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佐曾經冒充李秀非禮胭脂,搶走了胭脂的繡花鞋,間接導致了獸醫慘死。不過他本身的罪過并不大。胭脂大人有大量,沒有去告他。朱縣令便判他二十大板,蹲了幾天的大牢才放出來。
沒想剛放出來沒多久就跟別人打賭,非要去山中一探究竟,結果死于非命,甚至死無全尸。
王佐的表姐王嫂哭得最為傷心。
舞陽縣的人們更加相信李二娘那伙人……那伙鬼有多兇殘。
那伙鬼通過李秀的嘴警告舞陽縣的人,不要多管閑事,不要因為好奇而去偷窺,否則都沒有好下場。
他們強調了一個規矩:生人勿近。
這里說的生人不是陌生人,而是活人。
死人辦事,活人不要圍觀。
圍觀的話就要倒霉了。
王佐就是典型的例子。
王佐的家人各個嚎啕大哭,他們只敢埋怨王佐作死,不敢埋怨李二娘那伙鬼,免得激怒了他們。
……
唐梓卻不信邪,非要去深山中看看。
真的有厲鬼么?
李秀遇鬼的這座山叫鳳凰山。
沒人在這座山里見過鳳凰,倒是很多人見過吃人的山魈,如今又出現吃人只剩骨頭的惡鬼。
舞陽縣的人們改稱這座山為吃人山。
唐梓說干就干。
他從王佐家離開,打算直奔吃人山。
剛走兩步路,他的衣袖被人拉住了。
回頭一看,竟然是王嫂。
王嫂披麻戴孝,眼淚未干,問道:“你要做什么去?”
今天的王嫂未施粉黛,倒是比平常耐看。
唐梓多看了幾眼,道:“去吃人山看看?!?br>
王嫂陡然變了臉色,罵道:“你瘋了?我表弟就是死在那里的。你還要去送死?我表弟去那里好歹是跟人打賭,想賺點零花錢。你去那里是為了什么?為了查案嗎?查案對你有什么好處?”
唐梓苦笑道:“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想去看看。有的人嗜酒如命,而我嗜這種稀奇古怪的事情如命。”
王嫂用唐梓的衣袖抹眼淚,哽咽道:“你要是跟我表弟一樣,變成一堆白骨,你老爹該有多心疼啊!史明月姑娘該有多傷心?。∥以撚卸唷Γ裉炀筒徽f這話了?!?br>
話里話外,王嫂都暗示她和唐梓的感情不一般。
唐梓只能假裝沒聽見。
“再說了,吃人山那么大,山路那么大,你知道李二娘在哪條山路上走么?”王嫂問道。
她對唐梓的確是一片好心,更是知道唐梓的脾氣。
這個問題也很實際。
山那么大,路不好找。
“這個好說。李秀不是說了么?那山中小道上會傳出腳步聲,傳出敲鑼打鼓的聲音,還傳出胭脂水粉的香味,還有燈籠的光。大晚上的,但凡一點聲音都特別響,一點燈光都特別顯眼。應該好找?!碧畦髡f道。
如果他們行動在白天,反而不好找。
有了陽光,很多事情都不顯得恐怖了。
“唉,你就是想去找李二娘變成的鬼吧?可是李二娘家的喜事說不定已經辦完了,不在吃人山走了。你現在還要跑過去,豈不是撲個空?”王嫂繼續勸阻唐梓。
“撲個空,豈不是更好?起碼安全了。”唐梓說道。
“你怎么就不聽勸?。》且魉腊。∧惴且サ脑?,我就去你家店,跟你老爹告狀,讓你爹攔你。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該怎么活???”
王嫂哭得更大聲了。
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落。
白事現場的親朋好友都朝王嫂唐梓這邊看過來。
唐梓臉上一熱。
他糊涂了,不知道這王嫂是不是真的對自己動了真心……又猜測王嫂可能是梨園的伶人,擅長演戲,眼淚說來就來。
“王嫂,你這話從何說起???我跟你可是清清白白的??!而且我很尊敬你,就好像尊敬我的老娘一樣!”唐梓急忙辯解,免得別人誤會了他和王嫂的關系。
“老娘?我這么老嗎?”王嫂摸了摸自己的臉蛋,滿臉的驚慌。
“不老不老……”唐梓笑著說。
“反正你聽我的,不要去好嗎?我可不想守寡。”王嫂深情款款,含情脈脈。
唐梓聽得滿頭大汗。
如果不是知道王嫂和王佐這對表弟之間的情人關系,唐梓差點就相信了。
他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
現在天色尚早,還沒有黑,去吃人山什么都看不到。
唐梓便敷衍了一番,說:“好好好,我不去了,你先安心處理你表弟的后事吧,我就不在這兒添麻煩了?!?br>
“好。過些天我再去找你。”
王嫂轉身回去了。
王佐的家人的哭聲提醒著唐梓,吃人山的確會吃人。
但是王佐真的是被惡鬼吃掉的嗎?
還是被野獸吃掉的?
如果是野獸吃人的話,為什么王者的衣服完整無缺?
野獸總不至于會脫人的衣服吧?
