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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不打不相識

作者：西門瘦肉    

　　史明月突然沖了進(jìn)來，說：“報官是沒用的。”

　　原來她已經(jīng)等了很久了，見唐梓和劉縣丞聊起來沒完沒了，等得火冒三丈。

　　唐梓愕然，問：“你怎么知道啊？”

　　史明月指著旁邊張三家的媳婦兒說：“我表姐剛剛從朱縣令那里回來，說的也是張桂花的案子。但是朱縣令幾句話就把我們打發(fā)走了。他不敢管，害怕真的有張桂花詐尸！”

　　唐梓說：“這樣看的話，豈不是又一個千目娘娘案？”

　　劉縣丞道：“罪過罪過，對她老人家還是多多尊敬為妙。”

　　蒲仙兒問史明月姐妹：“你們是誰？你們?yōu)楹稳ジ鏍睿俊?br>
　　史明月就把張家的事情說了一遍。

　　劉縣丞說：“你們?nèi)ジ鏍睿研〗闳ジ鏍睿Y(jié)果可能不一樣。”

　　蒲仙兒問道：“能有什么不一樣？他們是普通的老百姓，我也是普通的老百姓。”

　　史明月說：“我們沒有錢。你有錢。”

　　蒲仙兒問：“你怎么知道我有錢？”

　　史明月指著房間里的紅木棺材，道：“您買得起最好的棺材，肯定有錢！有錢能使鬼推磨，朱縣令就會去查案。”

　　蒲仙兒嘆道：“買好棺材也不是什么好事情，我寧愿一輩子不買棺材。”

　　眾人都安慰了一陣。畢竟蒲仙兒的老媽去世了。

　　劉縣丞正色說：“有錢未必所向披靡。朱縣令可不是見錢眼開的人。”

　　唐梓心想，今天太陽倒是從西邊出來了，劉縣丞居然為朱縣令說好話。

　　難道只是場面話客套話？

　　劉縣丞說：“此案涉及怪力亂神，朱縣令對這些事情向來敬而遠(yuǎn)之。他老人家可是真正的讀書人，所以可能不會受理這種案子。除非咱們自己找到證據(jù)。”

　　蒲仙兒說：“查案查證據(jù)是縣衙的事情，我們也不是縣衙的人，怎么查啊？”

　　劉縣丞說：“有的人雖然不是縣衙的人，但是也會查案。”

　　蒲仙兒問：“此人是誰？”

　　劉縣丞微笑道：“遠(yuǎn)在天邊近在眼前。”

　　唐梓矜持地清了清嗓子，說：“不好意思，這個人就是在下。”

　　蒲仙兒抓住唐梓的衣袖，激動問道：“你真的能幫忙找到證據(jù)嗎？”

　　唐梓輕輕扯開自己的衣袖，說：“盡力而為。”

　　說完，他瞟了一眼史明月，只見史明月臉色如常。

　　蒲仙兒聽唐梓這般態(tài)度，頗有些失望。

　　劉縣丞道：“雖然未必馬到成功，但總比什么事情都不做要好。”

　　蒲仙兒道：“也有道理。”

　　唐梓對史明月說：“這是你家的表姐吧？”

　　表姐說：“我叫孫玉珍，是張山家的婆娘。”

　　唐梓問：“你覺得你丈夫的事是不是張桂花詐尸干的？”

　　表姐說：“肯定不是。我男人肯定死得冤枉！”

　　唐梓問道：“何以見得？”

　　孫玉珍大聲說：“他向來命硬，克死了很多人，根本不怕鬼！走了這么多年的夜路都沒有出事，偏偏這次出事了。李海和王凈也是身體強(qiáng)壯的人，為什么他們?nèi)齻€死了，偏偏杜發(fā)財一個人活著？肯定是杜發(fā)財害死他們的！這個王八蛋！”

　　唐梓問道：“他們四個不是好兄弟嗎？為什么杜發(fā)財想要害死他們？”

　　孫玉珍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都是沖著錢而已。杜發(fā)財想搶他們?nèi)齻€人的錢，然后嫁禍給僵尸。”

