了要把之前屬于他們家的都拿回來。

　　他怕江七一多想，但江七一本來就對之前那份不平等協議很不滿意，現在江春華去爭取，她反而覺得江春華終于清醒了。

　　江七一更是堅定了要讓江莊變得讓張玲高攀不起。

　　江莊沒有岑佩想象的那么可怕，更沒有他以為的慘不忍睹的磨難，而江莊的人，因為岑建設的原因，對他很是和悅。

　　岑佩本來就是孩子，沒有老師、同學對他的惋惜、規勸，沒有來自于家里的壓力，他很快就是釋放了天性，成了村里的孩子王。

　　村里活動少，他也跟孩子們穿東家，走西家，很快就知道了江七一家的故事。

　　“哇哦，你媽好不要臉！”岑佩一臉同情地跟江七一一起蹲在草坪邊，看機器把草坪一塊塊的清走，“你爸是被你媽PUA了吧，可真沒腦子，你媽怎么沒pua你呢？”

　　江七一臉一僵，岑佩就這么大咧咧的、絲毫沒有顧忌地吐槽，實在是……一點情面也不留：“你說得對。”

　　“也不看看我是誰？”岑佩挺起胸脯睥睨天下，“那么多宮斗電視不是白看的。”

　　圍觀的人偷聽的正大光明，這理由可真夠高智商的。

　　“那什么。”江七一伸手語重心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確是個少有的、令人喜歡的人才。”

　　話音剛落，熟悉的“嘎嘎”聲又沖著岑佩飛奔過來。

　　大白鵝與少年的追逐再次上演。

　　江有才咧嘴大笑：“你們還記得不，當年，我們生產隊的豬見到小建設也格外叫得歡。”

　　“一晃他孫子都這么大了。”江建國正拿著手機錄下草坪清理的過程，“想當年啊！”

　　“叔，甭想當年了。”現在清的草坪是江祥華家的地，“叔，你家地就都空下來嗎？”

　　“那還假的啊？”江建國斜了一眼江祥華，總覺得對方擋住了他的拍攝視角，“你往旁觀挪一挪，不要影響我拍攝。”

　　何春天在旁邊探頭看江建國拍的東西，也不由好奇道：“叔，你拍的這些個東西，有人看嗎？”

　　“怎么沒人看！”江建國氣呼呼地翻了一個白眼，“你問問七一，問問小佩。”

　　江七一點頭，她實在沒想到村里對當網紅最感興趣的竟然是江建國：“只要剪得好，會有人看的。”

　　“聽聽！”江建國搖頭，對其他人一臉的失望，“劉春花的課，你們應該認認真真地聽，我們可都是江莊的一份子，誰也不能落后拖后腿了。”

　　江祥華若有所思往江七一身邊站了站：“七一，爺爺問你，你們建設江莊有計劃了沒有？我們這個地要是一直空著，我心里慌啊。”

　　自從秦老板退出承包后，他們夫妻倆倒是去外面轉了轉，可他兩又不認識什么人，盤算半天也沒倒騰出什么名堂來，兩人都打算開墾種糧食了。

　　累就累點，他們家江敏雖然還才大一，但總得給孩子多存點，萬一孩子以后要在外面買房子，他兩也不至于掏不出錢。

　　他再次跟江七一確認：“拍這個真能掙錢？你覺得爺爺怎么樣？”

　　江七一認真地江江祥華打量一番，唯一的特點，應該算是個帥老頭：“祥華爺爺，要做明星，得有特色。”

　　吳梅在旁邊頓時就叫起來：“那你說你建國太爺爺有什么特色？”吳梅不服，不管怎么樣她家祥華也不可能比不過江建國啊。

　　江建國在旁邊呵呵搖頭：“我才不做什么明星呢。我可是新時代的弄潮兒。劉春花可說了，我們要與時俱進，做最時髦的老頭。你懂現在流行什么嗎？你懂現在年輕人喜歡什么嗎？你知道什么叫嘻嘻哈哈嗎？你知道什么叫嘶吼的歌嗎？”

　　得虧劉春花上課的時候江七一都在，不然還真不知道嘻哈叫嘻嘻哈哈，搖滾叫嘶吼的歌。

　　何春天在一旁笑，還別說，江建國可一直走在村里老頭的前面。

　　“不過，小岑長得跟小建設一點都不像。”

　　“哎，那個梁老師真從國外回來的啊？我聽江川說，是請來的顧問，而且，不花錢呢。”

