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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朋友之間的信任

作者：西門瘦肉    

　　唐梓這個問題拋出來后，現場的悲傷氣氛頓時有些微妙的改變。

　　“這位唐公子，你什么意思？難道你懷疑朱紅石是謀殺我娘子的兇手嗎？”馬如方問道。

　　他手里抱著陳月英的靈牌，語氣帶著幾分憤怒。

　　唐梓說：“的確有一些猜測。”

　　馬如方叫道：“不可能！朱紅石是我的好朋友，我才讓他假扮土匪。他完美配合了我的計劃。這一年以來，他從來沒有泄露過我的行蹤。”

　　唐梓心中想你這個計劃是失敗的，是荒唐的。不過此時給他留了兩分面子，沒有直白地說出這話。

　　但是想必現場的所有人都覺得這個計劃太傷人，太過匪夷所思。

　　實施這個計劃的話，肯定會傷害陳月英。

　　可是不實施這個計劃的話，就會傷害吳十四。不過更多的傷害來自吳十四自己，他自己走不出相思病。

　　唐梓問道：“你很信任朱紅石嗎？”

　　馬如方道：“我信任他就好像信任我娘子一樣。陳月英不會離開我，而朱紅石也不會背叛我。”

　　唐梓見馬如方冥頑不靈就陳述了朱紅石身上的嫌疑之處：“朱紅石清楚你們家的秘密，對你們家的細節一清二楚有可乘之機，知道家里什么時候男人。他還到處打聽陳月英是否愿意改嫁，甚至打聽管家程二的行程，自然居心不良。”

　　馬如方道：“光憑這些不足以斷定他是兇手！他不可能做這種事情！請你不要懷疑他。朱紅石是一個剛烈之人，受不得委屈。如果你們隨意懷疑他的話，說不定他也會去尋短見。我已經失去了娘子，不能再失去好友。否則到了九泉之下，也無顏也無言面對他們。”

　　唐梓道：“這種事情說不好。你家娘子那么漂亮……你說是不是，吳先生？”

　　陳月英的確太漂亮。所以吳十四沉淪其中，無法自拔。

　　吳十四低著頭說：“唐公子這般懷疑，合情合理。朱紅石的確有幾分嫌疑。”

　　馬如方很生氣，說：“請你們不要去找他。如果你去找他調查命案，肯定會逼死他，到時候我也沒臉活下去，只能自殺謝罪。”

　　唐梓沉默不語。他知道馬如方現在受了刺激，精神不正常，如果進一步刺激的話，他可能真的會自殺。可是就是因為他精神不正常，所以他的話不能當真，而朱紅石的嫌疑已經擺在明處。

　　吳十四也看出來了。

　　馬如方突然給唐梓跪下，哭著說：“求求你了！不要去調查他。我不想失去我的朋友！”

　　自從看到陳月英的靈牌之后，他的眼淚就沒有停下來。

　　“如果他一時喝醉酒，沖動之下犯了錯害死了陳月英，你要怎么辦？假裝沒看見嗎？難道就讓你老婆冤枉死在他的手上嗎？”唐梓問道。

　　“他是個好人，如果他真的犯了錯，肯定會自責，會來官府自首。”馬如方道。

　　“所以只能等著他良心發現？”

　　“是的，求求你了，你不答應我，我就不起來！”

　　唐梓被氣笑了，以至于說不出話來。

　　馬如方抱著陳月英的靈牌，扇著自己的耳光，說：“月英！我對不起你！”

　　吳十四更是扇了兩個更重的耳光，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額頭磕出血來了。他說：“我不應該提出這么荒唐的要求，害人害己。本來就無緣分，偏偏要強求。唐公子，剛才我朱紅石有嫌疑的那番話是放狗屁。你不要放在心里。就不要去查朱公子了吧。”

　　兩個大男人都瘋了，都努力剖析自己的錯誤。

　　如果今天這個場面傳出去，這兩個男人都沒面子了。

　　不過唐梓不為所動。

　　人命關天。陳月英死了，最重要的事情是調查出殺她的兇手！不能因為顧及影響朋友之間的感情，而不繼續查案。所以唐梓自然不會輕易答應他們的要求，但是得瞞過他們去查案。

　　馬家人、陳家人和吳家人，三家人亂成一團。

　　唐梓和史明月只好暫時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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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得出來馬如方，吳十四和朱紅石的感情不錯，友誼深厚。羨慕他們吶。”在回縣衙的路上，唐梓和史明月繼續商量著陳月英之死的這個案子。

