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尋章和葉摘句的故事到此結束。
唐梓下意識地問難道:“你們倆就是這個故事中的老二和老三?而吳三復的老爸就是故事中的老大?”
很多人都知道老吳不是舞陽縣本地人,而是多年前帶著兒子來到舞陽縣。老吳從來不說自己是哪里人,也沒有任何親戚來往。
這些都和故事中的老大對得上。
雖然古尋章葉摘句的故事戛然而止,但是唐梓下意識地推演出后面的情節:
老吳和兒子吳三復來到舞陽縣之后,繼續做著生意,積累了不少家產。可是老吳總是想起自己曾經做過的錯事,對不起老二和老三,甚至對不起他自己的老婆,非常痛苦。所以他從來不跟吳三復提起自己的往事,就是害怕兒子瞧不起自己。
他自己也不敢跟家里人聯系,因為實在沒臉見人。
其實他們家爹媽死得早,老大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媽和老二老三撫養大,對他們有養育之恩,但是后來老大變得貪財俗氣,為了錢想賣掉弟妹,甚至想殺掉老三。
老大對老二老三有恩也有仇。老大覺得仇占了多數。
他整天生活在悔恨之中。
所以他在臨死之前跟吳三復交代,要善待身邊人。
另外一方面,老二老三到處尋找老大,因為他們覺得兄弟之間什么事情都好商量,希望一家人再次團聚。
他們找老大的過程越艱辛,對老大的思念就越濃厚。
找了十幾年之后,他們終于在舞陽縣找到了老大,卻發現老大和老大的兒子都死于非命。在極度的痛苦和憤怒之中,他們決定報仇。
他們很快就知道了老大是被顧心怡顧樂生叔侄害死的,于是想方設法接近顧家人。他們分別化名為古尋章、葉摘句,分別成為糧商和魚商,以做生意的借口接觸同樣是做生意的顧家人,然后偽造吳三復復仇的假象殺死顧心怡和顧樂生。
吳三復自殺的過程極其慘烈,滿墻都掛上了紅燈籠,極具象征意義。
全城人都知道了吳三復的冤枉,也知道了紅燈籠代表著他的怨恨。
顧家叔侄最害怕紅燈籠。
于是古尋章葉摘句偷偷收買了顧心怡家的仆人,悄悄地把一個紅燈籠放在顧心怡的桌子上,嚇唬顧心怡,讓他疑神疑鬼。
顧心怡果然被嚇住了,甚至不敢出門,平常總是招呼很多朋友來家里喝酒壯膽。
古尋章葉摘句更輕松地進入了顧家的大門。
在十一月初一的晚上,葉摘句故意喝多了,吐了顧心怡一身,讓顧心怡回臥室換衣服。
古尋章葉摘句在臥室里也做了些安排,讓顧心怡以為自己看到了吳三復的鬼魂。
吳三復逼迫他在眾人面前承認自己的錯誤,抱著銀箱子出去吞掉銀子,還要他爬上屋頂。
顧心怡害怕鬼,只能照做,真的在眾人面前,坦承了自己曾經犯下的錯,并且吞了一顆銀子,最后爬上屋頂。
而古尋章已經在屋頂上等著了。他迅速打死了顧心怡,但是支撐著顧心怡的尸體,自己動手拿銀子往顧心怡的嘴里塞。上面的人都以為顧心怡繼續吞銀子。然后古尋章把顧心怡推下去,大家就以為顧心怡摔死了。
顧心怡的死亡更加刺激顧樂生,讓顧樂生惶惶不可終日。他聽說殺掉死者的尸骨就能毀滅死者的冤魂,于是拉著膽子大的人去挖吳三復的尸體。
他身邊所有的人都不敢陪他去,都害怕得罪吳三復的鬼魂。只有古尋章陪著他。
但是古尋章可不愿意讓自己的大侄子被仇人燒得尸骨無存,于是走到半路上假裝肚子痛跑了,估計還裝鬼嚇唬顧樂生,因此顧樂生也灰溜溜地回來了。
再后來,古尋章和葉摘句又借口談生意,把顧樂生約出來,約到野外之后將其殺死,并且將他分尸,把分出來的尸體熬成油做成孔明燈,用錢收買一群小朋友,讓小朋友同時放孔明燈。孔明燈像是大號的燈籠。這樣,城里的人看到飛起來的燈籠都會覺得是吳三復來復仇了。
在小朋友們放孔明燈的那個夜里,他們把顧心怡剩余的尸體偷偷放在千目娘娘廟的附近。因為吳三復是在吳三復千目娘娘廟自殺的,那么顧樂生死在千目娘娘廟附近,讓附近的人更加相信是吳三復在復仇。
在此期間,老二和老三一唱一和,一個說世界上有鬼,一個說世界上沒有鬼,就是為了加深人們對世界上有鬼的信念。
他們沒有直接復仇,而是把殺人的過程設計得如此復雜,是想讓所有人都感受到吳三復的憤怒,讓所有人都覺得顧家叔侄死得活該,而且他們用鬼神的名義殺人,讓官府的人不敢去查他們,他們殺完人之后可以全身而退。
沒想到唐梓和孟縣尉漸漸地查到了他們身上。
他們感覺到被人追查,于是想要離開,但是在離開之前,居然跑到唐梓家來向唐梓示威。
……
“不是。我們當然不是老二和老三。”古尋章笑道。
“我們只是兩個普通的生意人而已。”葉摘句跟著說。
“真的嗎?我不信。”唐梓道。
