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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勝訴

作者：一粒塵    

　　 路帆和志堅見上了面。志堅朝這個似乎有些面熟，顯然一副老板派頭的男人點點頭，問：是您要看房？

　　 路帆朝他遞上一只煙，他趕緊搖搖頭：“我不會。”這是一個不善言辭、甚至有些靦腆的年輕人。

　　 路帆便自己點燃一只煙，抽了一口：“志堅，你不認(rèn)識我了？我們還是老鄉(xiāng)呢！我和你大哥志勇是小學(xué)同學(xué)，只不過他退學(xué)早，我還在紅堤臺小學(xué)教過幾年書，當(dāng)時你可能只上一二年級吧！后來我上大學(xué)了，就沒回過家。”

　　 志堅想起來了，原來這個男人就是在村里赫赫有名的路帆，他是紅堤臺村出的第一個大學(xué)生，據(jù)說現(xiàn)在又當(dāng)上了大老板，鄉(xiāng)親們提起他時都還是一副嘖嘖稱贊的表情。而自己的大哥志勇呢，一輩子和泥土打交道，比自己讀的書都少，如今已經(jīng)完全是副老農(nóng)民的模樣了，如果和這個路總站一起，說他大哥是爹都有人相信！人啊，出生時都一樣的，咋長著長著變化就這么大了呢？志堅想不明白。

　　 他訥訥道：“那我應(yīng)該稱呼您大哥還是？”

　　 路帆笑了：“按理說，你可以叫我大哥，但你又叫心蓮姨，好像亂了輩份，都行吧！各依各叫，隨你叫什么都行！”

　　 “那我還是叫你路總好了！你找我確實是要買我那舊房子？”

　　 “當(dāng)然不是。我不想出這個辦法，就見不著你這個神秘的袁工啊！你們范總可是把你當(dāng)做造原子彈的元勛一樣在保護呢！”路帆打趣道。

　　 志堅臉紅了，很有些難為情的樣子，他咬著嘴唇低下了頭，小聲道：“我對不起心蓮姨。”

　　 “心蓮為此病倒了，差點連命都丟了你知道嗎？”

　　 “啊？”志堅張大了嘴巴，“他們沒有任何人告訴我那邊的情況，只說讓我安心負(fù)責(zé)產(chǎn)品的生產(chǎn)就行了，其它的他們會處理好。”

　　 “可是這樣你心安嗎？”

　　 志堅搖搖頭：“我天天睡不著，好不容易瞇瞪一下，就夢到我媽跑出來拍著屁股追著我罵，就又嚇醒了。”

　　 “是啊，心蓮這個公司做起來有多不容易，你和你哥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她付出了多少，犧牲了多少啊！這是她一生的心血。而且你看，靠這個公司，她養(yǎng)活了多少我們老家紅堤臺的鄉(xiāng)親們，連你爸爸老了老了，你們哥四個都沒一個人愿意養(yǎng)他，還是心蓮把他接到了養(yǎng)老院侍候起來。這些，你離開時就都沒好好想想？”

　　 志堅的頭低的更下了：“我有想過，但是他們說柳強不在了，心蓮姨肯定也沒心思再顧公司了，而我還有一家老小要養(yǎng)活，我不能不為將來著想……”

　　 “于是你就相信了？你傻啊！心蓮的為人你還不清楚，只要她還有一口氣在，她怎么會不管你們，你們和公司，都跟柳強一樣，是她一手撫大的孩子。現(xiàn)在你們背叛她，就相當(dāng)于在她已經(jīng)受傷的胸口上又猛插了一把刀你知不知道？她現(xiàn)在很灰心，躺在醫(yī)院里好長時間起不了床。可是你知道她才多大年紀(jì)？她今年都還不到五十歲你曉得嗎？是你們打挎了她！當(dāng)然，還有我，我也是那作惡的一份子……”路帆失落地喃喃道。

　　 悔恨的眼淚順著失神的臉龐一串串落下來，志堅站起身：“我……要去給心蓮姨磕頭認(rèn)罪去。”

　　路帆攔起他：“心蓮病的很重，你現(xiàn)在去反而會讓她更加激動，怕是不利于病情恢復(fù)。我現(xiàn)在只對你有一個要求，就是……”他在志堅身邊耳語一陣，告訴他如何如何，最后交待，“這事，千萬不能讓你哥和范總知道”。

　　志堅連連點頭：“我明白，一定按你的要求辦。請您回去先代我向心蓮姨求個情，說志堅混蛋不懂事，又受了別人騙，不立功沒臉來見她！”

　　 一個月后，蓮香食品訴荷香公司產(chǎn)權(quán)侵權(quán)案如期開庭了。當(dāng)雙方唇槍舌劍各自陳述一番后，進入舉證階段，被告方范倪和他的律師認(rèn)為自己是穩(wěn)操勝券的，因此顯得很淡定。關(guān)鍵的人和物都在自己這一邊，她柳心蓮空憑律師兩片嘴就能把既成的事實翻轉(zhuǎn)過來？

