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雕和那個“雞窩頭”女人,應該是一個有所圖愿意倒貼,一個要解決生理需求愿意收的露水鴛鴦關系。俗話說,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搞了別個女人,老雕當然要為人辦事,所以便打發手下幾個小兄弟,天天去找心蓮麻煩,要把她趕走。
心蓮帶柳強去老雕家時,兩個孩子在一起時玩得不亦樂乎,有時柳強還拉著老雕和“妹妹”一起做游戲,老雕竟欣然同意,扮著鬼臉學貓狗叫,此時他不再是那個冷面殺手老雕了。
老雕說想收柳強做干兒子,心蓮還沒答應呢,沒想柳強立馬響亮地叫了聲“干爹!”。
老雕捏捏他的小臉蛋:“兒子,以后哪個狗娘養的再敢說你是傻子,告訴干爹,看老子不撕爛他的臭嘴!”
柳強呵呵傻笑著,并不明白老雕的意思。
如今老雕們是再沒來找心蓮麻煩了,不但如此,還將“雞窩頭”女人挪了個窩,讓她到街西頭去擺攤了。那邊人流明顯沒東街這邊多,那女人不樂意了,到處放風制造流言,編排心蓮和老雕的故事。說心蓮為了找個靠山,把自己做籌碼送給老雕,白天免費給老雕女兒當老媽子,夜里就免費陪老雕睡覺,她兒子都改口叫老雕“爹”了。編得有鼻子有眼,神乎其神,況且人們不只一次親眼看到老雕把女兒抱來交給心蓮看管,兩人熟悉得就像一家人似的,不由人不信。
有些人就嘆氣:“唉……這世道變了啊,笑貧不笑娼,是說那個女人又年輕又漂亮,怎么會老老實實賣早餐呢,原來就是靠這張臉在過活喲!”
自從上次徐幺兒惹禍后,心蓮便不再好意思將她送到瓜姐家去了。好在這時學校也放寒假了,志剛回家去了,袁歡姐妹輪流在家洗衣做飯、照顧奶奶,袁柳就帶著柳強,幫著心蓮一起出攤。漸漸的,也聽到了一些關于媽媽和老雕的風言風語。
袁柳有個相好的同學叫譚小芹,倆人好得就像一個人似的,家就住菜市場。她媽媽是食品公司擺肉攤的,和心蓮也認識,見兩個孩子那么好,便經常給心蓮留些特價肉或骨頭什么的。但最近一段時間,譚小芹已經許多天沒來找袁柳玩了。
袁柳在幫媽媽忙得差不多了后,便牽著柳強去找譚小芹玩。早上的人流高峰已過,走到肉攤前,見譚媽媽守著剩下不多的肉正和旁邊的商戶談笑得熱火朝天。便問道:“阿姨,小芹在家里嗎?”
譚媽扭頭一看袁柳姐弟,收了笑容,像不認識似的冷著臉說:“不在,去她縣城大姨家了!”
袁柳覺得譚媽今天的態度有些奇怪,也沒多想,道了聲“阿姨再見”,便又和柳強往回轉。沒走多遠,就聽到背后傳來的閑聊:“先前剛見你家小芹不明明在家嘛,為啥說不在家?”
“我不愿她跟小芹玩,怕把我孩子帶壞!她媽就是那個賣包子的柳心蓮,長得一副狐媚相,你們看才來幾天,就勾搭上了油子頭,把那公交車“雞窩頭”都給擠走了,你們說厲不厲害!”
“啊呀!看這女人平常斯文大方,見誰都一副笑臉,原來是個婊子出身啊!”
“所以說要離這家人都遠點,免得惹一身騷……”
袁柳臉都氣綠了,拽著柳強大步朝前走。柳強掙脫姐姐的手,扭身指著背后的肉攤:“肉肉,要肉肉……”
“啪!”一下,吃了結結實實一巴掌:“肉你個頭!只曉得憨吃憨睡,整天跟著媽,都不說盯緊她!”