王佐的死肯定有蹊蹺。
……
唐梓回到家,休整了一番,準備等到天黑再出發。
太陽落山了。
唐梓提著燈籠出門。
老唐一邊打著算盤,一邊斜眼看著唐梓,說:“天都黑了,你又去干什么?最近也沒聽說有什么人命案子啊。”
唐梓說:“沒什么,就出去溜達溜達。舞陽縣不都是說有狐貍精嗎?我想去看看,說不定能抓一只陪你玩兒。”
“狐貍精是好招惹的?兒子騙不了老子。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想去查李二娘的鬼。是吧?我也不攔你,反正小心為上。年輕人啊,不撞南墻不回頭,吃點苦頭以后才會知道痛。”
“謝謝老爹的支持!”
唐梓出家門,走了幾步,又被人攔住了。
這次居然是胭脂!
胭脂從少女的打扮變成了少婦打扮。
她怎么會知道他要出門。
難道胭脂也是來阻攔他的?
“胭脂夫人,這么巧?。空椅业膯幔俊碧畦鲉柕馈?br>
胭脂在出嫁之前,唐梓稱呼她為胭脂小姐。
如今胭脂嫁給了李秀,唐梓便稱呼他為胭脂夫人。
“你是不是要去吃人山?。俊彪僦苯訂枴?br>
“這消息傳得這么快???你都知道了……”唐梓說。
“你唐大公子可是我們舞陽縣的名人,你的一舉一動都有人注意著,我想不知道都難?!彪僦馈?br>
“你也是不讓我去吃人山?我先謝謝你的好意?!碧畦髡f。
他算的算是胭脂和李秀的媒人,有一份別樣的交情。所以胭脂才關心他。
“不是,我是來向你求助的?!彪僦馈?br>
“求助?什么事?”唐梓問道。
“我家李秀又生病了,病得更厲害。唉,真是急死個人。”胭脂唉聲嘆氣。
“啊,我昨天去看他的時候他還好好的,怎么病得更厲害了?”唐梓問道。
“我也不知道?,F在他滿口胡言亂語,像是被鬼上身了一樣,還是被女鬼上身了。我一個婦道人家,完全不知道怎么辦。他一犯病,我都不敢靠近他?!彪僦樕下冻鲶@恐的神色,顯然提起此事就十分害怕。
“女鬼?你怎么知道被女鬼上身?”唐梓問道。
“因為他說話的聲音變了,變成了女人說話的聲音??隙ㄊ桥砩狭怂纳?。”胭脂道。
“你說李秀滿嘴胡言亂語,指的就是女鬼在說話吧。那女鬼說了什么?”唐梓問道。
“女鬼好像是李二嫂,就是你李秀碰到的那個女鬼。她說她警告過李秀,不要把她家的事情傳出去,李秀還是說了,又說因為李秀的多嘴導致很多人跑去偷看她家的婚禮,惹得她的親家非常不高興,想要退婚!”胭脂道。
“退婚?鬼辦喜事也有退婚?”唐梓問道。
“我也不懂。反正李二娘說李秀毀了他們家的親事,要找李秀麻煩。還說誰要是再去偷窺他們的話,就要屠城,把整個舞陽縣的人都殺掉!李秀說這話的時候面部猙獰,咬牙切齒的,特別嚇人。”
“屠城?這么厲害嗎?要是真這么厲害,不至于找你家李秀借紙做的首飾當嫁妝?!?br>
“李二嫂是這么說的。唉,我家李秀高燒不退,生怕他燒成個傻子。我們去請了張千金看病,又請了幾個道士法師,都沒什么用,反而燒得越來越厲害。我也是沒辦法了。知道你見多識廣。所以來向你求助。結果在這碰到你。快去救救我家李秀吧?!彪僦蟮?。
“我倒是想救他??墒俏也欢床。膊欢屝鞍?!”
“你碰到的稀奇古怪的事情多,就算做不了什么,也能給李秀安慰?,F在我們都好害怕,需要有個人來當我們的主心骨,給我們吃一顆定心丸。想來想去,只有你最合適。”
“難得你就這么信任我。那我去看一看,說不定能跟這上身的女鬼李二娘聊一聊?!?br>
唐梓暫時放棄了去吃人山的計劃,和胭脂一起出發,往李秀家走。
走到一半的時候,唐梓又碰到了一個熟人。
這個熟人攔住了唐梓。
竟然是孟縣尉。
孟縣尉問:“唐梓,你這是要去哪兒?”
唐梓看了看胭脂,說:“李秀生病了,好像是中邪了,我去探望他。”
孟縣尉說:“奇怪,怎么李秀也中邪了?”
唐梓聽出了不對勁,問:“什么叫李秀也中邪?還有誰中邪了嗎?”
胭脂也緊張地看著孟縣尉。
孟縣尉說:“我們家朱縣令。”
唐梓問道:“他有什么癥狀?”
胭脂也問道:“是不是被女鬼上身了?這個女鬼是不是李二娘?”
孟縣尉道:“是不是鬼上身,還不清楚。他就跟瘋了一樣,在書房里大喊大叫,還拿著縣令的大印在紙上瘋狂蓋章,也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我問他怎么了,他也不說話。好在偶爾搭理我兩句,說什么他沖撞了鬼神,鬼神要報復他。還說他身為一地父母官,管不住自己治下的百姓,舞陽縣百姓毀了他們家的喜事,他們要報復全城的百姓。”
胭脂又哭了:“肯定是李二娘。她好厲害,能同時上兩個人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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