　　唐梓道：“恕我直言，車夫掙的都是苦力錢，不算多有錢吧？”

　　孫玉珍苦笑道：“車夫干本行的話當(dāng)然沒多少錢，但是有時候客人會給一筆賞錢，這筆賞金有多有少。碰到客人出手大方，這筆賞錢也頗為可觀。我家男人向來勤儉節(jié)約，從不亂花錢，每次出遠(yuǎn)門都能攢一點(diǎn)積蓄。可是這次我在我男人身上搜了很久，身上只有幾個銅板！肯定還有別的錢財，但是被杜發(fā)財拿走了。”

　　唐梓問道：“你問過杜發(fā)財沒有？”

　　孫玉珍道：“我問過了，說他們這次出去運(yùn)貨運(yùn)這么久，為什么身上只有這么一點(diǎn)錢？我沒有直接問是不是杜發(fā)財把這筆錢給黑了。杜發(fā)財?shù)勾蛞话遥f我男人在外面逛窯子，把錢都花光了，我才不信！他污蔑我男人。但是他還裝作好人的樣子，假惺惺地給我們一筆安葬費(fèi)，讓我們處理后事！我看他就是做賊心虛。”

　　唐梓問道：“這次運(yùn)什么東西？很值錢嗎？客人是誰？客人有沒有出事？”

　　孫玉珍想了想，說：“他們做了兩筆生意，一筆生意是從舞陽縣把東西運(yùn)到汝南縣，還一筆生意是從汝南縣返回。第二筆生意的客人留在汝南縣，沒有跟著回來。”

　　汝南縣？那個裝在罐子里的可憐人趙全，便是汝南縣的人。

　　這次楊元卿去蔡州臥底，也要經(jīng)過汝南縣。

　　唐梓第二次問：“他們這次運(yùn)的是什么？你知道嗎？”

　　孫玉珍說：“東家出手挺大方的，而且?guī)退麄兏蛇^好多次活了。”

　　唐梓第三次問：“不要管東家出手大不大方，我是問他們運(yùn)的是什么東西？值不值錢？”

　　孫玉珍緊張起來，低聲說：“不知道，我男人沒有跟我說。”

　　唐梓覺得孫玉珍沒有說實(shí)話。

　　他問了孫玉珍三次運(yùn)什么東西，孫玉珍都顧左右而言其他。

　　要么是孫玉珍傷心過度，思緒紊亂，要么是孫玉珍刻意回避。

　　如果刻意回避的話，那張桂花詐尸這一個案子就更復(fù)雜了。

　　唐梓換了個方向，問：“他們四個人關(guān)系很好嗎？是怎么認(rèn)識的？”

　　孫玉珍說：“我家男人和李海是一個村子，都是半塘橋村的。從小光屁股玩大，也沒什么本事，就有一膀子好力氣，所以當(dāng)起了車夫，幫人家運(yùn)貨，掙一筆辛苦錢。雖然累，但是踏實(shí)，不至于餓著。王凈和杜發(fā)財卻是不打不相識。”

　　唐梓問道：“他們是怎么打的？”

　　孫玉珍道：“這說來就話長了。而且好像跟這個案子沒有關(guān)系。”

　　唐梓道：“不一定哦！線索越多，案情就越明朗。還得請你說上一說。”

　　孫玉珍就把他們倆的事情說了一遍。

　　原來王凈是一個生意人，長期在外面做生意。

　　有一段時間，他生病了想著回家。

　　可是王凈身體太虛弱，不能騎馬，也不好步行，就租了一輛馬車，帶著一些錢財，雇了兩個車夫，幫著他趕車回家。

　　這兩個車夫是他的同鄉(xiāng)，都是舞陽縣的人。

　　他們便是張山和李海了，只不過這時候張山李海和王靜都還沒什么交情。

　　快到達(dá)舞陽縣城時，張三李海跑到集市上買東西吃，王凈一個人躺在車子里休息。

　　這時，一個閑散的漢子經(jīng)過。

　　漢子偷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馬車上面沒有人，倒是有不少貨物和錢財，就偷偷把馬車上的錢財摸到身上，然后撒腿就跑。

