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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一種預感

作者：一粒塵    

　　 路帆和助手搭乘的飛機剛落在浦東機場，一出航站樓，滿臉焦急愧疚的分公司負責人和司機恭候在外。汽車里，路帆一臉冷峻聽著分公司負責人對事件的詳細匯報。思忖片刻，他問：“警方對事件有無定性？”

　　 “基本確定是一起監守自盜案，而且調查出了男銷售主管和女財務主管雙方在一起大量的開房記錄，目前已經凍結雙方在滬所有基金、股票、證券及銀行賬戶，警方發現男方前段時間加一比四的杠桿通過配資公司融資炒股，后遇股災被公司強行平倉。”分公司負責人說道。

　　 “這就是了，不作死就不會死，癥結就出在這融資炒股上！”路帆用指關節敲擊著座椅扶手。

　　 思慮一番后，路帆當即下令：“一、穩定市場。立即組織專班逐一向老客戶進行道歉說明，告訴他們，合約一定會不折不扣如期履行，需要的資金調度，總公司會很快打過來。對個別特別重要大客戶，我本人將親自登門拜訪，以示誠意；二、配合調查。搜集線索全力配合警方追捕，盡量減小損失；三、通知媒體。召開一次記者招待會，將事件情況向媒體進行通告，統一口徑發聲，以免謠言四起、以訛傳訛，引起公司股價波動。”

　　 助手和分公司負責人將指示逐條認真寫在筆記本上。

　　 末了，路帆又交待助手：“事情處理完后，我們明天就回去，然后你去給我訂兩張后天從S市到海拉爾的機票。”

　　 “好的，路總，是我和您一起去嗎？”

　　 “不是，是我和我的大兒子。”路帆平靜地說。

　　 助手和分公司老總面面相覷，一臉茫然。

　　 今天是出院的日子。柳強一大早就起了床，換下病號服，在病房里興奮地轉來轉去，一會跳起來往窗外看看，一會探出腦袋往病房外的走廊瞅瞅，他猶如被關在籠中許久的鳥兒，已經迫不及待想飛出去了。護工在一旁怎么都攔不住，只好不停勸說：“您能不能安靜點兒，我的大少爺。再著急也得等您家人來了辦完出院手續才能走哇！”

　　 “那他們怎么還不來呢？”柳強嘟囔著。

　　 “快了、快了，興許路上堵車呢！”護工安慰著。

　　 柳強只得不情愿地一屁股坐在床上，護工給他拿來平板電腦，又被他給扔在了一邊：他已經沒有心思看動畫片了。他拿起一只溜溜球，百無聊賴地上下顛起把玩著，不時往病房門口瞟一眼。

　　 路家別墅里，阿姨拎著菜藍出門前，輕輕敲了敲葉麗莎的臥房門：“太太，請問今天買什么菜呢？大公子是今天出院吧！”

　　 隔了好一會，才傳出一個慵懶的聲音：“跟往天一樣啊，有什么特殊的！”

　　 阿姨應了一聲，默默出門去。

　　 葉麗莎又躺了一會，才打著呵欠慢慢起床。洗漱、描眉、涂唇、吃早餐，一切收拾妥當后出了門。司機早已等候在車前，見她出來，趕緊上前將車后座門打開將她讓進后關好車門，然后往醫院方向駛去。車輛行駛到中途，葉麗莎忽然說：“先去美容院。這幾天總休息不好，我和江太太約好一起做個SPA。”

　　 司機詫異地扭過頭：“那，不去接大公子出院了？”

　　 葉麗莎柳眉豎了起來：“誰說不去接了？也不急在這一時！還有，以后不要當著我的面叫什么大公子，那是哪門子的大公子！”

　　 司機噤了聲，趕緊乖乖地將車拐了個彎。

　　 時鐘指向了正午十二點，柳強開始煩躁不安起來，他發脾氣地將溜溜球狠狠一丟，又拿起一幅撲克牌，一張張撕碎了從高處拋到地上，嘴越翹越高。護工跟在后面不停收拾著滿屋紙屑，一臉無奈。

　　 開飯時間到了，護工拿起飯盒：“我先去打飯，你不要出門，等我們吃過飯了，保準你家人就來接你啦！”

　　 柳強眼睛亮了：“真的？那你快去快去，我等你！”

