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梓和孟縣尉兩個人走出了顧樂生的家。
孟縣尉回縣衙調派援手，一支人馬去打聽放孔明燈的人，另外一只人馬去調查十一月初一晚上在顧心怡喝酒的賓客的人員名單。
唐梓自己也到處打聽。
今天看到不少小朋友都在玩掉下來的孔明燈。他上街去找小朋友，想問問他們有沒有看到放孔明燈的人。
小朋友童言無忌，方便打聽。
不過唐梓問了好幾個小朋友，他們只說自己撿到了孔明燈，但是沒有看到放孔明燈的人。
問了一下午，一無所獲。
天黑了。
唐梓便回家吃飯。
隔壁藥鋪的小學徒們又來找唐梓，讓他講故事。
現在舞陽縣傳播最廣的故事就是吳三復的鬼魂復仇。
小學徒們對這個故事一知半解，興趣很高。
唐梓就把他聽來的吳三復的故事敘述了一遍。
聽完之后，小學徒們都對顧家叔侄破口大罵，對吳三復的鬼魂復仇贊不絕口。
唐梓隨口問了一句：“你們有沒有看到滿城飛起的孔明燈啊？”
在剛才的敘述中，唐梓重點強調了孔明燈的象征。
“看到了。”小學徒們異口同聲地說。
“你們有沒有看到是誰放的？”唐梓問道。
“問這個干什么？”一個學徒問。
“我覺得放孔明燈的人是條好漢，他肯定是想為吳三復打抱不平，我想交這樣的朋友，請他喝酒！”唐梓說。
“陌生人也請他喝酒嗎？”小學徒問。
“當然了，英雄惜英雄嘛。”唐梓笑道。
“嚯，還真大方啊！”
這叫惺惺相惜。
“那你就請我喝酒吧！嘻嘻！”小學徒憨憨一笑。
這個小學徒人稱嚯哥，因為他說話喜歡帶個嚯字。
“什么意思？”唐梓明知故問。
“因為孔明燈是我放的啊！”嚯哥昂首挺胸地說。
“真的嗎？”唐梓大喜，連忙問道。
“那還有假！”嚯哥道。
“那么多的孔明燈都是你一個人放的嗎？”唐梓又問。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千目娘娘，有一千只眼睛，一千只手，哪里忙得過來？我只是放了其中的兩個。”嚯哥道。
放了兩個孔明燈也是重大的線索，說不定能夠找到組織人手放孔明燈的領頭人了！
而這個領導人可能就是謀殺顧心怡和顧樂生的兇手。
“你為什么要放孔明燈呢？是你自己要放的還是有人找你放的？”唐梓問道。
“當然是有人找我放的。一個孔明燈要不少錢呢，我哪里玩得起！別人請客，我才有機會玩一玩。這個人真大方，一次請我玩了兩個！”嚯哥笑道。
唐梓暗想這個領頭人還真懂小朋友的心思，沒有說請小朋友幫忙，而是請小朋友玩耍。
單純請小朋友幫忙干活的話，小朋友可能會拒絕。
“你認識這個請你玩孔明燈的人嗎？”唐梓問道。
“不認識。沒怎么見過。但是看起來挺友善的。不然的話我也不會跟他一起玩。”嚯哥道。
“他有沒有說為什么要你放孔明燈啊？”
“他說為吳三復復仇，還說看不慣好人蒙冤，是男子漢大丈夫就應該為吳三復鳴冤出一份力。正所謂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好漢所為！我當然也是好漢。他還說不能讓好漢白出力，所以給了我們錢，放一個孔明燈給我十文錢！那我就是難不倒的好漢了！嚯哥笑得很開心。”
“那你還記得這個人的樣子嗎？”唐梓問道。
“不記得了。沒看清楚，那天沒有月亮，我也沒有點燈籠。”嚯哥說。
“你是怎么見到他的？”
“我在路上玩耍，被他喊過去的。他站在小巷子里，拿著孔明燈，對我招手，跟我講了吳三復的故事。最后讓我準備好，留一點時間出來點孔明燈。”
“具體是在哪一天看到他的？”
“十一月初十吧。就是放孔明燈的前一天晚上。”
幾百盞孔明燈騰空而起的那天正是十一月十一。
看來領頭人是提前一天召集人手。
“如果你再見到他，能不能認出他來？”唐梓問道。
“認不出來。他長得挺大眾臉的，而且站在小巷子里光線不好。我問他叫什么，英雄請留名！他說替天行道，做好事不留名。如果讓他在我面前說話的話，我說不定能認出他。但是如果他僅僅是從我面前路過，那我估計也認不出來。”嚯哥說。
“你知道還有哪些人放過孔明燈嗎？”唐梓問道。
“碰到了幾個。都是些像我這樣的小好漢。那個人還說讓我們保密，不要告訴大人他給了我們錢，請我們玩。不然的話大人就會沒收我們的錢，美名其曰是替我們保管，其實自己吞了。但是我的錢都花光了，不怕大人沒收，所以跟你說一下。”
這個人想得真周到啊。
很多時候小朋友比大人更遵守承諾，更能保守秘密。
而且一般人都不會懷疑到小朋友身上。