　　“你羨慕他們作甚？你也有朋友啊？”史明月問道。

　　唐梓想起了楊元卿，又想起了白居易。可惜如今和二人接觸得很少，難得見上一面。

　　不過，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但是身邊的朋友還是太少了。如果我碰到了命案，有沒有人會像馬如方信任朱紅石一樣信任我呢？”唐梓說。

　　史明月安慰道：“有啊，我呀！我信任你。”

　　唐梓心中一暖，說：“謝謝你。”

　　夜深了。

　　黑夜仿佛掩蓋了所有罪惡。

　　黑夜又仿佛滋生了所有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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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之后，唐梓展開調查。沒有直接去調查朱紅石，而是迂回騰挪。

　　在馬如方回來之前，他就一直和朱紅石的那群朋友套近乎。他們都是讀書人。

　　唐梓肚子里的墨水堪憂，雖然正經書讀得不多，但是雜書卻看了不少，肚子里亂七八糟的故事一大堆，慢慢跟他們混熟。

　　其中有一個讀書人對唐梓的感覺不錯。這一天跟唐梓請他去不得休酒樓喝酒。酒過三巡，話匣子更是打開了。

　　讀書人和唐梓說：“朱兄已經有段時間沒出來參加活動。”

　　唐梓問道：“為什么不來啊？”

　　讀書人道：“他說身體不太舒服。以前每次我們出來玩，吟詩作對，不亦樂乎，如今很少看到他吟詩了。”

　　唐梓問道：“他上次來參加你們活動是什么時候？”

　　讀書人端著酒杯，脫口而出：“大概是去年六月初八那一天，本來定了詩會，大家都盼著朱紅石，因為據說他寫了一首極佳的詩作，等著欣賞。但是朱紅石爽約了。”

　　唐梓笑道：“這個日子，您倒是記得這么清楚？”

　　“說來也巧，那天正好是一個朋友的生日。聚會的地點就是在他家。沒想到朱紅石一向守時，那天卻放了鴿子。后來我去家里探望，發現朱紅石說話變得不清不楚，像是得了病一樣。仔細觀察發現，原來是舌頭受了傷。”

　　“怎么受傷的？”

　　“朱紅石說喝醉了酒，不小心把舌頭咬破了。但是我們都不相信，他肯定是被醉紅樓的姑娘咬傷的。”

　　唐梓心中一動。

　　唐梓想起來縣衙仵作的報告中提到陳月英的嘴里含著舌尖，看來這舌尖就是朱紅石的。

　　朱紅石舌頭受傷！還是咬傷的。基本可以，朱紅石肯定和陳月英之死有關。

　　唐梓問道：”“此話怎講？”

　　讀書人露出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笑容：“文人風流嘛，朱紅石總喜歡去醉紅樓捧姑娘的場子。朱兄沒有別的愛好，就是喜歡姑娘們的香舌。很多姑娘雖然愿意陪人過夜，但是并不讓人家一親舌華。”

　　“舌華”是舌頭的雅稱。

　　唐梓心中有數了。

　　陳月英是六月初八遇害，朱紅石是六月初八傷了舌頭，加上這些線索，可以證明朱紅石嫌疑比張茂七大。

　　不過唐梓沒有直接去找朱紅石，免得打草驚蛇，甚至刺激了馬如方和吳十四。

　　他想再確認一下朱紅石的舌頭有沒有受傷。

　　在此之前，他又來到馬如方的家，看看他的精神狀態。陳月英的哥哥嫂嫂在家里照顧他。他發現馬如方擅長丹青之術，給陳月英畫了許多畫像。

　　而且畫像中的陳月英和她哥哥比較像。

　　唐梓想起之前艾財假扮張虎嚇唬張學文的舊事，于是決定故技重施。

　　他找陳月英哥哥，積極查找兇手的事情，請陳月英哥哥假扮成陳元英去找朱紅石。

　　她的哥哥叫陳元雄。

　　陳元雄非常配合。

　　他刮掉胡子，換了個衣服，看起來和陳月英有幾分相似。

　　兩人背著馬如方，商量著計劃的細節。因為之前唐梓做過一次，現在再做輕車熟路。陳云雄長得太像陳月英了。成功率肯定很高。

　　說來也巧，很快就到了今年的六月初八。正是陳月英去世一周年的忌日。

　　當天晚上，陳元雄來到朱紅石的家，翻墻而入。

　　朱紅石看到他嚇得魂飛魄散，大喊大叫，甚至直接嚇暈了。

　　陳元雄趁機觀察，發現他的舌頭果然少了一段舌尖。

　　這下確認無誤。

　　陳云雄心里說，妹妹，這下我們可以給你報仇了！

　　然后他又翻出墻，告訴唐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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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梓便把自己的調查所得匯報給朱縣令。

