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嬸幫安太平租住的是一個老舊小區,沒有電梯,小區外觀頗為破舊,但是環境優雅,非常安靜,隱隱散發著一股書卷氣。屋子里的陳設比較簡單,但是非常實用。兩室一廳的面積對他們來說綽綽有余。
謝花溪非常高興,旋轉著身子跳舞跳了好幾圈,然后抱著安太平啃了一口。
安太平一直微笑地看著她。
謝花溪喜歡干凈,喜歡裝飾,買了一些簡單的壁紙和裝飾品來裝飾這個租房,就像是裝扮屬于自己的房子一樣。才幾天的時間,如老頭一般的房子變得容光煥發重返青春。期間,安太平在醫院重復做了好些個檢查。
一切似乎都在有條不紊地變好。
謝花溪心情大好,請實驗室的同學來家里吃飯。她主動和安太平商量邀請人員名單,特地提到了師兄。
安太平聽到謝花溪邀請師兄,臉色頓時有些不自然。
謝花溪解釋說:“太平,這么多年了,難道你還不相信我嗎?我跟師兄之間只不過是正常的同學關系,我有男朋友,他有女朋友。不否認,他這個人太熱情了,對誰都是這樣。我把他喊過來,當著大家的面把事情說清楚,免得心里總是藏著疙瘩,對大家都有好處。你覺得怎么樣?”
安太平不想看到師兄,但是更加不想和謝花溪吵架,只好勉為其難地答應。
聚會定定在周六的晚上。
實驗室來了兩男兩女,加上安太平和謝花溪一共六個人。
師兄當著眾人的面,朝安太平伸出自己的手,說:“之前咱們倆之間有誤會,還希望你不要介意啊。俗話說不打不相識,有幾分道理。你有什么火氣,也應該撒完了。哈哈。”說完露著他女朋友的肩膀。
安太平很服氣,也佩服師兄這種拿得起放得下的脾氣,于是握住他的手:“是這樣,晚上搞點酒?”
師兄笑道:“必須的。”
大家到菜市場買雞鴨魚肉,一起動手,用操作實驗儀器的手操作鍋碗瓢盆。
這處房子閑置了許久,現在重新飄起了炊煙。
不對,應該是油煙。
忙碌了兩三個小時后,大家開始舉杯言歡,好不熱鬧。
正喝得高興時,外面有人敲門。
安太平去開門,發現來人竟然是堂弟。
堂弟拎著兩盒外賣,驚訝道:“這么多人啊,看來我來對了,正好踩著飯點。”
安太平側過身,說:“今兒怎么有空過來了。”
堂弟笑道:“有人給我爸送了幾只野兔,找了師傅做好了,讓我送一些過來。”
安太平再次感嘆,三叔一家真是會做人。
堂弟自來熟,很快和屋子里的人打成一片。
安太平總覺得堂弟是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
一頓飯吃了很久。結束之后,實驗室的人紛紛和安太平告別,堂弟卻端坐著不動。等人都走了,堂弟站起來,笑道:“老哥,有件事兒得給你商量商量啊。”
安太平莫名其妙,問:“啥事?”
堂弟說:“我有個兄弟過幾天結婚,喊我去喝喜酒。我要是一個人過去,肯定被以前的那群狐朋狗友嘲笑是單身狗,所以想借嫂子一用啊,哈哈哈。嫂子,有空么?請了一個小有名氣的電視住持人呢。挺好玩的。”
謝花溪看了安太平一眼,沒有說話,但是躍躍欲試。
安太平笑了笑,說:“這個啊,不太合適啊,你得找個單身的姑娘才是。”
堂弟笑道:“單身姑娘多得很,但是像嫂子這么漂亮的美女可不多啊。老哥不要小氣啊。”
安太平頗為不愉快,說:“這不是小氣不小氣的問題,你讓我幫別的忙都好說,女朋友可不能隨便借。”
堂弟挑了挑眉毛,左右打量著房子的環境,說:“你看嫂子自己都想去,你就別阻攔了。婚禮在五星級大酒店呢,去見見世面。不然總是跟你待在這種地方,眼界都會被局限。你不能總是壓抑嫂子啊。嫂子,你說對不對?”
謝花溪準備搭腔,但是見安太平臉色發黑,就沒說話了。
安太平強忍著怒氣,說:“這種地方挺好的,沒什么亂七八糟的人。”
堂弟鼻子里哼了一聲,說:“你是在說我是亂七八糟的人?嘿嘿,你現在能住在這里,也是我這種亂七八糟的人給你找的喲。說我亂七八糟,真是搞笑。就算我亂七八糟又怎么了?你奈我何?給你點面子,你還真的以為自己有面子了?實話告訴你,你老家的房子就是我找人燒的,你去告我啊?”
安太平萬萬沒想到,堂弟會直接承認了!這何等的囂張?
