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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兄弟血親

作者：一粒塵    

　　 目送路帆帶著柳強走遠，心蓮拉開一直靜靜停在賓館門口的汽車后座門，坐了進去。正在駕駛室里悶頭抽煙的老雕眉頭深鎖、神情冷峻：“希望這個決定不會令你后悔！”

　　 心蓮將頭疲憊地仰靠在座椅后背上，輕輕閉上眼睛：“是福是禍，我也不知道，但是不幫他，我心始終不安……”

　　 葉麗莎沒說錯，柳強確實是初心的福星和救命草。倆人的骨髓配型幾乎全部契合，連醫生都感覺驚訝，說這真是太幸運了，就連同父同母的親兄弟 都難以保證有這么高的吻合率。葉麗莎和路帆不約而同長舒一口氣，隨即彼此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經過一系列緊張的前期準備工作后，柳強和初心即將進行正式的骨髓移植。術前，路帆征詢了柳強的意見，問他愿不愿意、害不害怕？

　　 柳強張著懵懂的眼睛，狠狠點點頭，又猛搖搖頭：“我愿意、我不怕。來之前媽媽說了，說用我身體里的一種東西可以救一個孩子，然后別人都會佩服我，夸我了不起。我想做一個了不起的人！”

　　 路帆咧開嘴笑了：“當然，小強就是那個了不起的人！對了，你最想去哪玩？”

　　 柳強朝上翻著眼珠想了想：“我最想到草原上去騎馬！”

　　 “好！叔叔答應你，等手術后就帶你去大草原。你想干什么叔叔都陪你！”

　　 手術室的門緩緩關上，路帆在門外焦灼地踱來踱去，里面的兩個人，都對他至關重要，一個都不能有閃失，從不信鬼神的他不禁也暗暗祈禱上蒼保佑兩個孩子均平安無事。

　　 約莫兩個小時左右，手術室門終于打開了，路帆和葉麗莎一起迎上前去，主刀醫生摘下口罩，向他們做了一個勝利的手勢。葉麗莎喜極而泣，不停地念叨：“謝謝醫生！謝謝菩薩！”

　　 但是醫生告訴他們：初心移植后還要在無菌倉治療觀察一段時間排異反應，一般情況下，術后7—14天就會出現“造血島”，第3—4周左右血小板回升后便可以出倉到潔凈病房了，當白細胞、血紅蛋白、血小板等恢復至一定水平時便可以出院。至于柳強，雖然骨髓采集量很少，對人體的健康沒有多大損害，也不會有后遺癥。但術后也應臥床休息，家屬好好照顧。

　　路帆夫妻連連點頭，保證一定按醫生交待的辦。

　　 柳強休養這幾天，路帆推掉一切工作，專門陪伴在側。柳強雖然這么大個人了，仍然只喜歡看動畫片，路帆就專門用移動硬盤下載了幾十部國內外動畫片，拿到病房，用平板電腦陪柳強看。看到高興處，倆人聳著肩膀一起樂得哈哈大笑。

　　 路帆每天都問柳強想吃什么，說了就讓阿姨想辦法去采購回來做，但是每次柳強都只嘗一點就放下了筷子，眼看著臉尖了下來。有天晚上，柳強悄悄對路帆說特別想吃媽媽做的干扁泥鰍，阿姨天天做的飯菜味道太淡，他實在吃膩了。

　　 南方盛產海產品，到哪去買這種淡水魚呢？路帆開著車在街上轉來轉去，終于找到一家準備打烊的楚人餐館，在人家后廚發現了喂養的幾條泥鰍。路帆像發現寶藏一樣欣喜若狂，但廚師已經下班了，他只得央求老板將活泥鰍全部賣給他，然后提了回來。

　　 請的阿姨是潮汕人，根本不會做這道菜，葉麗莎更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啥菜都不會做。路帆自己殺了魚，打電話向心蓮請教干扁泥鰍的做法。已經上床準備睡覺的心蓮勸他這么晚了，就算了，明天再說，一個不懂事傻孩子的話別太當真。路帆說孩子好容易想到這種菜，一定要讓他吃到，堅持讓心蓮告訴他做法。沒辦法，心蓮只得將具體做法編成短信發在他手機上。路帆鉆進廚房，圍起圍裙，對照短信認真做了起來。

　　 屋里的葉麗莎偷偷觀察半天，不滿地撇起了嘴：想到自己的初心長這么大，何時享受過這種待遇？終于，她忍不住揶揄起來：“喲，瞧瞧咱們堂堂路總，這親自當大廚，還是大姑娘坐花轎－－頭一回吧？我們初心生這么大一場病，也沒嘗過他爹親自做的飯菜！”

　　 挽著袖子專注鍋里的路帆不在意地頭也沒抬：“初心這不還在無菌倉嗎，咱們還侍候不著啊，出來后他要想吃這個，我一樣做給他吃！我這不已經有經驗了么，哈哈！”

　　 葉麗莎從鼻子里“嗤”一聲，賭氣先去睡了。

　　 一盤勉強成看相的干扁泥鰍出鍋了，路帆將它裝好，馬上顛顛地提到了醫院。柳強一看這東西眼睛都綠了，伸出筷子三下五除二就干了個精光，邊吃邊鼓著腮幫子說：“好吃、太好吃了！”完了摸摸肚皮，“好久沒吃這么好吃的飯菜了。”

　　 路帆在一旁笑瞇瞇：“以后只要你想吃什么，就大膽跟叔叔說，叔叔保證都給你做出來！”

