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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老棉紡“雙退”改革并不順利

作者：高盛    

　　楚陽市棉紡廠（后來更名為楚棉集團），在“8?6”特大洪水中遭災。廠區幾乎全部進水，大批庫存原物料、成品半成品被大水浸泡。本已陷入連續多年巨量虧損的企業，此時更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瓦上加霜遍地傷。當時紡織產品價格上不去，棉花價格下不來，生產成本持續上漲，出口訂單大幅銳減，土地需求受到限制，金融支持力度不再，這個曾經輝煌一時的“紡織巨人”，由于產權單一、機制不活，各種深層次矛盾集中爆發，在90年代國企改制大潮中，面臨不進則退、不改則亡、奄奄一息、轟然倒下的的嚴峻困境。

　　市委政府與楚棉集團經營班子、職工代表多次懇談，主張推動企業“雙退”改革：國有企業產權退出，職工身份轉換退出國有序列，重新成立民營性質的新公司，企業整體轉遷到市開發區紡織工業園。起初職工轉型愿望強烈，經營班子反而顧慮重重。后來公司領導班子迫于經營壓力同意改制，職工代表卻又情緒糾結主張非理性維權。集體罷工、群體上訪、堵門堵路事件時有發生。這樣反反復復波折不斷，改革進程走走停停，很難達成統一共識。

　　王書記親邀劉大旗座談，不遺巨細詢問當年木業公司改制經驗。劉大旗整理思路，向王書記詳細報告說：“楚棉集團雙改轉遷其實涉及四方利益，企業職工希望保飯碗，最看重就業崗位、養老保險、失業補助三項。企業領導希望保位子，看重既得利益，并希望從改革中獲取額外收益。作為政府一方，當然希望企業雙改成功、轉遷入園，重新煥發活力，既丟包袱也能促進城建。至于同意接手拆舊建新的一方，無非希望獲得項目開發建設權，順利完成政府批復工程，同時依靠自身統籌經營管理能力，為企業賺取一定利潤?！?br>
　　“四方利益分析很透徹。關鍵是怎樣協調到位?！蓖鯐浝^續問。

　　劉大旗繼續說：“第一，建議提出三種方案。我們的主方案是雙改轉遷，但是破產清算、兼并重組這兩個次方案也必須同時拋出，讓改制企業職工內部充分醞釀、比較篩選。兼并重組找不到買家拖延不起，破產清算職工心里更沒底。三相比較雙改轉遷方案，才會更容易被接受。改革攻堅難度大，心理戰很微妙。首先要給職工講清楚，轉遷入園能夠安置多少人，拆舊建新能夠安置多少人，安置不了的富余人員能夠獲得多少補償，補償費從哪里來，什么時候能補償到位，這個一定要事先核算清楚，給職工講清講透，矛盾自然迎刃而解。”

　　“第二，建議改制企業領導班子實行公選。把真正有經營管理能力、有開拓創新精神、愿意為改革承擔責任、為職工飯碗奮力拼搏的優秀人才選出來，推上去，這樣才能穩定職工的心，讓他們看到希望，覺得有奔頭。新領導班子代表民意，一聲吆喝抵觸情緒必然松解。當然也不排除極少數人員別有用心、調皮搗蛋，乘渾水摸魚，這個就需要甄別對待，毫不手軟堅決打擊?！?br>
　　“第三，建議拆舊建新工作不妨交給我們大信地產來牽頭。大信地產有企業成功改制經驗，有經得起考驗的強大團隊，有開發施工操盤資歷，有雄厚的資金籌備，最關鍵的是有一顆公平公正、恪守信譽的心，愿意為政府分憂解難、承擔責任，愿意為改制企業謀劃對策、提供幫助。我們已做了多項預案，初步估計可以吸納就業崗位超過1000個，其他企業恐怕是不可比擬的。當然我們也希望政府能夠制定一些優惠政策，比如在項目報批、土地轉讓、房屋預售、項目補償、治安管理等方面，支持企業走綠色通道，保障項目順利推進?！?br>
　　“這些意見建議我們會盡快研究。你們有這個態度是好的。市里當然希望實力企業能夠積極介入。”王書記溫暖的話語，讓劉大旗感到無比振奮。

　　2楚棉集團轉型改制最艱難的一場風波，發生在這年夏天。經過楚陽城區漢江大橋的焦枝鐵路，一線穿南北，歷來是貫通中華腹地的交通要道。清晨的漢江薄霧繚繞，大多數人還沉睡在涼爽的夢中。漢江鐵路大橋早已人山人海，聚滿了楚棉集團非理性維權的企業職工。南北向火車交通受到阻滯，職工人身安全也面臨威脅。市委政府獲此驚人消息，馬上啟動應急預案。郭凌云等率領公安民警趕赴現場，王書記也親臨橋頭，與職工代表面對面交流對話。

　　經過反復解釋耐心勸說，職工們認識到堵塞鐵路交通的嚴重性，同意撤離現場回到廠區繼續談判。王書記充分理解職工訴求，強調企業改制的緊迫性和重要性。他說改革會有陣痛，但是只有改革才能煥發生機，毫不作為只會坐以待斃，最后遭受損失的還是廣大職工，而且損失不可挽回。職工們眼見市委政府主要領導高度重視企業狀況，焦躁情緒終于逐漸緩和下來。

　　后來市委政府果斷拋出楚棉集團多種改革方案，引導職工正確認識企業現狀，加強分析甄別，積極探討出路。經過三個多月耐心溝通交流，逐漸達成改制共識。市政府從改革大局出發，主動推進楚棉集團換屆選舉，號召全體職工投票公選，選出自己心目中值得信賴的領導班子。然后通過政府部門考察公示即可上崗赴任。新領導班子選舉出來以后，公開承諾帶領職工克難攻堅，堅決完成改制轉遷任務，誓言把握時機，奮勇拼搏，努力實現企業第二次創業。

