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胡惟庸宅第大門前車水馬龍,前來赴宴的人下了車馬,三三兩兩地往大門口走去。胡惟庸和管家在門前迎接,不停地跟官吏們打招呼。
鄭士元果真兩手空空來到胡惟庸宅第門前,向胡惟庸深深地躬拜:“承蒙胡丞相厚愛,卑職受之有愧。與其說卑職是來恭賀,莫如說是來道歉。兩手空空,不成敬意,萬望胡丞相海涵!”
胡惟庸臉上堆滿了笑容:“鄭大人是有名的清廉雅士,肯屈駕光臨寒舍,本相就深感榮興了。不送東西來,說明鄭大人高看我,這比送什么禮物都珍貴!”說罷,熱情地拍了拍鄭士元的肩頭,顯得非常賞識。
鄭士元:“胡丞相過獎了,過獎了。”
胡惟庸:“鄭大人,本相今天請了三十二位大臣,一是答謝大家對我喬遷的關心,二是讓大家在一起聊聊天,靠靠近乎,以便今后更密切地合作,更好地為朝廷效力。”
鄭士元:“胡丞相高看卑職了,卑職只是六品小官,哪配與大臣們在一起議事。”
胡惟庸又拍拍鄭士元的肩頭:“鄭大人的人品與才學不在大臣之下,前程遠大,我相信,不久也會躋身大臣之列。”
胡惟庸的話中之話鄭士元非常明白,胡惟庸在暗示,他以后會舉薦鄭士元。鄭士元躬拜:“謝丞相抬舉,卑職不配。”
陳寧、毛驤、涂節等人來到胡惟庸面前躬拜:“胡丞相,多謝您的盛情邀請。”
胡惟庸笑著拱手:“哎,不對,應當是本相謝你們,感謝你們平日對我的抬舉。”
涂節:“丞相這樣說,我們就不安了,您對我們的厚愛,遠遠勝過我們的那一點點效勞。”
“啊,客氣話就都不說了。走,邊看我家的宅院,邊聊天。看完之后,我們簡單聚個餐。”胡惟庸領著客人們朝院內走去。
鄭士元跟著官員們在府中參觀了一圈后,來到胡惟庸面前說:“胡丞相,貴府既典雅古樸,又有氣勢。樓臺亭榭,錯落有致,園林池橋,匠心獨運,既有北方之雄,又有南國之秀,堪稱一絕!”
胡惟庸高興地說:“鄭大人過獎了,只能說,好歹算是個窩吧。”
鄭士元躬身拱手:“胡丞相,很抱歉,卑職家中有點急事,要先走一步,恕卑職失敬了。”
胡惟庸拉住他的手:“你府中有什么急事盡管吩咐,本相派人幫你去做!這次聚餐,你一定要參加!”
鄭士元:“卑職的母親病了,得我在床前伺候,其他人替代不了,不得不回去。”
胡惟庸:“我派兩個丫環去伺候行不行?”
鄭士元:“不成,我娘不習慣生人伺候,媳婦伺候她她都覺得不自在,卑職不得不回去。”
胡惟庸:“也就是一頓飯的工夫,不會耽誤你太長時間。我哪能讓客人不吃飯就走,特別是鄭大人這種令人景仰之人,更不能讓你這樣走,這餐飯你無論如何也得吃。”
“這,這,胡丞相這樣高看卑職,那我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鄭士元無奈地留下來,隨著大家一起進入宴席大廳。
宴席大廳內放了三張大圓桌,每桌坐十人,每人的桌前擺著三小盤菜和一小碗湯:蘿卜,白菜、韭菜和酸辣湯。桌中央擺著一個粗青花瓷大茶壺。
胡惟庸笑著拱手對大臣們說:“前不久,陛下舉行便宴招待韓國公等人,還有我,桌上放的是四菜一湯一壺酒。四菜是蘿卜、白菜、韭菜和豆腐,各一小盤;湯是酸辣湯,一小碗;酒是普通的高粱酒。陛下這樣做,是帶頭樹立節儉之風,我們都得積極響應。本相以為,我們當臣子的請客,不能超過陛下的標準。因此,我減了一道菜,盤子、碗也比陛下的小一號。我不敢用酒,就用茶,茶比酒低一等,敬請諸位能夠理解。”
陳寧諂笑地說:“陛下樹榜樣,丞相立馬執行,給大臣們帶了個好頭。卑職以后在家請客,其規格要比丞相再低一等,二菜一湯,盤子和碗也要再小一點,也以茶代酒,茶葉的規格也要比丞相低一等。”
其他大臣都隨聲附和:“對對對,我們也要比丞相再低一等。”
仆人給每位客人倒上茶,胡惟庸舉起碗:“大家都能如此,何愁吏風不正?來,我先敬大家!”
大臣們也都舉起碗:“謝丞相,干!”
