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梓聽到史明月的問題，思考了一陣，說：“目前看不出來，吳小山和賀三娘關系好像不錯。沒有看到吳小山害賀三娘的理由。你為什么會這么覺得呢？”
史明月說：“我只是感覺吳小山怪怪的，好像不怎么傷心他老婆的死。”
唐梓想著吳小山那張冷漠的臉，說：“可能有的人喜怒不形于色，不習慣讓別人看到自己的情緒。”
史明月道：“有這個可能。不過我還覺得鄧斐青肯定不是兇手。”
唐梓問道：“這又是為什么呢？”
史明月道：“你看，楊翠娥費盡心思來救他，不僅花光了錢，甚至變賣家產。如果我是楊翠娥的話，頂多把全家的積蓄花掉一半甚至花掉九成，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這還救不出來，說明花更多的錢也救不出來。不如留著錢給自己下半輩子生活。何況她還有個孩子呢！可是楊翠娥不管不問，一心只想把丈夫救出來。鄧斐青值得他夫人這么做，那么鄧斐青肯定是冤枉的。如果他不是冤枉的，那么楊翠娥肯定會知道一些線索，楊翠娥就不會這么真心的對待他。”
唐梓嘆道：“看來男人和女人考慮問題的方式不一樣。我都沒從這方面考慮過。”
史明月得意道：“所以啊，以后你查案子一定要多聽聽我的意見。”
“有道理。”
唐梓回到自家棺材店，發現楊翠娥在店里等著。
他的爹爹老唐看著他，似笑非笑。
唐梓趕緊介紹道：“爹，這是我的朋友楊翠娥。她丈夫背了官司，我在幫她查案子。”
老唐道：“楊夫人已經說了。你既然答應了別人，可要好好幫。”
楊翠娥也不客氣，直接問：“唐公子，你這是從吳小山家回來吧？有沒有什么收獲？”
唐梓說：“吳小山跟我聊了一陣。目前沒有掌握到更多的線索。不過我對吳小山這個人的印象深了一些。我覺得有必要去一趟大牢，看望一下你的丈夫，看看他能不能提供一些線索。”
老唐讓他們去內堂說話。
楊翠娥一身白，過路人以為她是來買棺材的，就不愿意進來看棺材。
“他知道的都跟我說了，我聽來的東西也都跟你說了。”楊翠娥道。
“人每次回憶的時候，細節都會有偏差，第一次回憶跟第二次回憶會有一些細節上的不同。或許這些細節上的不同就是破案的關鍵。”唐梓道。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你什么時候方便？”楊翠娥迫不及待地問道。
“擇日不如撞日，不如現在就去。”唐梓也雷厲風行。
“你還沒吃飯呢，要不吃個飯再去？”老唐心疼道。
“不好意思，忘記了你還沒吃飯，害得你跑來跑去，這么辛苦。”楊翠娥臉上微微一紅。
“沒事，現在時間不等人。先去一趟大牢吧，回來再吃飯。”唐梓道。
“那真是多謝你了。”楊翠娥道。
唐梓和楊翠娥來到縣衙大牢探望鄧斐青。
如今鄧斐青是死刑犯，想要探望他并不容易，獄卒攔著不讓進。
不過這個獄卒居然認識唐梓。
原來當年房縣令當縣令的時候，整個縣衙都對房縣令感恩戴德。后來房縣令死于非命，是唐梓給房縣令洗刷了冤屈，所以縣衙上上下下的人對唐梓都給幾分面子。
何況唐梓會做人，給了獄卒一點好處費。
獄卒這才答應讓他進去探望。
楊翠娥也想進去。
獄卒說一次只能去一個人。
“真是不好意思，咱只是當差的，還請您不要為難小的。”
楊翠娥便對唐梓說：“那你去吧。如果我丈夫有什么話想對我說，麻煩你幫忙轉達一下。”
唐梓說：“那是自然。”
在獄卒的引導下，唐梓見到了鄧斐青。
唐梓說：“鄧大哥你好，我是大嫂請來幫忙的。”
鄧斐青說：“幫什么忙？”