　　 還過兩天柳強就可以出院了，心蓮打電話讓路帆盡快把兒子送回去。路帆請求道：“孩子說特別想去草原上騎騎馬，能不能讓他再多呆幾天，我想等他恢復好后帶他出去玩玩，然后再送他回家好不好？”

　　 他的語氣十分卑微誠懇，心蓮不好拒絕，只得暫時作罷，叮囑一定要注意安全。

　　 柳強出院前一天，路帆在上海的分公司出了點狀況，一個銷售主管和財務主管竟然攜帶一筆巨額資金連同分公司印章一起人間蒸發了！由于這是個老主管，與他打交道的大宗客戶不少，他們的出逃，令公司合約無法如期履行。此事在客戶中引起軒然大波，嚴重威脅到了公司誠信，他們要聯名告公司失信。分公司負責人已經無法搞定，只得緊急求助路帆。路帆必須親自趕過去處理這件棘手的事，否則在那辛辛苦苦開拓的疆土很可能就毀于一旦了。

　　 臨走前，路帆對柳強說：“小強，叔叔要出幾天差，明天葉阿姨會給你辦出院手續，帶你回家。”

　　 聽說回家，柳強神情興奮起來：“哦，我終于可以回家啰！是回江原的家嗎？”確實，第一次出門離開家這么長時間，他非常非常想媽媽了。

　　 路帆搖搖頭：“你不是還想騎馬么？等叔叔回來后就帶你去草原騎馬，現在你和葉阿姨先回我們在S市的家好嗎？”

　　 聽說可以騎馬，頭腦簡單的柳強也不那么沮喪了：“那好，我在家等著你，叔叔你可一定要說話算話喲！”

　　 路帆伸出左手小指頭：“不信咱們拉個勾怎么樣？誰說話不算話誰就是小狗！”

　　 柳強馬上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小指，緊緊勾在伸過來的那個指頭上：“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這邊江原市，女兒們成家的成家，上班的上班，求學的求學，一直以來和心蓮相依為命，形影不離的就只有兒子柳強。柳強離開自己快一個月了，心蓮每天回家來都要習慣性的扭開柳強的房門，高叫一聲：“小強，媽媽回來了！”屋子里靜悄悄，她才徒然想起兒子原來不在家呢！便自嘲地笑笑，獨自洗漱后去休息。

　　 老雕也特別不習慣，隔兩天逮住空就問：“小強子啥時回家？我去接他！”聽心蓮說還得一段時間呢，老雕便十分失落：“別說，這小子在家時不覺得，天天白天纏著我打啊鬧啊，有時還蠻嫌他煩！這幾天見不著人了，倒像身體少了個重要物件似的，空落落的，難受！”

　　 心蓮被逗笑了：“咱倆感受一樣。工作忙起來時他在旁邊轉來轉去還覺得礙事，現在看來，不是他離不開我們，是我們離不了他啊！”

　　 老雕又正色道：“那個姓路的男人啥意思？他還想霸占著我干兒子不還你是怎么著！”

　　 心蓮趕緊解釋：“沒有沒有，他說等小強出院后再帶他玩玩轉轉就送回來，他到底也是孩子的親爹，我想了想，就沒拒絕。”

　　 老雕便發狠說：“反正這次事件后，他再休想打小強子的主意，否則老子有他好看的！”

　　 心蓮唬起臉：“怎么，手又癢癢了，不干仗不痛快了是吧？”

　　 老雕趕緊陪笑道：“沒有的事，純屬口誤、純屬口誤哈！”

　　 看他那笨拙緊張的模樣，心蓮終于繃不住笑了，正好這時得閑，暫時沒別的工作忙，便想和他談談心：“和你說正經的老雕，你年紀也不小了，家里總得有個知冷疼熱的人吧？人家瓜姐自打離婚后，我看一直都對你蠻有意思哪！可是每次我跟你提起，你怎么都跟我打太極，到底啥意思，你表個態啊！”

　　 老雕干咳一聲：“說我干嘛？我是爛泥扶不上墻的廢人，這輩子就這么著了！幾時我走在你前頭了，你就把我拖去燒了一把灰散到哪條臭水溝里隨波逐流就完了；若你走在我前頭了，那倒好了，我定將你好好安葬后，就自己挖個坑睡里面守著你。不過說實話，我倒情愿死在你后頭，那樣就可以永遠罩著你，沒人敢來欺負你。你呀，太傻啦，傻了一生，真讓人不放心。”

　　 心蓮啐道：“好好的，說什么死啊活的，現在好容易日子好過了。我還有心愿還沒了呢，現在可不想死。”

　　 老雕好奇起來：“啥心愿？說來聽聽。”

　　 心蓮偷笑起來：“就是給小強找個媳婦啊，哪怕像小強一樣身體有缺陷的也沒關系，反正咱也養得活。好歹要讓他當個真正的男人不是？我是不是很幼稚很可笑？”

　　 老雕嘿嘿笑了：“說你傻，你還真傻！你現在又不缺錢又不缺名，想給小強子找媳婦，哪樣的找不著？現在的女伢們可現實著哪，眼里凈只看見錢了，管他癱子跛子只要拿錢保管大把有人嫁！”

　　 心蓮收住笑：“那一心奔著錢來的，我可不敢要！我還是想給他找個老實本份、能真正過日子的。”說完又笑自己，“不過我覺得我年紀還不十分大，還沒做好當婆婆的準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