他下意識地握緊拳頭,臉上的肌肉變得無比猙獰。
堂弟很享受安太平的表情:“怎么,是不是很生氣?生氣的話也得給我爸捐骨髓!再告訴你一個消息,我的骨髓跟我爸也是吻合的,但是我不捐,因為我知道骨髓真的不能亂捐,捐多的要死人的。我的命珍貴得很,你的命……呵呵。是不是想打我罵我?來啊,你打我一下,我就找人打你老媽十下!你罵我一句,我找人在網上罵你媽一萬句!”
謝花溪連忙拉住安太平,對堂弟說:“你喝多了吧,胡言亂語什么!”
堂弟哈哈大笑,對謝花溪邪笑,說:“我才沒喝多。像他這樣的屌絲,你跟著他心甘情愿么?你看,我這么罵他羞辱他,他都不敢還嘴,而且還得乖乖地給我爸捐骨髓。”
安太平咬緊牙關,牙齦已經咬出血來,但是他還是咬住了。
他已經被現實擊敗了,喪失了斗爭的勇氣。
堂弟一個人演獨角戲,罵道:“草,一點反應都沒有,真是沒意思,膿包,沒用!”說完推門而去。
安太平坐在年份古老的沙發上,一言不發。
謝花溪沉默地收拾碗筷。
過了許久,安太平突然說:“他是在故意激怒我,想刺激我,不讓我給他爸捐骨髓!你說,他為什么要這么做?上次已經刺激我一次了,這次又來。”
謝花溪見他說話了,自己也舒了一口氣,剛才屋子的氣氛實在太壓抑了。她想了想,說:“不知道,估計是個變態,就喜歡打擊別人。”
安太平搖搖頭,說:“沒這么簡單,我懷疑他想搞死他爸,繼承他爸的遺產。但是說不過去,他爸活著遠遠比死了有用,而且他爸的錢總歸是他的,干啥這么猴急?”
謝花溪說:“誰知道呢,他就是個瘋子。”
安太平仔細思索著近來發生的一切,想找出堂弟這些矛盾之舉背后的原因,但是找不到……
天亮后,他忍氣吞聲,又去醫院做檢查。
一切檢查都正常。
而他在醫院醫保處的面試也在正常地進行,準備要簽合同了。
第二天,他做動員劑之前的檢查,這也是最后一次檢查。
他剛剛來到醫院,三叔就把他叫到病房中,無比擔心地問:“你這次沒有吃那個什么聯苯雙酯吧?”
安太平搖搖頭,說:“沒有。你好我也好,不會再亂搞了。而且聯苯雙酯片吃多了對肝臟不好,我不敢亂吃。”
三叔說:“那就好。千萬別再出岔子了,真的是扛不住。”
王主任親自帶安太平去抽血檢查,中間好幾次欲言又止,讓安太平莫名其妙。后來王主任還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接了個電話,臉上的神情變幻莫測。
安太平更加納悶,不知道王主任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一番忙碌過后,他的檢查都做完了。
在三叔又熱切又忐忑的目光中,王主任宣布所有結果都正常。
三叔重重地舒了一口氣。
安太平臉上一片麻木,堂弟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他也觀察堂弟,見堂弟一直在小聲語音聊微信,對方好像是東海保險莫經理。他的眼神從王主任、堂弟和三叔的臉上掃來掃去,覺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王主任又安排打動員劑。
這是最關鍵的一步,既代表著捐獻者和病人之間完全吻合,也代表著可以進行真正的手術了。
這次手術直接幫助絕癥病人續命。
即便老成如三叔,也止不住地激動起來。
安太平卻害怕起來,問王主任:“打動員劑痛苦嗎?會不會給身體造成損傷?”
王主任說:“不會的。你不用擔心。就跟普通的打針一樣的。”
三叔說:“太平,萬一出現什么損傷,三叔都賠償你,絕對不讓你吃虧。”
安太平惶恐萬分,害怕抽取骨髓真的會影響壽命。那些醫學論文上都說捐骨髓對人體無大礙,但是論文的作者有幾個捐過骨髓?他們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有。
三叔急了,害怕安太平又反悔,連忙說:“別擔心,沒有事。事成之后,三叔給你湊一個首付,讓你帶著你媽享福!”
安太平雖然害怕,但是為了老媽,也只得咬牙堅持了。
安太平以為打一針就行了,沒想到過程非常復雜。
王主任說:“動員劑的根本目的是為了增多你外周血液中的造血干細胞,要打好幾針,一般來說要分六天來打,一共打九針。打在身上會有些痛,會有些不舒服,希望你克服一下。”
“我勒個去,打九針?”
“是啊,也不用太驚訝,躺在床上看電視,六天時間一下子就過去了。”王主任安慰了一陣子,又說:“為了讓你好過一些,我們特地給你安排了一個單間,就跟總統套房似的,帝王享受。”王主任開了個小玩笑。
三叔也不停地說好話。
安太平慢慢認命了。
王主任待安太平心情平復,然后帶他到單人病房打動員劑,把其他人都趕走。
來到房間后,王主任接了個電話,發了半天的呆,然后嘴巴貼到安太平的耳朵旁邊,說:“你這次不能給你三叔捐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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