唐梓說：“聽嫂夫人說您是冤枉的，請我幫你洗刷冤屈，所以我過來想跟您聊一聊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多掌握一點線索，方便幫您翻案。”
鄧斐青躺在地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翻案？翻什么案？縣令老爺已經把這樁案子定成了鐵案，想翻也翻不了，我已經放棄翻案了。”鄧斐青無奈道。
他好像認命了。
“您難道不想出去嗎？”唐梓問道。
“當然想出去，可是該做的事情都做了。我們家因為我而變得家徒四壁。”鄧斐青道。
“看來你不想繼續申冤了？”
“我倒是想，可是沒用啊。我實在不想連累她了，其實我就跟她說過，當她把家里的積蓄花掉一半的時候，我就勸她不要繼續了，但是她不聽。”
“既然如此，你有沒有什么話要跟嫂夫人交代。我幫你轉達。”唐梓以退為進，打算先獲取鄧斐青的信任。
“有兩句。麻煩你幫我說一下。”鄧斐青道。
“您說，我記著。”唐梓道。
“我很感激她。為了救我，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積蓄，而且還變賣家產，只剩一所空房子了。你讓她不要再為我為救我而浪費錢了。留著這所宅子吧。賣了換錢，然后找一個好男人嫁了，繼續過自己的安生日子，不用管我了。”鄧斐青道。
提到楊翠娥，鄧斐青的語氣緩和了許多，不再那么生硬。
“嫂夫人對你感情深厚，你更不能辜負她的期望啊。正是因為嫂夫人為你做了如此多的犧牲，你才不能放棄希望，爭取所有的辦法給自己洗刷冤屈，走出去，和嫂夫人繼續過小日子。”唐梓勸道。
“說得容易，可是你有什么辦法。”鄧斐青道。
“事在人為。現在我正在搜集線索。希望您能回憶一下四月初八那天晚上以及前后發生的事情？”唐梓道。
“恐怕要讓你失望，這些話我都說無數遍了，要是能出去早就出去了。”鄧斐青道。
“我說句難聽的話，死馬當作活馬醫。關鍵不要辜負了嫂夫人的一片苦心。現在嫂夫人天天為你以淚洗面！你忍心看她天天受苦么？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就是讓你回答我的一些問題而已！她為你做那么多，你為她做點小事，不行么？”唐梓不由得生氣了。
鄧斐青沉默了一陣。
唐梓轉身，準備離開。
“你有什么問題就問吧，我都如實回答。”鄧斐青低聲道。
看來，還是楊翠娥打動了鄧斐青。
“四月初八那天晚上你在哪里？”唐梓問道。
“我在家里。”鄧斐青道。
“一整晚都在家里嗎？”唐梓問道。
“應該是吧。”鄧斐青道。
“要么是一整晚都在家里，要么不是一整晚都在家里，什么叫做應該是？如果你一整晚都在家而且有證人證明的話，那就說明你根本沒去過案發現場，朱縣令就不可能捉拿你歸案。看來你要么沒人證明你一整晚都在家，要么說明你中間出去了，后來才回來。”
唐梓覺得鄧斐青說話扭扭捏捏的，不像是說實話的樣子。
可能鄧斐青并不信任他。
所以他的問題變得犀利了一些。
“四月初八那天晚上，我的確出去了，跟別人喝酒去了，喝到兩更天才回來。”鄧斐青回憶道。
“去喝酒了？去哪兒喝酒的？是朋友家還是去酒館兒喝的？”唐梓問道。
“朋友家吧。”鄧斐青遲疑道。
“哪個朋友？”唐梓問道。
“我喝多了，不記得了。”鄧斐青道。
“這么重要的事情，不可能不記得吧？”
“我也想記得啊。可是喝多了！”
“跟哪些人一起喝酒？除了主人，還有沒有其他的朋友一起喝？”
“有倒是有，但我都忘記了。”
“您再回憶一下。”
“實在記不起來了。這是四月初八的事情，現在都八月份了，隔了小半年。”
“如果能想起來哪些人一起喝酒，他們能幫你證明，你就是無罪的，你就能出來。”唐梓不相信鄧斐青真不記得了。