　　朱縣令立刻派人捉拿朱紅石。

　　經過一番審問，朱紅石很快就招了。

　　朱紅石和馬如方的關系極為親近。當初馬如芳家里修房子，朱紅石前來幫忙，所以對他家的建筑構造了若指掌，也知道他們臥室里藏著一道暗門。

　　一年前，馬如方找朱紅石商量假扮土匪的測試計劃，把陳月英的情況都跟朱紅石說了。

　　朱紅石喜不自禁。

　　多年前他也曾經去找去陳月英家提親，但是人家根本沒有看上他。自此之后，他就一直覬覦陳月英的美貌。

　　現在瞌睡送枕頭。

　　測試計劃開始后，陳月英家中沒有男人，那他豈不是可以肆意妄為……

　　他不覺得自己比馬如方差。

　　馬如風假裝被朱紅石劫走之后，繼續去趕考。不過落榜了，就在朋友家借住，打算等滿一年才回來。

　　朱紅石想去陳月英家中直接找她，但是擔心馬如方突然回來了。

　　馬如方說是要在外面藏一年，但是朱紅石不相信他真的能藏一年，可能中間回來看老婆。

　　要是撞到了，那可不妙。

　　所以，朱紅石等到陳月英出門的時候再去找她，表明愛慕之意，但是陳月英多次嚴厲拒絕。

　　朱紅石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想著干脆當回真土匪，把生米煮成熟飯，到時候陳月英不得不從。

　　他打聽六月初八那天程二要出門收租，便是出手的好時候。他知道馬如方家的臥室有一道暗門，便翻后門走進小院，從暗門進入臥室，打算等到四周無人時，霸王硬上弓。陳月英顧及面子，可能不會聲張。

　　后來他見陳月英脫了衣服洗澡，更是按捺不住。他從暗門里鉆出來，一邊脫衣服，一邊傾訴對陳月英的愛慕，嚇得陳月英花容失色，不住后退，后來摸到一個玉碗，便想用玉碗砸朱紅石。可惜沒砸中，掉在地上，摔成兩半。

　　朱紅石人高馬大，一下子抱住陳月英。

　　陳月英大聲呼救，寧死不屈。

　　朱紅石有特殊的癖好，下意識把自己的舌頭伸到陳月英的嘴里。

　　陳月英下意識反抗，奮力咬斷了他的舌尖。他勃然大怒，腦袋一熱，生出了殺意。

　　在此期間，打破碗的聲音驚動了小孩子。

　　小孩子哭了。

　　丫鬟秋桂以為小公子餓了要吃奶，便來找陳月英，敲臥室門。

　　這更嚇到了朱紅石，他害怕事情敗露，便用力掐死了陳月英，又從暗門中逃走。

　　回到家之后他惴惴不安，總是夢到陳月英來找他報仇。本來他只想強占陳月英的身子，卻不小心殺了人。

　　他又因為被咬斷舌頭，仿佛被咬破了膽，再也不敢出去見人。

　　往常朱紅石經常和朋友們出去吟詩作對，現在不敢出去。這反而引起了朋友們的懷疑。

　　只可惜在朱紅石的引導下，許多人都覺得張茂七是嫌疑人，甚至懷疑吳十四是殺害朱紅石的兇手，反而沒有人去懷疑朱紅石。而且潘縣令故意忽略了陳月英口中有舌頭的線索。

　　而吳十四一直沉浸在自責之中，也沒有懷疑朱紅石。這讓朱紅石逍遙法外了這么久。

　　幸好朱縣令和唐梓史明月等人來到了蔡州縣，又有張茂七叔叔張六的拼死喊冤，這才翻案，給張茂七洗刷冤屈。

　　可憐陳月英死得凄慘。

　　而正是馬如方和吳十四想出來的荒唐計劃，才給了朱紅石可乘之機，是他們間接害死了陳月英。

　　案情總算真相大白。

　　人群中突然傳出一聲驚呼。有人當場撞柱自殺，鮮血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