“你不信,我也沒有辦法。”古尋章道。
“二位走南闖北見多識廣。我想請教各位一個問題。”唐梓知道他們不會直接承認,只好跟著裝糊涂,順便請教他們案件中的細節。
也不知道他們肯不肯回答。
“什么問題?”古尋章問道。
“如果是老二老三復仇殺死顧家叔侄的,他們是如何逼迫顧心怡當眾承認他的錯誤,并且逼迫顧心怡當眾吞銀子,還讓顧心怡爬上樓頂呢?”唐梓道。
“我們不是老二老三,所以不知道。不過我們可以推測一下。老二老三一家其實是醫藥世家,精通各種醫術。其實精通醫術的人也精通下毒。他們只要混進顧家叔侄的客人當中,就有機會給他們下毒,通過毒藥來控制人。而且老三長得和吳三復很像,畢竟他們是親叔侄。只要老三打扮打扮,在特定的光線下,就像是吳三復活了一樣,這樣就能把顧樂生嚇住。”古尋章道。
“竟然是這樣。豁然開朗。”唐梓道。
“我們跟你講了故事,還回答你一些問題。我們能不能問你幾個問題?”古尋章道。
“當然可以了。”唐梓痛快道。
“吳三復死得慘不慘?”古尋章問道。
“慘。”唐梓毫不猶豫地說。
“顧心怡和顧樂生是不是壞人?”葉摘句問道。
“是。”唐梓對這個問題猶豫了一下。
“他們兩個該不該死?”古尋章問道。
“該不該死?這個問題應該由官府來界定,不是我們說了算的。”唐梓道。
“顧心怡顧樂生叔侄逼死了吳三復,逼死了魏玉壺,他們手上犯了兩條人命,難道還不該死嗎?如果官府也這么認為,那么吳三復魏玉壺是不是就白死了?”古尋章嚴厲質問道。
“這……既然話說到這個份上,我也不怕惹二位生氣。我覺得一個人在短時間之內無法搞清楚事情的全貌,無法準確的判斷一個人是不是有罪的。萬一冤枉人了怎么辦?就算沒有冤枉人,一個人也沒有隨意剝奪另外一個人的生命的權力。應該交由大唐律法來審判。”唐梓道。
“如果官府覺得他們有罪,但是罪不至死,那該怎么辦?”古尋章問道。
“如果官府覺得他們罪該萬死,但是他們有錢,買通了官府,官府不判他們罪,那又該怎么辦?世界上如此這般的冤假錯案難道還少了嗎?逍遙法外的兇犯,難道不多嗎?有錢才是硬道理。”葉摘句緊接著古尋章的話說道。
“就算官府秉公辦理,就算顧家叔侄沒有錢收買官吏,可是他們提前設計好了圈套,等著吳三復鉆,燒掉了收據這么唯一的證據,等于他們在律法上就是無辜的。”古尋章又做了個假設。
在這些假設下,吳三復都是白死了。
“就算后來別人發現收據沒有燒掉,能夠憑收據打贏官司,可是吳三復已經死了。吳三復在舞陽縣無親無故,誰會愿意幫他打官司?民不舉官不究!吳三復和魏玉壺兩條人命,就這么交代了,誰幫他們申冤呢?”葉摘句也跟著做了個假設。
他更退一步了。
可是在此條件下,吳三復依舊沒有希望報仇。
“窮人玩不過富人!當官府,當大唐律法無法保護幫弱者伸張正義的時候,就需要別的手段來伸張正義。如果沒有親屬幫他們復仇的話,只有一種人可能幫他們。”古尋章道。
“什么人?”唐梓問道。
“有一句話,唐公子肯定聽過,俠,以武犯禁!”古勛章鏗然有聲道。
“原來你們說的人是俠客!難道你們二位也是俠客?”唐梓肅然起敬。
“我們還稱不上。”古尋章又恢復了微笑。
“只不過我們知道你們懷疑我們是殺人兇手,還知道朱縣令要派人來抓我們。我們都是老實的生意人,不想招惹麻煩,所以不會束手就擒,馬上就要離開舞陽縣。只是在離開之前,想讓舞陽縣的人知道吳三復一家人的來龍去脈,不讓人們小瞧了他們一家人。希望你這個采詩官把我們講的故事記錄下來。”葉摘句溫和笑道。
“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江湖路遠,以后有機會再見。”
古尋章葉摘句兩人走出棺材店,瞬間不見了,動作極快,如同鬼魅一般。
而唐梓發現渾身上下都被汗濕了。
當官府派人去他們兩家店鋪的時候,發現店鋪早就換了老板。
原來他們在此之前已經把店兌出去了。
孟縣尉來找唐梓抱怨,說這兩個人跑得真快。本來只是懷疑他們是兇手,現在此地無銀三百兩。可惜就算知道他們是兇手,也抓不住他們了。
這樣的過江龍最難抓捕。
唐梓就把古尋章葉摘句二人在棺材店的話說了一遍。
孟縣尉很無奈,也很感慨。
唐梓自言自語道:“難道他們真的不是老二老三?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俠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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