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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草菅人命罷了

作者：西門瘦肉    

　　唐梓的心情越來越沉重，不單單是為了艾福艾財的案子，更是為了吳元濟統治下的蔡州乃至整個淮西地區。

　　多少人枉死。

　　多少人受了冤屈不敢去伸冤！

　　尚在牢中的艾?；蛟S和張虎之死脫不開關系，或許他的證詞前后矛盾，但是他應該不是主謀，他肯定有冤屈。

　　不過，這需要唐梓進一步去查探。

　　艾財敘述了許久，不見困意，反而越來越精神。小小年紀的艾元宵也是如此。他的父親在坐牢，而且即將問斬，根本睡不著，一直貼在唐梓史明月身邊。

　　小朋友察覺這兩個人是救他父親出獄的希望。

　　而艾元宵聽到叔叔提到他扮鬼去找朱縣令喊冤，居然絲毫不驚訝，看來早就知道了叔叔扮鬼之事。

　　扮鬼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而且扮鬼那天是下雨天，身上難免沾到泥濘。艾財為了扮得逼真，身上還染了不少心血。這能瞞得了別人，但是瞞不了同在屋檐下的小侄子。

　　不過唐梓來他們家好多次，艾元宵始終沒有露出任何破綻，可見他早已經心智成熟，和叔叔演練過多遍。

　　“幫你哥哥和葛成介紹生意的段克己死了。這可是不是個小人物。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嗎？”唐梓問道。

　　“不知道，我跟他沒有任何交情，甚至沒有說過話。你問他作甚？”艾財問道。

　　“他的死或許和張虎之死，甚至和你哥哥入獄有直接的聯系。我們本來想調查他，卻得知他居然自殺死了。而他的老婆為了替他申冤，莫名其妙變成了瘋子?？梢娝乃溃隙ㄓ胸埬仭！?br>
　　“那實在太遺憾了。我根本不了解他。我知道的一切都跟您交代了。您能救我哥哥出來嗎？”

　　“有困難，但是也有希望。因為你哥哥之前為了配合葛成聯系，把所有有利于他的證據都毀掉了，甚至偽造了能證實他殺人的證據。除非我們能找到新證據和新證人，或者葛成自己承認他的罪行。否則萬分艱難。不過，你這些供詞很重要，幫我理清了很多想不通的問題?！碧畦靼参康馈?br>
　　“時間已經不多了。那監牢不是人待的地方。我哥哥自己恐怕已經喪失了求生的信念。還請您大發慈悲，幫我哥哥洗刷冤屈！”艾財撲通一聲，給唐梓跪下了。

　　艾元宵毫不猶豫跟著叔叔一起給唐梓下跪，并且磕了兩個響頭。他哭道：“唐叔叔，求求你了，救救我爸爸！他是個好人。他沒有殺人！他都是為了我才承認他殺人的。他相信葛成是他的好兄弟，沒有想到葛成背信棄義，過河拆橋。如果您救不了我爸爸的話，等我爸爸……等我安葬好我爸爸的時候，我就會想方設法找他們報仇。大唐律法無法主持正義，那我就自己去主持正義！”

　　小孩子悲憤欲絕，忍著眼淚沒有掉下來。

　　唐梓心里一沉，想著一定要抓緊時間查清楚安全的真相。不然的話，這個小朋友就要走上不歸路。

　　誰都沒法阻止一個孩子去報殺父之仇！

　　“放心吧，孩子。叔叔一定竭盡全力。”唐梓受了艾元宵的三個響頭，然后才把他扶起來。

　　“唐公子，我有個不情之請，想偷偷見我的哥哥。方便嗎？”艾財問道。

　　“我可以帶你去見你哥哥，但是現在你去的話，就等于跟葛成翻臉了，會激發他的警惕。我們繼續查案的話就多了許多困難，所以請你維持現在的樣子。等提審葛成的時候，再請你到縣衙大堂去作證，揭穿這個狼心狗肺背信棄義之徒的真面目?！碧畦鞯?。

　　“我們唯唐公子馬首是瞻！”

　　史明月好好安慰了艾元宵一陣，這才依依不舍地跟他們告別。

　　在回縣衙的途中，他們的心情都很沉重，以至于都沒有興致談論這個案子。

　　……

　　次日天亮后，唐梓再去監牢，假裝找其他案子的犯人，最后才去探望艾福，用于掩人耳目。畢竟監牢之中有不少人吃了葛成的好處，說不定依舊有人去葛成盯著艾福。

　　艾福形容憔悴，眼中已無半點光亮。

　　唐梓避開他人耳目，把昨晚艾財的供詞說了一番。沒有想到艾福的說法和艾財的說法不太一樣。

　　艾福長嘆道：“其實我也騙了我弟弟。我根本沒有殺人，是葛成一個人殺人！”