“干!”胡惟庸與大臣們一飲而盡,他相信,他如此堅決快速地推行朱元璋的垂范,不僅能贏得大臣們的敬佩,也能贏得朱元璋的好感,從而麻痹朱元璋,以放松對他的猜疑。
大家邊喝茶邊聊天,胡惟庸端著碗逐個地給來賓敬茶,然后來賓再逐一向胡惟庸敬茶,這兩輪過后,禮部主事陶季漢拉著禮部給事中姚賢文來到客廳空地,扯起喉嚨說:“各位大人,胡丞相很節儉,沒請戲班子給大家助樂。為慶賀胡丞相的喬遷之喜,為給大家助個興,我們倆個給大家表演幾段口技,大家愿不愿意聽?”
一些大臣叫喊:“好,愿意聽!”
陶季漢和姚賢文分別用口技摹仿了胡琴、琵琶、笛子演奏的曲子和多種鳥叫。學得惟妙惟肖,若只聽聲音,還真難分辨是人用口技表演的。
一些大臣不停地叫好,胡惟庸也高興地點著頭。
鄭士元覺得很別扭,禮部官吏把自己等同于戲子而賣弄小技倆,實在有失身份。本想提醒陶季漢和姚賢文,但見胡惟庸和大臣都叫好,他只好忍著。
口技表演之后,陶季漢見大家都叫好,頭腦一熱,便興奮地對大家說:“我們再跳個迎賓舞給大家看,讓大家樂一樂,大家說,好不好?”
一些大臣叫喊:“好,好,跳一個!”
鄭士元過去的級別很低,沒參加過朝廷的重大禮儀活動,沒見過迎賓舞,便不作聲。
陶季漢和姚賢文摩仿歌女,姨里姨氣地跳起了迎賓舞。
一些大臣哈哈大笑,一些大臣則搖頭,小聲鄙罵陶季漢和姚賢文不成體統。胡惟庸原以為陶季漢和姚賢文跳的是迎賓舞中的男角色,沒想到他們模仿女角色跳舞,頓時覺得他們的舉止有些過頭了,但又不好意思制止。
鄭士元鄙視地望著陶季漢和姚賢文,禮部官吏居然在丞相家里當著大臣的面模仿女人跳舞,太不檢點,別人可以不斥責,自己是監察官,若不斥責,就是失職,說不定有人會以此來向他發難。他站起來,指著陶、姚二人嚴肅地說:“哎哎哎,停下來,停下來!”
陶、姚二人停下來,陶季漢問:“怎么啦?”
鄭士元:“作為朝廷命官,應當立如松,坐如鐘,舉止穩重,品德端正。你們嘩眾取寵,公然跳女人舞,既有辱自己的斯文,又有辱朝廷的吏風!”
陶季漢不服氣:“我們是想圖個熱鬧,讓大家高興高興,怎么不行?”
胡惟庸見鄭士元不先向他打個招呼就直接斥責陶、姚二人,讓他在大臣面前措手不及,心中非常不滿,但想到鄭士元斥責得有理,自己只能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他沉下臉來向陶、姚二人揮手:“鄭大人說得對,你們確實過頭了,別跳了,喝你們的茶,聊聊天!”
陶季漢和姚賢文恨然地瞟了一眼鄭士元,尷尬地退回席位。
鄭士元覺得胡惟庸對陶、姚二人的批評太輕描淡寫,便對胡惟庸說:“丞相,陶季漢和姚賢文舉止輕浮,有辱丞相門風,必須嚴責!”
胡惟庸對鄭士元用這種口氣對他說話很反感,本想譏諷他幾句,話已沖到喉嚨口卻又嚥了回去:“鄭大人,當著大家的面嚴責,有礙大家的興致。等散席之后,本相把他們留下來狠狠地訓斥。”
“丞相,卑職家中有事,不得不先走一步,抱歉,失陪了。”說罷,鄭士元朝胡惟庸拱拱手,然后離去。
大臣們瞠目啞然,愣愣地望著鄭士元。
胡惟庸朝御史中丞涂節使了個眼色,涂節趕緊上前攔住鄭士元:“鄭大人,別因為這兩個家伙敗了你的興致,你別走,我想找你聊聊。”
鄭士元朝他拱手:“卑職老母病了,得我床前伺候,我不能在外久待,對不起,以后再找時間聊。”說罷,大步離去。
胡惟庸無可奈何地看著鄭士元離去,好一陣沒吭聲。他擔心鄭士元會向朱元璋舉報陶季漢和姚賢文的事兒,朱元璋說不定會拿這件事做文章,不僅會懲罰陶季漢和姚賢文,還會連累到他。他沉下臉對陶季漢和姚賢文說:“堂堂男子漢,又是禮部官員,公然模仿女人跳舞,太失體統!你們回去好好反省,明天到禮部尚書那兒自責!”
“是。”陶季漢和姚賢文惶恐地躬拜,陶季漢:“卑職只想讓丞相高興,讓大家高興,沒想到……”
胡惟庸瞪起眼睛:“什么沒想到,你應該想得到!再狡辯,本相送你去御史臺!”
陶季漢趕緊說:“卑職不說了,回去之后,一定好好反省。”
胡惟庸揮手:“你們走,這就走,以后不得再登我的家門!”
“是,”陶季漢和姚賢文惶恐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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