見他倆回來了,心蓮沒有發現袁柳臉上的異樣,便讓袁柳一個人照看著攤位和弟弟,她自己去采購點蔬菜、面粉。袁柳沒吭氣,像個小大人般能干地張羅著。這時老雕提著一扇排骨來到攤前,柳強一見老雕,立即扔下手中玩著的泥巴,撲過去抱著老雕的大腿,親熱地叫著:“干爹!”。
老雕也不嫌棄泥巴弄臟了褲子,伸手摸摸他的頭:“你媽呢?”
柳強當然說不清,只好用手一指袁柳:“姐姐”。
袁柳一看這架勢,早已明白這個“油子哥”就是別人口中說的媽媽的“相好”了,便雙手抱胸,遠遠地站在一旁冷冷觀望著。
老雕將手中的排骨遞給袁柳:“丫頭,快接著,回家讓你媽弄著吃。剛新鮮宰殺的,還冒著熱氣呢!”
袁柳冷笑一聲:“你拿走吧!誰知道這東西是偷來的還是搶來的,我們受用不起!”
老雕一愣,隨即不在意地干笑:“嚯!小丫頭還蠻有個性,不像你媽!”
袁柳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呸!臭流氓!社會渣滓!以后最好離我媽遠點!”
老雕的笑容僵住了。
一旁的柳強不明所以,嘻笑著跑過來,“哼哧哼哧”從老雕手中提起那扇排骨,像抱孩子一樣抱在懷里。袁柳見了一個箭步沖過去,從柳強手中強行奪過排骨,“咣嘰”一下就扔在地上,恰巧滾到一旁的垃圾堆里。
袁柳又拎起柳強的小耳朵,教訓道:“小憨子,壞人的東西我們不吃!還有,以后不準認賊作父叫他爹!聽到沒有?不聽話不給飯你吃,餓死你!”
柳強的耳朵被揪住,疼得呲牙咧嘴,“哇哇”大哭起來。
老雕的臉一下子變得青黑,伸手輕輕一拂,便將柳強從袁柳手中解救出來護到身后,然后一只鐵鉗似的大手緊緊鉗住袁柳的下巴,另一只手高高揚起,袁柳被捏得變形的臉憋成了紫紅色,但仍不肯示弱地怒視著老雕……。
恰巧心蓮進貨回來,看到這一幕,連忙沖過來大叫一聲:“住手!老雕……”
老雕的巴掌到底沒有落下,他鼻子喘著粗氣,氣哼哼地松開了鉗住袁柳的手。
心蓮朝老雕陪著笑臉:“抱歉!小孩子不懂事惹你生氣了”,又沖袁柳喝斥道:“還不快向叔叔道歉!說對不起。”
袁柳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但就是倔強地不讓它流出來:“憑什么道歉!你以為我跟你一樣,是非不分,奴顏媚骨!”
這時周圍早已圍上來一圈看熱鬧的人群,大家指指點點,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老雕惱怒地大喝一聲:“看什么看!活膩了是吧?都滾一邊去!”嚇得一干人寒毛一豎,趕緊乖乖地退到了一邊。
一邊嚇得大聲嚎哭的柳強眼淚還沒干呢,抽噎著拉住媽媽的手,指著地上:“肉肉……”
心蓮從地上撿起排骨,放在桶里洗洗,歡喜地對柳強說:“多好一塊肉骨頭啊,扔了多可惜!咱們今天有香噴噴的骨頭湯喝啰!”
袁柳在一邊翻了翻白眼,嘀咕道:“沒骨氣,誰稀罕喝他的臭湯!”