最關鍵的一點是，這個領頭人長得很和善，容易獲得小朋友們的信任，而且出手大方，但是也沒特別大方。如果不是給十文錢，而是給一百文錢，甚至給一兩銀子的話，這么多錢肯定會被小朋友家的大人注意到，從而挖掘出他的身份。
如果不是唐梓平常喜歡講故事，招小朋友喜歡的話，他也不會問出這些信息。
但是現在的這些信息并不足以推斷出這個人究竟是誰。
“我說完了，你是不是該兌現你的承諾了啊？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可不能食言哦！不然的話，你連我這個小朋友都不如！”嚯哥笑嘻嘻地說。
“我當然也是男子漢大丈夫。說到做到。走，請你去喝酒。不過你年紀還小，不能喝太多哦，只能喝一杯。對了，你爸媽知道你喝酒的話，會不會打你？”
“不會的。我現在就住在藥鋪的宿舍里。和他們一起擠著。我爸媽一個月都看不了我一次。就算看到我，我只喝一兩杯，嘴里沒味兒，他們也不會發現。就算發現了，挨頓打，也值。酒可不是便宜的東西啊。而且，你請我多喝酒的話，我就能提供更多的線索，說不定也能想起這個人長得什么樣子！”嚯哥不懷好意地笑道。
看來嚯哥有所保留。
小朋友可不簡單啊！
“剛才你沒有把話說完嗎？”唐梓問道。
“可能說完了吧。但是我的記性時好時壞。我不喝酒的時候記性差，喝了酒記性好。喝的酒越多，記性越好！”
“你這小鬼頭。一個嶄新的酒鬼即將誕生！走吧，看你有多少酒量！”
唐梓便打算帶著嚯哥一起去明月酒樓喝酒。
另外幾個小學徒急了。
他們紛紛拉住唐梓的衣服。
“你就請他一個，不請我們？”
“不厚道啊！”
“我們也放了孔明燈！”
“我雖然沒放孔明燈，但是看到那個找他們放孔明燈的人！”
“真的假的？”唐梓問道。
“你說是真的就真的，你說是假的就是假的！”
“千真萬確！”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你們這些小東西一個一個狡猾！”
唐梓心想要么不請，要么都請，干脆一起去吧。
他便答應了下來。
“不過請你們喝酒，不能喝太多喲。我囊中羞澀，吃不起硬菜，喝不起好酒。諸位少俠們還請見諒！”唐梓說道。
“放心吧，我們就是過過嘴癮。”嚯哥道。
唐梓便帶領幾個小學徒出發了。
……
史明月看到唐梓的這群隊伍，大為驚訝，問道：“這是什么意思？你組織了一群童子軍嗎？”
唐梓笑道：“他們都是我帳下大將。此番能否立功，就靠他們了。”
他把放孔明燈的事情跟史明月說了一番。
史明月道：“這倒是個好主意。小朋友們打算抄襲，比大人更容易。更不會惹人注意。但是他們這么小，能喝酒嗎？”
嚯哥大聲道：“有志不在年高！我們雖然小，但也是男子漢。喝一兩杯還是沒有問題的。”
唐梓道：“就每人喝一兩吧。免得喝多了誤事。”
這幾個小學徒倒也是懂事，基本不挑。
唐梓上什么他們就吃什么。
他們開懷大笑，夸唐梓真大方。
唐梓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等我以后有錢了，就請你們吃頓好的，喝頓好的。到時候你們應該也長大成人了，可以多喝幾杯了。”唐梓說道。
“賣棺材能賺幾個錢？除非你開了幾十家店才能賺大錢。”嚯哥道。
“看不出來呀，你倒是有商業頭腦。”唐梓道。
酒足飯飽了。
小學徒拍了拍肚子，非常滿意。
“現在你的記憶恢復了嗎？”唐梓問道。
“恢復了。”嚯哥道。
“找你放孔明燈的人，你還有什么印象嗎？”唐梓問道。
“有，那個身上有一股很好聞的味道！”嚯哥道。
“什么味道？香水嗎？”唐梓問道。
“不是香水，男子漢大丈夫聞什么香水！”嚯哥道。
“那是什么味道？”唐梓問道。
“大米的味道，大麥的味道，水稻的味道。”嚯哥道。
他閉著眼睛回想，臉上帶著笑。
果然很喜歡那種味道，如今還在回味。
“你的意思是糧食的味道？”唐梓問道。
“是啊。像我們這種吃不飽的人，對糧食的味道最敏感的，而且糧食的味道最好聞了，所以我一下子聞到了。”
居然是糧食的味道。
唐梓眼中浮現出一個人影。
葉摘句就是開糧店的！
他身上自然有一股糧食的味道，而且他和顧家的人關系不錯。顧心怡請客，好幾次他都在場，顧心怡去世那天他也在現場。后來顧樂生去燒吳三復的尸骨，也是喊他一起。可見他們的關系之親密。
然而，越親密的人越容易找到機會下手。
如果找嚯哥放孔明燈的人真的是葉摘句的話，葉摘句為什么要殺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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