如果他在說謊話，那他為何要說謊？
“我也知道這個道理，可是我真的不記得了。有活路的話，誰愿意被砍頭？”鄧斐青反問道。
“是這個道理。那，你認識死者賀三娘嗎？”唐梓感覺鄧斐青慢慢敞開了心扉。
“認識。”鄧斐青道。
“你跟她說過話嗎？”唐梓問道。
“說過幾句。”鄧斐青道。
“有沒有調戲過他？”唐梓問道。
“沒有！賀三娘是個貞潔烈女，我雖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會隨意調戲良家婦女。你注意下你的言辭！”鄧斐青不滿道。
“你們倆算是朋友嗎？”唐梓問道。
“不知道算不算，算是點頭之交吧，小時候認識的。”鄧斐青道。
“聽說三娘死得很慘。你見過她的尸體么？”
“見過，縣令讓我見過。的確死得慘！所以我希望能親手抓住兇手，將他碎尸萬段。唉，這吳小山不是個東西，留他夫人一個人在家。也不說把他夫人送到娘家，或者請人來作陪。三娘長得那么漂亮，一個人在家里多危險啊！怎么死的人不是吳小山啊！”鄧斐青咒罵道。
唐梓聽得出來，鄧斐青對賀三娘頗為關心，提到賀三娘之死時，臉上的傷心自然流淌
“四月初八那天晚上，你究竟有沒有去賀三娘的家？”唐梓問道。
“沒有，我根本不敢去，為什么不敢去。”鄧斐青道。
“害怕吳小山有意見嗎？”唐梓問道。
“那倒不是。有一次我路過賀三娘家的時候，居然看見了我丈母娘的冤魂。”鄧斐青道。
“你丈母娘？你當年搬家后多年重回舞陽縣，據說在宅子里看到了她的鬼魂，鬼魂告訴你藏黃金的地址，后來你發了小財。你當時看到的究竟是人是鬼？”
沒想到賀三娘被殺一案，跟鄧斐青家的鬼宅聯系到了一起了。
“當然是鬼。是人是鬼。我看不出來嗎？”鄧斐青道。
“可是我聽很多人說你丈母娘根本沒有去世，看到的不是鬼魂，而是她本人。她當年為了騙你岳父的錢，故意裝死。”唐梓道。
“那都是別人的胡說，不要信。她千真萬確是死了，但是那天我又看見了她。燈籠照在她身上，沒有影子，絕對是個鬼！我看到她在賀三娘家前后院轉來轉去。不知道我丈母娘跟他們家有什么恩怨，反正我從此以后都不敢再過去了。”鄧斐青道。
“賀三娘是不是你殺的？”唐梓冷不丁問道。
“當然不是我。你什么意思？”鄧斐青質問道。
“順口一問……誰有可能殺賀三娘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
“吳小山有沒有可能殺賀三娘？”
“他們夫妻感情好得很，怎么可能殺妻？”
“丈夫殺妻子無外乎妻子外面有人了。她外面有沒有人？”唐梓分析道。
“當然沒有了！我警告你，賀三娘死了，你不要憑空污蔑她的名聲！”鄧斐青怒道。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那王晟是誰？你知道嗎？”唐梓問道。
“什么王晟？”鄧斐青疑惑道。
“案發現場遺留的扇子上有一句話，上面寫著王晟送給鄧斐青，這個王晟是誰？認識嗎？”
“我不認識。”
“可能這個王晟才是真正的兇手。”
“或許吧……”鄧斐青喃喃道。
唐梓跟鄧斐青聊了許久才走出監牢，碰到楊翠娥，把牢里的對話轉述了一番。
轉述期間，唐梓感覺鄧斐青了無生機，似乎一心求死。
為何放棄喊冤呢？
莫非他不冤枉？
唐梓心里冒出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
難道鄧斐青就是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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