　　“聽說秋秋請他畫畫呢。畫我們江莊的設計圖。”

　　“梁老師據說是設計師呢，蓋樓房的那種。我私下問過劉春花，這種知名的，收費可貴了，上百萬的都有。”

　　“怎么？房子還要設計啊？”

　　“怎么不要設計？看看我們村，這叫鄉土，你去城里看看，有錢人都請設計師。”

　　“那梁老師有名嗎？”

　　“梁老師放著收入不要，為什么到我們村啊？”

　　“好人啊！”

　　“能耐人。”

　　“那還是秋秋厲害，請來了這么大人物，還是免費的。哎，梁老師還會拍照，劉春花那上課的照片拍得真好看。改天我也請梁老師給我拍一張，我請他吃五大碗①。”

　　“格局要大，必須整個十六碗②！”

　　“那可得請愛國叔出手了。”

　　……

　　梁余對這個突如其來的頭銜也很懵，昨天他跟江七一對上暗號后，在村辦旁聽的江海迅速把江秋實拉到了一邊竊竊私語：“秋秋，我覺得梁余腦子里有東西，他不是要想拍東西嗎？你們不是要弄什么信息化江莊嗎？只要你把人留下，我把我家房子拿出來提供給他們免費住。”

　　江海雖說是個粗人，可再粗也有一定的敏銳度，這個說要尋找中國味道的年輕人，可不像他們村里的娃娃，只在電視里看過高樓大廈，人是從國外回來的。他記得江川跟小田曾經聊天，美國有世界上最大的農業計算機網絡系統，精準農業。他們江莊那么多地，要是也可以弄起來，他就不信江莊不能從蟲變成騰飛的龍。

　　“你看小余有這么偉大的理想，我們作為同胞，應該幫助他是不是？”

　　好家伙，直接從梁余跳到小余了。

　　江川一個眼神瞪過來，好的，他就是故意說得不太那么小聲，他一點也沒有背后算計人的尷尬，他算計的正大光明。

　　“小余啊，我們這是互相幫助，共同進步啊。”

　　江七一在心底不停地刷新對江海的認識，膽大心細臉皮厚，而他憨厚的長相又不會讓人覺得討厭，這是做銷售金牌的料啊。

　　她也沒拖后腿，甚至打蛇上棍，畢竟他們父女倆以后都要靠著江莊“發達”，也學著江海一臉憨笑：“梁老師，我們正計劃將江莊打造成互聯網+的新農村，這個計劃中有一個方向就是打造江秋實網絡紅人，通過互聯網向廣大網友傳播我們國家的傳統工藝。”

　　江秋實沒眼看她的諂媚，江七一對她擠眉弄眼，示意她不要搞破壞：“姑，作為一個有責任感的中國人，你既然都會，那就把它們展示出來，讓我們自己、讓外國人多瞧一瞧，中國的傳統手藝，它可能落伍了，可能被機械化壓下去了，但它不會過時，明珠蒙塵依舊是明珠，它們是我們國家上下五千年的智慧結晶。”

　　岑佩聽梁余提到微博后，早就埋頭翻看了，時不時地驚呼兩聲，“哇”、“秋秋姐那么厲害的啊。這些我都沒見過呢！”

　　“江村長，我說得沒錯吧。”江七一雖然不滿岑佩比自己小卻比自己長了一輩，“有太多像岑佩這個年紀的孩子，對我們國家的傳統工藝一無所知，我們應該像梁老師一樣，有這份責任與擔當。”

　　“當然，這對江莊來說，未必不是一個機會。走出去，才能走進來嗎？”

　　江川：你江城人不要騙我農村人，走出去走進來是這么用的嗎？

　　岑佩卻是在一旁點頭：“秋秋姐，我發小們也說你好厲害。這個故宮模型，你能給我也做一個嗎？我不讓你白做，我可以花錢買。我就一個要求，”少年可憐巴巴的，“我想錄個完整視頻，這個真的好厲害。”

　　他在到江莊之前可是一直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不就是變形計嗎，只要他忍得久，一定能忍到他媽不忍把他接回去。

　　可真正到了江莊之后，這跟他想得完全不一樣。

　　除了高樓大廈、外賣網吧，要啥有啥，當然，還有那只討厭的大白鵝，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上輩子吃了它的祖宗八代，那鵝就跟開了智一般，認準了他咬。