　　唐梓就知道艾福沒有說實話，沒有想到艾福連他弟弟都騙。

　　“可是你為什么騙他弟弟呢？既然你沒有殺人，為何先是跟之前的潘縣令承認自己殺人，又跟你弟弟說你和葛成一起殺人。為何要把死罪扣在自己頭上？”唐梓百思不得其解。

　　“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那天我和葛成的確都看到了張虎身上帶的那些財物，我只是暗暗羨慕。葛成卻想殺人越貨！他半夜偷襲張虎。我下意識阻擋，不想讓他殺人。張虎驚醒了，躲過了葛成一刀，反過來把葛成砍傷了。而張虎以為我是幫兇，當時殺紅了眼，就想殺我保命。我不得已把張虎給抱住，想辦法跟他解釋。葛成卻趁機一刀把張虎捅死了。這樣一來，等于我們倆聯手殺人。接著葛成在張虎身上綁石頭，把張虎的尸體推到長江中去。我全程都沒有襲擊?！卑？嘈Φ?。

　　“那你為什么要主動抗罪呢？”唐梓問道。

　　他越來越疑惑，越來越看不懂眼前這個男人。

　　“因為當時潘縣令認為我們倆是一伙的。后來葛成的家人花錢打點了潘縣令，潘縣令被收買了，就想找個替罪羔羊結案。他讓獄卒暗示我，如果我不認罪的話，他就嚴刑逼供，逼著我認罪。我這把骨頭經不起折騰，到時候屈打成招。而葛成又信誓旦旦說替我照顧家人。正反都是死。還不如自己主動一點，給家里人謀一點好處。所以我只好認罪了。說起來還是潘縣令草菅人命的緣故。如果是朱縣令這樣的好官，我肯定不會輕易被葛成說服。”艾福終于交代了事情的真相。

　　原來一切都是貪財的朱縣令在作祟！

　　那張虎之死跟潘縣令有關么？

　　“你知道張虎帶來的那些貨是贓物嗎？是盜墓偷來的殉葬品？”唐梓繼續問道。

　　“我本來不知道。是段克己告訴我的。段克己看到貨物之后，立刻說我們是盜墓賊，一旦抓起來就要被砍頭。如果我們分點利潤出去，他就可以裝作什么都不知道，還能幫我們賣錢。但是他要的提成太高了。葛成不同意。段克己這王八蛋，居然直接去告官，說我們是兇手。而潘縣令立刻就把我們抓起來了。所以，是段克己出賣我們。潘縣令靠段克己抓到我們，卻聲稱是張虎的在天之靈在幫他，也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不過，潘縣令沒有提盜墓的事情，只是咬著我們殺人的事情。”艾福道。

　　“難道潘縣令對這批贓物也感興趣？”唐梓問道。

　　“或許吧。這就是事情的真相。我還有活路嗎？如果沒有的話，我想見見我的兒子?！卑５?。

　　“還是有希望的。按你所說，你這是正當防衛，不算殺人。如果是潘縣令主審此案，你肯定難逃一死?？墒乾F在是朱縣令，只要你說的是真的，朱縣令就能還你一個公道?！?br>
　　“我對天發誓，說的都是真的！可惜當初為了徹底扛下罪，我讓葛成把贓物放到我家里，還跟家里人串通好了供詞。人證物證都證明是我殺人犯，也證明葛成是無辜的。我自己給自己挖了坑，自己跳下去?，F在就算朱縣令想救我，也找不到證據。除非葛成自己認罪。唉，以后我兒子怎么活??！他爹背著一個殺人罪名！別人肯定歧視他欺負他！”

　　“我會幫你想辦法的。不要放棄希望。”

　　……

　　唐梓回來和鄧無影分析艾福的口供，梳理整個案情，發現張虎之死的案子中還有一個人很重要，卻一直被忽略，那就是張虎的仆人張學文。

　　潘縣令和張虎關系密切，張虎和張學文的關系同樣不一般。

　　張學文肯定知道張虎在盜墓挖殉葬品。

　　而張虎帶著贓物跑那么遠跑到縣城找潘縣令，肯定不是為了方便朋友相聚那么簡單，而是為了請潘縣令幫張虎銷贓！為了避免出現差漏，張虎才讓張學文提前去找潘縣令。這樣就能解釋為何主仆二人要分開了。

　　想通了這點，唐梓便去找張學文。

　　沒想到在路上碰到一個瘋婆娘，此人自稱是段克己之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