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尚在睡夢中的秋媽就被朱碧正“篤篤”的敲門聲給叫醒了。
“哎呦,他師父,您……可真早哇!有事兒?”
秋媽趕緊披上衣服,慢騰騰地拉開門閂,一見是朱碧正穿著齊整地站在門口,不由得有些納悶,今日也忒早了些吧?
“哎……怎么是你?不是狐先生?今兒早,不練劍了么?”
秋媽疑惑地看著朱碧正:“不練就不練……小女孩,打打殺殺可不好,還是寫寫字,畫個畫,安安靜靜地待在家里比較好。”
“不是,秋媽……只是這三天不練。玉兒她……起來了么?”
朱碧正望著秋媽有些不好意思:“一大清早就把您老人家給吵醒了,實在是對不住!”
“哎,別見外。他師父,您吶,真是個上心的人!”
秋媽見人家師父如此熱心,也不好意思說什么,上下打量了一下朱碧正:“您這是要出遠門?”
“不,我要帶玉兒出去采風。秋媽您若是不忙,不如也隨我們一起去,也不遠,就在清涼河畔。這玉兒跟我學畫都幾個月了,還從未跨過這院門。畫畫,不過是摹寫造化之萬千變化,關在屋子內閉門造車,那可不行!‘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可不是在書房里想出來,白居易的‘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那也不是憑空想象出來的。”
朱碧正很嚴肅地對秋媽說,他知道秋媽雖識字不多,但這老太太卻頗有見識和頭腦,而且見識也異于常人,他一個大男人帶著連玉多有不便,若有秋媽在邊陪伴,連云開也放心些,也好有個照應。
“也好,我去雇一輛馬車?”秋媽有些欣喜,連玉的兩個師父,相對而言,她更喜歡這個性格有些直率的朱碧正,雖然狐白溫做事做人更讓人覺得周全。
“不用,秋媽。咱們悠著點,也不大遠,慢慢兒的,一路閑聊,順便看著天,看看地,看看民俗和風物……看看咱們這萬里河山。”朱碧正說著說著,忽然想起這動蕩的時局,不覺感慨起來。
“那……我去叫醒玉兒!”秋媽轉身飛快地跑進房,玉兒還在床上睡得正香呢。
“玉兒……醒醒,醒醒,你師父要帶你出去玩啦!”秋媽湊近玉兒的耳朵大聲說。
“玩……”連玉眼睛都沒睜開,嘴里模模糊糊地重復了一句:“玩……去哪?”連玉突然一骨碌爬起來,坐在床上看著秋媽。
“秋奶奶,您不是哄我罷?狐師父給我出了三個畫題,這三天,我要畫畫呢!唉……”連玉伸了個懶腰,突然想起昨天狐白溫的話,頓時泄氣了,慵懶地又重新歪在床上。
“嘿……你倒睡起來了。你師父正在院子里等你呢。快點,起來吧!”
秋媽將倒在床上的連玉拖起來:“秋奶奶呀,今天也跟你們一起去!”
“真的?”連玉興奮起來:“那……文雄哥哥,可不可以也帶他去呀?奶奶,您跟我師父說一聲,就讓文雄哥哥也去吧!”
自從連云被送到聞道書院后,文雄就孤單多了,白日里連云開要去州學,晚上回來,才能教文雄讀書。
連玉則要學劍術和畫畫,跟他一起玩的時間也不多。多數時間,文雄只能一個人呆在連云開的書房里,日子怪長的,不免覺得有些憋悶起來。
“文雄哥哥,我們跟朱師父一起去清涼河畔逛逛,你也跟我們一起去吧?”連玉將文雄也叫起來。
“你們去吧,我……就不去了!”文雄看著連玉興奮的臉,又看了看朱碧正,只見他神情淡漠地看著自己,頓時覺得無趣,覺得他似乎并沒有邀請自己同去的意思,于是懶懶地對連玉說。
“文雄哥哥,去吧,去吧!”連玉搖著蕭文雄的胳膊:“朱師父可好了,你不用怕他。沒準以后,你也可以跟朱師父學畫畫!”
文雄看著連玉熱切的眼神內心有些感動,這大概是這個世界上,除了母親外,對他最真好的女子了,全心全意地,毫無目的地對他好。雖然他對男孩子學畫畫并不以為然,而且也覺得,這也似乎并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但只要是連玉提出的,他就覺得應該竭盡全力去做,哪怕就為她一聲親親熱熱的“文雄哥哥”,也是值得的。
這是一個亂紛紛群雄逐鹿的世界,他的人生理想是像他舅舅一樣,當個武官,將來馳騁疆場,那種快意人生,男孩們所向往的那種廣闊世界,他想,連玉一定無法想象的。總有一天,他會帶連玉去見識那個宏闊無邊的世界,讓她真正地進入他的世界,讓她真正地明白自己的理想。
一輪紅日冉冉升起,清涼河靜寂無聲,緩緩地向遠方流去。霞光倒映在寬闊的河面上,那河面仿佛著了火,那天也成了一片玫瑰紫。
連玉和朱碧正坐在河畔,一旁是秋媽和文雄。這番美景,讓秋媽和文雄也看呆了。原來這如此這尋常的日出,竟然美麗如斯。年年歲歲地過,唯有今天,他們才認認真真,安安靜靜地坐下來,迎著清晨習習的風,細細地欣賞著。
“嘿……文雄,秋奶奶這么一個粗使婆子,沒想到也有安安靜靜地坐下來看日出的一天!好看!真是好看!”
秋媽看著眼前的美景,不由得感慨萬分。若不是因為連玉和朱碧正,這輩子,恐怕她都不會想到,到這清涼河畔來看日出。
“文雄,這趟,沒白跟來吧?”秋媽看著文雄坐在一旁,盯著遠方入神。
“秋奶奶,你說,這清涼河的盡頭在哪里?它最后流到哪里去了?”文雄忽然扭頭問秋奶奶。
“哎呦,這個我可從來沒想過……”秋媽迷惑不解地看著文雄:“你小子有種,將來就走出去。走得遠遠的,走到它盡頭去看看,秋奶奶這輩子,恐怕是不可能了!”
朱碧正和玉兒也在閑談。
“玉兒,畫畫,沒什么可神奇的。不過是筆墨師造化,山川寫性靈,而不應本末倒置。有個畫家叫吳道子,皇帝讓他畫畫,他跑出去游山玩水,皇帝問他,畫好了么?他說,好了。皇帝又問,畫在哪里,拿來我瞧瞧。吳道子說,在我肚子里。皇帝讓他當場作畫,他揮毫而就,將嘉陵江三百里栩栩如生地展示出來。這就叫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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