這一幕,都被一邊冷眼旁觀的老雕盡收眼底,對心蓮說:“你這丫頭可真不是個省油的燈,以后可有你受的!”說罷揚長而去。
午飯做好了,一大鍋鮮香的排骨藕湯上桌了,心蓮給家里一人盛了一碗,已經許久沒有改善生活的老的小的端起碗,個個喝得津津有味。唯有袁柳,她一個人盛了飯,往碗里夾了點腌菜,蹲到門外吃去了。
心蓮狠心買了只雞,燉了后給老雕和妮妮提去。
老雕不在家,妮妮一人坐在學步車里,褲子里兜了一泡屎尿,一見心蓮,嘴里流著涎水,“咕咕”笑了。心蓮趕緊放下雞湯,將孩子抱出,清洗后換上干凈衣服,又將地拖干凈,弄臟的衣裳洗了后晾曬好。
等弄完這一切后,她又倒出一碗雞湯,慢慢喂給妮妮喝。
一碗雞湯還沒喝完呢,老雕被兩個小嘍啰送回了家。他的一條大腿被打上了厚厚的石膏,鮮紅的血不時從緊繃的紗布里滲出來。
心蓮不知所措地放下碗站起身,老雕對兩個小嘍啰一揮手:“行了,你們走吧!”
一個小嘍啰臨走時拉拉心蓮,歪嘴示意了一下。心蓮明了,對老雕說:“我有點事出去一下馬上回來。”
門外,小嘍啰小聲說:“我大哥這腿傷估計得躺個十天半月了,還請嫂子辛苦多照顧了!”
心蓮正色道:“你們不要誤會,我不是你們嫂子,我只是有時過來幫他照顧一下病孩子、收拾下屋子,相當于一個幫工。”
小嘍啰歪著嘴笑了:“我大哥可沒把你當什么幫工,你知道他這是怎么傷的?他今天去收拾那個到處編排你的“雞窩頭”女人,沒想到那個女人離開我大哥后很快做了北街老大的馬子,那幫人平常就和我們是死對頭。雙方打起來,對方七八個打手,我大哥事先又沒叫上我們,一個人單槍匹馬,所以吃了大虧……”
只見老雕在屋里怒吼:“廢你娘什么話!還不快滾!”
小嘍啰趕緊一縮脖子,快速滾了。
心蓮低頭推門進來,老雕坐在椅上,將受傷的腿翹到另一只凳子上,仰起腦袋微閉上雙眼,布滿胡碴的臉臘黃,似乎有些疲倦。
心蓮不敢打攪他,繼續端起碗喂妮妮喝湯。
老雕睜開眼,盯著她倆看了一會,問道:“哪來的雞湯?”
心蓮垂著頭:“我帶來的,待會你也喝一碗吧,這東西補身體。”
老雕又將頭無力地靠在椅背上,嘴角掛著一抹譏諷的笑:“每回我送點什么,你就馬上會用其它東西還回來。怎么,就那么嫌我的東西臟、不干凈?”
心蓮趕緊搖搖頭:“不不,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就是自己的一點心意而已。”
老雕擺擺手:“算了,你也別辯解了,反正瞧不起我們的也不只你一個。剛才那個混蛋叫你嫂子,你可別往心里去,我會跟他們解釋清楚。你是個好女人,我名聲不好……并不想臟了你……”
心蓮不知道怎么回話了,今天的老雕似乎有些不一樣,有點傷感。
末了,老雕又說:“行了,天不早了,你回去吧!”
心蓮不放心地指指他的腿:“我不要緊,太陽還沒下山呢!你這……沒人照顧不行吧?”
“什么行不行的!叫你滾就快滾,別他娘嘰嘰歪歪!”他又秒變成那個暴躁的老雕。
心蓮只好快滾,臨走前又交待一次:“妮妮吃飽了,也洗過澡了,你自己小心點。”見沒有回響,她輕輕帶上門。
屋外,微風輕拂在臉龐,自由、清新,藍天碧云高遠、療闊,大樹背后,一雙孩子的眼睛充滿仇視地瞪著提著空飯盒出來的心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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