　　 原告在提供了一大摞書證后，要求請關(guān)鍵證人出庭作證，法官首肯。

　　 低著頭一臉澀然，但腳步十分堅定的袁志堅走進來坐上了證人席，得意地晃悠著二郎腿的范倪停止了腿的抖動，嘴張成了O型，白胖的臉上唰唰冒出了一層豆大的汗珠……

　　 心蓮躺在病床上，護士正在給她找靜脈血管，她的手背上又青又腫，已經(jīng)被戳滿大大小的針眼，兩只手都已經(jīng)找不到好的地方了，護士試圖找了幾個地方都沒打成功。一旁的路帆看得十分心疼：“算了算了，你們也別拿病人當(dāng)實驗品了，把你們護士長叫來，讓她親自來打！”

　　 這人摘下口罩：“對不起，我就是護士長。”這下倒讓路帆有些下不來臺了，他大聲道：“那你們說怎么辦？人都被你們戳成窟窿眼了。”

　　 心蓮寬容地笑笑：“沒事，不怪人家，是我針太掛多了，不行就在腳上掛吧！”她從被套下伸出蒼白的腳，護士長在她的腳背上輕輕揉搓一會，又拍打拍打，終于好不容易回血了，路帆和護士長一起長吁一口氣，倒把心蓮逗笑了：“又不是你在打針，你吁什么氣？”

　　 等護士端著托盤走了，路帆給她倒來一個熱水袋，輕輕放在她腳下：“看著你天天受這種罪，我心里真難受。”

　　 她又笑笑：“反正我已經(jīng)麻木了，沒有一點疼的感覺了。”是啊，比起那些心靈所受的創(chuàng)傷，這些皮肉之苦，對她來說確實可以忽略不計了。

　　 袁歡捧著漸大的肚子滿臉歡喜跑了進來：“媽，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心蓮擔(dān)心地交待：“慢點跑，別毛毛躁躁摔了肚里的孩子！”

　　 袁歡顧不上這些：“媽，袁柳要回國了，明天下午到家！”

　　 “真的？！”發(fā)自內(nèi)心的驚喜從心蓮臉上蕩起，她不敢相信，“這死丫頭終于舍得回來了？” “是啊！她這次是和她那個叫喬的男朋友一起回來的，說是要多住些陣子，好好陪陪你呢！”袁歡給她一一匯報著。

　　 心蓮忍不住欣慰地笑了：“嗯，還算沒白疼她一場。”

　　 袁歡忍住笑逗她：“一聽說袁柳回來，瞧把你高興的！你天天看著我是不是很煩啊？”

　　 心蓮收住笑：“怎么會呢！手心手背都是肉，媽幾時干過偏心的事？”

　　 袁歡撲哧一聲笑了：“逗你玩呢，我的親媽！看你笑了我高興都來不及！”

　　 心蓮嗔怪道：“死丫頭，看著我生氣你才高興是吧！”

　　 娘倆暫時忘卻了那些公司的煩惱，開心地說笑著。

　　 律師過來將一份文書交給路帆過目，路帆接過來仔細看了一遍，伸手拍拍律師的肩：“這段時間辛苦了。”

　　 他走過來，將那文書遞到心蓮手上：“快看看。”

　　 心蓮疑惑地接過文件，先粗略掃了掃，她的臉色頓時變得激動起來，趕緊又從頭到尾仔細讀了一遍，便抬頭望著他，聲音顫抖著：“這是真的？我們官司打贏了？”

　　 他伸手撫撫那瘦弱的肩頭，肯定地點點頭：“是的，我們贏了，完全勝訴。對方采取不正當(dāng)手段惡意競爭，你的配方、客戶，完完整整交還給你！”

　　 喜悅的淚水從心蓮眼眶中溢出，如決堤的洪水，擋也擋不住！袁歡一把從心蓮手中搶過判決書，仔細看了看，興奮地?fù)е纳彺蠼校骸皨專覀儎倮耍瑢儆谖覀兊臇|西都要還回來！”

　　 完了她拉著路帆著的手使勁搖晃著：“路叔叔，謝謝你！官司能打贏，你功不可沒！對了，你決定打官司我們怎么都不知道呢？”

　　 路帆看著心蓮哈哈笑道：“你難道不知道你路叔叔從來不打無準(zhǔn)備之仗？官司不打贏，我以后怎么有臉在你們娘倆面前吹噓我有多厲害，讓你們崇拜我呢？”

　　 袁歡也開心地咯咯笑著：“其實你不用賣弄啊！你本來就很厲害，你知道我們從小就很崇拜你的！”

　　 “真的？”路帆故意受寵若驚的樣子，“這個評價對我這特別自戀的人可是一個大大的首肯，我接受！”

　　 心蓮邊擦著高興的淚水，邊笑嗔：“你們啊，一個馬屁拍得嘣嘣的，一個牛皮吹的呱呱的！”

　　 聽到這邊病房里一片歡聲笑語，不明所以的醫(yī)護人員趕緊跑過來，問發(fā)生了啥事，心蓮用清亮的嗓子大聲說：“高興的事！雙喜臨門，我覺得我應(yīng)該出院了！”

　　 一忘形，她的腳不小心一縮，掛在腳上的針管脫落了，護士趕緊過來重新找血管，路帆的表情頓時又緊張起來，她不在意地笑著說：“這就叫樂極生悲，看來人在任何時候都不要得意的忘了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