　　在這里沒有可憐他的同學，惋惜他的老師，也沒有欲言又止的家人，他有網有朋友，就，很自在。

　　江七一滿意地收回壓迫的目光，還別說，岑佩雖然年紀小，腦子靈活的。既然他要留在江莊體驗生活，恩，她得盡快把也他拉到建設江莊的陣營來。多一個人多一分力量嗎？

　　至于梁余，她也不怕，有理想有情懷的人是最好說服的。

　　一切困難只有江秋實。只要江秋實開口，一定可以留下梁余。

　　江秋實聽到梁余介紹自己是學建筑的，就動了幾分心思。她問過她爸，職校的設計沒有景區設計這個方向，建模倒是可以幫忙，但是要給設計圖。江秋實都已經打算等參觀回來自學了。不曾想，瞌睡就來了枕頭。

　　學建筑的，自然會設計，會建模，而且他還會拍照、剪視頻，簡直是一個行走的、有高鑒賞能力的全能型實干人才。

　　眼界開闊，有大局觀，這樣的人才，江秋實怎么可以放過呢，不對，是放過公平交易呢？雙方各有所求，那才能合作愉快啊。

　　索性她帶著梁余就用腳開始丈量江莊。設計師，總是會不用自主的發起挑戰，讓自己的作品成為神跡，江莊，這么的一個工程，那絕對是……會把設計師的名字刻在江莊的字碑上的。

　　江川聽了江七一一席話，老臉一紅，是他格局小了。這不就是通過互聯網讓他們江莊走出去嗎？也許成不了規模，但這些手藝活，村里人其實都挺空閑的，也不是不可以帶著弄一弄，不指望大富大貴，掙一兩個小錢也行。

　　他們農村常見的東西，現在很多人都不知道了，更不要說話國外那些沒有機會到中國來的人。

　　江川偷偷看了那個微博下面的評論，然后又去看了故宮的節目，雖然江秋實做得跟那個修文物沒法比，但也是一種傳播中國文化的途徑。

　　“我特地去買了魯班書，那些魯班鎖什么的，我一直以為那只是小說里，沒想到是真的存在的。原來那么早我們就有這里厲害了的東西，突然就很自豪。”

　　“現在家具都西化了，也只有在一些故居能看到那些老家具了。那些手工藝已經被時代淘汰了，而越來越多的人已經忘記了它們的存在，匠人沒了，這個行業也逐漸消失了，但我們應該記住它。”

　　“我們越來越不再是地地道道的中國人，中國傳統文化、手藝的歷史傳承，我們都不知道。”

　　類如這些的評論還有很多。

　　雖然他們的評論有些過于強烈，但還是一個事實。

　　許多人，忘記了，又有許多人，從來都不知道。

　　匠人們留下了許多瑰寶，有許多人靠著手藝養活了一家人，時代進步，機器代替手工，它們逐漸消失。

　　就像江秋實的小舅，早就丟了雕刻的手藝。可學雕刻得花多長時間，不說其他，就臨摹畫板，怎么也要一年。

　　現在江秋實有這個能力，談不上什么復興，只能說讓更多不知道的人知道，這些傳統東西的存在。

　　他看到那些評論也會心潮澎湃。

　　他也有愛國心，尤其是聽到梁余說得那么些話。

　　有些事，不一定要有商業價值。

　　有梁余在，他有信心，可以為傳播中國貢獻一份力，江秋實的確是個寶藏女孩，會的東西可多了。

　　在場的人就不謀而合了，看著梁余就像盯著一塊肥肉。

　　“梁老師，歡迎你留在江莊，我們互幫互助，傳承過去，開創未來。”

　　梁余心說，這就是說話的藝術。簡單的十二個字，可蘊含的內容多了去了，但陌生人之間的信任，卻這么簡單地建立起來了。

　　因為，這些人因為他的幾句話就熱血沸騰了，這過于簡單的純真，讓他暫時忘記了曾在美國度過的每一個艱難的日子。

　　“走，我們去看看江莊這塊還沒被打磨的璞玉。”

　　①五大碗：宴席五大必備菜：清蒸武昌魚，排骨藕湯，珍珠丸子，三蒸，紅菜苔炒臘肉②十六碗：宴席規格十六個菜，又名八盤八碗，其中必有三全（全雞、全鴨、全魚）、三糕（魚糕、肉糕、羊糕）、三丸（魚丸、肉丸、藕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