　　市政府決定對楚棉集團拆舊建新工程，采取招投標方式選拔實力型企業接手建設。劉大旗團隊深入調研、反復研討，周密部署大信地產積極投標。最后共有六家企業參與投標。經過相關評審程序，大信地產獲評最高分，如愿獲得楚棉集團雙改轉遷和拆舊建新工程開發建設權。

　　大信地產投標方案有三個亮點：首先吸引評委眼球的是項目創意理念。大信地產為老棉紡拆舊建新項目命名為“大家城”，明確倡導“大家城，為大家”，創意新鮮，打動人心。緊緊抓住當前實際，非常貼近職工訴求，高度配合政府期待，讓人耳聞目睹心有歸屬。其次，大信地產資金實力和解決就業詳細計劃，為企業雙改轉遷工作提供了可靠保證。第三，大信地產提出的初步設計方案，涵蓋百貨、酒店、住宅等多種業態，建筑物以錯落有致的小高層為主，而且還有大片綠化，非常契合楚陽城市發展規劃。施工計劃也比較緊湊。

　　大信地產施工進度是這樣安排的：大信地產作為整體開發方，聯合深圳萬新、大信建安、省一建等3家單位同時施工、分別承建。將項目劃分為三個標段，其中老廠區拆舊建新劃分為兩個標段，由萬新建設和大信建安分工負責。新廠區單獨為一個標段，由省一建公司承建廠房。總工期確定為30個月。

　　大信地產經過兩年多人才集聚和實戰練兵，開始馳騁疆場、大展拳腳了。那時劉大旗眼界早已越過老棉紡，未雨綢繆提前盯住制藥廠、機械廠、油漆廠等即將陸續啟動的轉遷入園與拆舊建新工程。劉大旗房地產開發的第一步棋局，精確無比落子在前進大道。從此一騎絕塵，其他企業難以望其項背。

　　 3老棉紡“大家城”項目獲批通過，前期工作主要集中在新廠區建設。由于政府大力扶持積極協調，金融機構為新楚棉公司發放了一筆技改貸款。加之大信地產提前支付了土地出讓金，省一建公司又墊資一部分，新廠區按照預定計劃順利開工建設。經過協商，萬新建設和大信建安也調整部署，投入大批施工力量支援省一建。不到10個月，新廠房基本竣工。然后轉入緊張的設備拆遷、物料轉移、生產線安裝調試、首批試產等生產經營性工作。

　　在老廠區拆舊平整過程中，暗地里有一股潛流蠢蠢欲動。那是項目開發施工必須跨越的一道關卡。怎樣降服興風作浪的地痞流氓，考驗著劉大旗團隊的運營智慧。大信地產劉華敏出任“大家城”項目經理，整個工程重新劃分為三個標段，分別由萬新建設陳桂林、大信建安周明山、省一建蔣少偉負責。大信監理王安全負責施工監理，大信物業張衛東負責物料管理，中后期介入物業設施的布局和施工。郭凌峰專職負責聯絡協調公安民警。眾人移至項目工地現場辦公，個個都是久經沙場的建筑老兵，隨時準備應對難以預料的突發狀況。

　　突如其來的意外發生在省一建工地。原棉紡廠下崗職工徐二糾結十多人，借樁基施工噪音擾民為由，要求賠償他們精神損失。蔣少偉、郭凌峰出面解釋，說樁基施工難免有些噪音，但是施工時間不會太長，而且安排在白天進行，今后會更加注意減少干擾。徐二等人悻悻而去。誰知第二天又來糾纏，說工地白楊樹是他們親手栽的，現在白楊樹砍了也要彌補損失。第三天又來，說項目招投標有貓膩，他們準備投訴舉報。一連數天，徐二等人借各種事由胡攪蠻纏。

　　其實工地在前進大道南邊，職工生活區在大道北邊，施工有一定影響但是不會太大。徐二等人滋擾是非，目的不在維權，肯定別有企圖。郭凌峰電話詢問劉大旗是否報警，劉大旗建議老郭找徐二單獨談談，擒賊先擒王，打蛇打七寸，先摸清他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然后才能有的放矢一招制勝。

　　老郭依計而行，徐二支支吾吾不說實話，最后吐露一句：“你們這么大的工程，建在我們的地盤上，無論如何我們兄弟也要討點活路?！崩瞎柍獾溃骸笆裁茨銈兊牡乇P完全瞎扯！你們想討什么活路？說出來才曉得呀！”徐二接著說：“我們兄弟也有施工隊。不過這事你做不了主，我們要找劉大旗談?！崩瞎f：“劉總日理萬機。不如先找我幫你問問情況?！毙於犂瞎@樣說，頓時傲氣收斂戾氣全消，點頭哈腰給郭凌峰說好話敬好煙。老郭并不抽煙。

　　郭凌峰首先報告項目經理劉華敏，劉總叫來徐二問道：“你們施工隊從前干過哪些工程？有沒有資質？有多少技術人員？”徐二回答說：“從前干些修路、挖地基、砌墻粉墻、架設腳手架、澆筑混凝土、清運垃圾之類的活，近年也開始建民房。目前正在申辦資質，不過沒資質也照樣攬活。”劉總又問：“你本人有什么特長？開模板、提砌刀還是扎鋼筋？”徐二不好意思摸摸腦袋：“主要由我兄弟負責，我就是幫忙看看場子?！边@時郭凌峰插話問道：“你兄弟是哪一個嘛？怎么不出來露個臉？”徐二馬上恢復一貫市儈的表情：“有什么事跟我說也一樣?！眲⑷A敏和郭凌峰對視一眼，基本摸清了徐二底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