　　 見護工走遠了，柳強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迅速跳出病房，躡手躡腳跑到另一邊樓梯口。望著不停閃爍的電梯，他撓撓頭，隨著人流進了電梯門。誰知竟坐到了最高層，他走出電梯后扒在走廊窗戶口往下看了看火柴盒一樣的車輛和螞蟻樣的人群，嚇得趕緊縮回了頭。

　　 電梯門又開了，有人進去，柳強趕緊也竄了進去。這次很順利，直接到了一樓。穿過大廳，繞過一截長長的回廊，終于走到醫院正大門，溫暖的陽光慷慨地撒滿了全身，他仰起脖子望望，那刺眼的金針讓他趕緊笑著瞇起了眼睛。沒有了消毒水味，沒有了惱人的束縛，他覺得渾身上下說不出來的舒坦。

　　 馬路上來來往往的人們行色匆匆，車輛排成長長的長龍來去穿梭，這里的人和車怎么比我們江原都多得多呢？馬路也寬些，這么多人都干什么去？都趕回吃飯的吧？他們也是一個人在走，只怕也像我一樣是剛從醫院逃出來的呢！柳強為自己的聰明和機智快活地笑了。

　　 可是路叔叔家在哪兒呢？他東張西望了一會，打定主意到馬路對面那幢最高的樓房去，那金碧輝煌的外墻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耀著五彩的光芒，像座絢麗的城堡。聽說路叔叔是個比媽媽還大的大老板，那最高的樓房肯定是他家的！他不竟又為自己的機智鼓了會掌，然后昂首挺胸抬腳向那幢最高的樓房大步走去。

　　 心蓮今天的眼皮無緣無故跳了半天。開會、視察、恰談，很快就十二點都過了，這個時候還是午飯時間，她拿起飯盒向公司食堂走去，迎面不停有已經吃完回來的員工叫著“柳總”和她打招呼，她邊笑著點頭，邊用一只手壓住跳個不停的右眼皮。唉！也許是昨天太睡晚了，沒休息好的原因吧！

　　 心蓮一眼就從食堂的玻璃窗里發現了今天的菜有紅燒獅子頭，這可是兒子的最愛呢！小強一頓可以吃七八個不眨眼。這傻小子，就愛吃肉。想到他那狼吞虎咽的樣子，就像一只剛從餓牢里放出來的獅子，她便忍不住笑了，對師傅說：來一小份獅子頭。

　　 柳強邊走邊望著右前方那五彩斑斕的高樓，它們似乎就在眼前，好像離它越來越近了，但是這條馬路卻寬得沒完沒了，他急于快點過去，便快速奔跑起來，微風輕拂，臉上癢癢的、酥酥的，南國的棕櫚樹向他揮舞著寬寬的綠巴掌，說：歡迎你來，小伙子。

　　 心蓮夾起一只獅子頭，眼皮又陡然狂跳一下，以至于引得手中的筷子一抖，那只圓潤可愛的獅子頭滾落到地下，裂成了碎沫，她嘆息道:“可惜了……”

　　 上海這邊的事情處理的相當圓滿，牽涉客戶對公司處理結果很滿意，記者招待會很成功，路帆心情大好。晚上的返程機票早已訂好，分公司高層組織了一場小型酒會，為大POSS餞行。

　　 路帆端起裝著紅酒的高腳杯，站起身向在座的各位高管頷首，大家紛紛舉杯響應，清脆的玻璃器皿碰擊聲伴隨著泉水叮咚的鋼琴曲組成了一首和諧優美的交響樂，路帆用王者的銳利眼神俯覽著四周，一種“大風起兮云飛揚，安得猛士兮守四方”的壯志和些微的惆悵縈繞著胸懷。

　　 高管們陸續過來敬酒，以極其謙恭的姿態表示對大老板的尊崇之意。路帆已經有了幾分酒意，用指點江山的豪邁向在座各位傳授自己多年來的經商、做人準則，以及應對突發事件時進行危機公關的決竅，大家垂首洗耳恭聽。手機在口袋里一次一次劇烈地震動著，路帆沒搭理它，繼續著自己的傳經布道。

　　 助手隔著十幾米的距離低頭快速穿過人群，期間幾次險些絆倒在地毯上的桌椅間，臉上是掩藏不住的慌張，路帆對屬下的毛躁很是不滿意，有些慍怒地瞪著他。助手顧不上老板不悅的神情，將嘴湊在路帆耳邊，輕聲耳語一番。

　　 “哐當”一聲，高腳玻璃杯碎了，血紅的液體潑灑在雪白桌布上，畫出一幅巨大又猙獰的鬼魅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