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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十八）血牽

作者：塵素墨    

　　掌燈時分，棲霞宮的掌事宮女芳錦來偏殿找我，說：“御醫們找不到鈺王爺，現在要來找我。”我詫異的隨口而出：“那就去找王后啊，找我干嘛？”芳錦福了福身子說：“鈺王爺吩咐，此事不可張揚。內廷里，還是不要讓娘娘們擔心比較好。”不可張揚，你怎么知道？看來這位姑姑在珞云身邊也是舉足輕重啊。我調整了下坐姿，說：“那勞姑姑讓他們過來吧。”

　　兩位老御醫穩著步子進了偏殿，但臉色實在是好不到哪去。御醫朝我跪拜：“請圣女安。”驚得我忙站起來，側身說：“兩位快快請你，我受不起。”芳錦在旁邊忙上前解圍道：“您乃國之圣女，二位御醫理應如此。”

　　我現在這么值錢了啊，我別別扭扭的坐下，請兩位御醫起身，問道：“你們找我，可是王上的毒有解了？”年紀較長的御醫道：“回圣女，這毒乃崇靈秘毒，叫做血牽。實則是一條血蟲，異族以血養之，使用時劃破皮肉蟲子就可鉆入血脈。血蟲沿血脈而行，速度極快，汲取血液中的養分和熱量。若不是圣女發現暗紫色流動，是很難查出血蟲的存在。”這老頭拍上馬屁了，珞云看來情況不妙啊。我忙問道：“毒怎么解？”老御醫頓了頓，支支吾吾起來，我一拍桌子，厲色道：“有什么說什么，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聽明白了嗎？”老御醫忙點頭稱是，然后接著說：“此毒在崇靈也是難得的毒物，養血蟲條件十分苛刻，不易養成，而且此蟲怕冷，在珞雪根本不可能生存啊。我們也是查閱了御醫院的古籍才查找出來。只知道此蟲進入身體后，游走在血脈中，一旦血液中暖氣被吸收干凈，血蟲也就死掉了，但是人也藥石罔效了。”

　　我皺著眉頭道：“沒有查到解法嗎？”老御醫用袖子略擦了擦冷汗道：“圣女恕罪，下官學藝不經。只是查到前人有用金針封穴的方法，限制血蟲的游走，將其逼到身體的一個角落，封在其中。但這并不是治本之法，血液流動血蟲即使在一處還是能夠吸取血液中的熱量。而且血蟲極小，金針封不了多久就會被它逃脫的啊。”

　　我氣脈一頓，微微癱坐在椅子上。芳錦悄悄的退出偏殿，兩位老御醫沉默不語。我的心在胸口翻騰起伏，雪絨慢慢的從屏風后走過來依偎在我腿邊，御醫看到雪絨驚詫了一下然后默默移開眼睛。我摸著雪絨，眼睛有些酸澀，那個驚艷涼薄如寒梅的珞云，真的活不了了嗎？我雖然極力的抑制自己的情感，不去想他不去看他，在他出現的時候盡量漠視他，可是我知道自己對他是極有好感的，這感覺不受心緒的控制，即使在壓制，偶爾抬頭看到他不語淺笑還是覺得心里甜甜的。我真的不希望他死啊。

　　鈺王爺大步走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這樣的景象，兩位御醫在殿內充當盆栽，我垂首摸著雪絨的腦袋默然不語。鈺王爺坐在我下首輕輕喚我：“塵微，塵微。”我迷茫的看了看他，眨了眨眼睛，忙收斂心神讓自己清醒些。

　　鈺王爺狠狠的瞪了盆栽御醫一眼，兩位御醫無聲的跪地請罪。鈺王爺拿折扇敲擊著手掌，沉聲問道：“還是找不出辦法？”御醫們趕忙磕頭請罪，“下官無能。只能金針封穴暫時壓制血蟲。”鈺王爺哼了一聲再不說話，屋子里只剩下御醫們腦袋碰地的聲音，一下下敲打我的心。空氣中彌漫了淡淡的血腥味，雪絨禁不住用舌頭舔了舔嘴。

　　我微微沉吟，說：“別磕了，頭疼。”然后慢慢的，像是用盡全身力氣，一字一頓的說：“或許封穴后我可以把血蟲凍死。”鈺王爺的眼睛悠然一亮，直起上身說：“塵微，真的可行嗎？”我苦笑道：“或許可以一試。”老御醫忙上前欣喜道：“以前也有巫師嘗試過此方法，只是血蟲在逃生時速度驚人，如果圣女能夠在毒蟲移動前急速將血蟲凍住，取出毒蟲，也不是不能。”鈺王爺聽完緊緊抓住我的手腕，說：“塵微，那拜托你了。你且好生養著，明日咱們就取蟲。”說完一揮手，帶著御醫走出了偏殿。我蹲下身趴在雪絨身上，小聲說：“雪絨，你不會怪我自找麻煩吧？可是，我真的不想他死啊。”

　　第二日吃過早飯，我便到棲霞宮候著，不多時鈺王爺帶著一排御醫來到了寢宮。我拿著冰凍的茶水，反復試著速度。隨風說，我的優勢就在寒氣極重，所以起化風刃的力量重，冰劍強度大，而且勝在速度快，在坤眠山我也花了大力氣練習。只是，躺在那里的不是敵人，我要掌控時間和力道，不能傷了他。

　　鈺王爺很識趣的沒打擾我，布置好一切以后就安靜的等著我，看著茶水在我手中從液體瞬間變成冰坨，冒著寒氣，再變成液體。半響，我放下茶杯，穩了穩心神，問道：“把血蟲逼到哪里？”昨天來找我的老御醫說：“下官們商議后，建議把毒蟲封在手臂處。”我點點頭，那里肉比較厚，又不是身體遠端，除去凍肉也容易恢復醫治。

　　鈺王爺給我倒了杯茶，遞到我手里說：“喝一口，暖暖身子吧。”然后揮手示意御醫開始施針。御醫在眼前穿梭晃動，我低頭一口一口啜著手中的熱茶，安撫激烈跳動不已的心臟。

　　半個時辰后，御醫在我和鈺王爺面前跪下，輕聲道：“已將血蟲封住。”我深吸一口氣，緩緩站起，走向床邊，鈺王爺在身后輕步跟著。珞云全身被扎成刺猬，如果不是現在的情況，我一定會笑出來的。我將手放在珞云左臂上方的肌肉處，那里暗紫色快速的盤旋流動。

　　我轉頭對鈺王爺說：“如果失敗了，請放過雪絨。”然后雙目驟然一緊，手中寒氣直通封毒處。血蟲行走太快，我并沒有直接擊中，但我的目的不是一下子擊中它，我用力極細，快速用寒氣將金針封穴四周凍住，血蟲無路可走，四周冰凍的寒氣讓血蟲失去元氣，游走的越來越慢。我再放輕了寒氣，將手指覆在那一小塊肌肉上，血蟲立刻凍僵，在皮膚上留在彎曲的暗紫色痕跡。御醫趕忙向前，拿出刀片利落的將帶著血蟲尸體的凍肉挖出，一邊有人包扎傷口一邊有人扶起珞云給他灌下續命驅寒的湯藥。

　　我輕輕的退了出來，拿起桌邊的茶壺想給自己斟一杯茶水，怎料手抖的將茶水紛紛灑落在杯外。芳錦忙走過來接過茶壺，道：“奴婢給圣女斟茶吧。”鈺王爺走到我身邊，輕輕撫順我的脊背說：“塵微，沒事了。”我閉眼深深點了點頭，啞著聲音說：“鈺王爺，我回偏殿休息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