　　王凈本來躺在車廂里面睡覺，聽見了動靜，爬起來，看到了這個人偷他的東西。

　　他想去追。

　　可是他身體虛弱腿腳無力根本追不上，只能遠(yuǎn)遠(yuǎn)跟著小偷。

　　后來王靜一直跟著小偷跟到一個村子里。

　　小偷走進(jìn)一間屋子。

　　王凈不敢進(jìn)去，就在外面偷看。

　　這時候小偷把偷回來的東西放在地上，回頭時猛然看見有人在偷窺他。

　　他以為王凈是賊，把他抓起來去告官，說王凈想偷他的東西。

　　當(dāng)時的縣令是房縣令，問王凈怎么回事。

　　王凈訴說冤情，說自己叫王靜，是一個生意人，這個小偷偷了他的東西，反而賊喊捉賊。

　　小偷說自己叫杜發(fā)財，是半塘橋村的村民，這個人跑到他家里來偷東西，反而說他是小偷，真是豈有此理！

　　房縣令問了一陣。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偏偏這筆財物和包裹上沒有做特殊的個人記號，王凈難以證明這筆錢財就是他的。

　　杜發(fā)財反而有經(jīng)驗，扯了幾根頭發(fā)放在包裹里。

　　他振振有詞，說：“這根頭發(fā)證明這些東西是我的。”

　　房縣令聲稱現(xiàn)在沒什么證據(jù)，把兩個人都趕走了。

　　王凈和杜發(fā)財退出公堂，都罵房縣令是個昏官，不分青紅皂白。

　　他們罵得很大聲。

　　房縣令就當(dāng)沒聽見。

　　后來房縣令想起來杜發(fā)財身上有筆稅還沒有交，就派人找杜發(fā)財補(bǔ)稅。

　　第二天杜發(fā)財帶了三兩銀子來交稅。

　　房縣令問：“你哪里來的錢？”

　　杜發(fā)財說：“我賣衣服家具換了一點(diǎn)錢。”

　　他說得有名有姓的，好像跟真的一樣。

　　房縣令就派人去交稅的地方，看有沒有和杜發(fā)財一個村子的人，正好碰到一個杜發(fā)財?shù)泥従樱桶阉傲诉^來。

　　房縣令問：“你是杜發(fā)財?shù)泥従樱氡馗苁煜ぁ６虐l(fā)財?shù)腻X從哪里來，你知道吧？”

　　鄰居說：“我怎么知道？”

　　房縣令就對杜發(fā)財說：“你鄰居都不知道你的錢從哪里來的，你肯定在撒謊！快快從實(shí)招來，要是騙我，少不了吃幾十大板！”

　　杜發(fā)財對鄰居說：“這是我賣衣服賣家具換來的錢，你難道不知道嗎？”

　　說完杜發(fā)財朝鄰居使眼色。

　　鄰居連忙改口說：“是的是的，有這么一回事。”

　　房縣令大怒，說：“你肯定跟杜發(fā)財是同伙，一起偷東西，不見棺材不掉淚啊。”

　　說完房縣令就讓人取來刑具。

　　衙役們帶上來一套針，當(dāng)著兩人的面把這些針燒紅。

　　房縣令說：“你們還是不招的話，就用這些針扎進(jìn)你們的穴道里，要多痛有多痛，無論多么心狠手辣的江洋大道，都受不了這樣的刑罰。現(xiàn)在招供還來得及！”

　　鄰居嚇哭了，叫道：“冤枉啊，老爺！我招我招。我跟他的確是鄰居，但是我向來膽小，而他仗著身強(qiáng)力壯，經(jīng)常欺負(fù)我們。我怕得罪他，報復(fù)我，所以幫著他說謊。如今這種情況，我就沒必要幫他說謊了。他向來好吃懶做，仗著爹媽有遺產(chǎn)，天天吃喝玩樂，后來坐吃山空，到處坑蒙拐騙！這錢其實(shí)是他從外面偷回來的。”

　　這樣一來房縣令知道王凈是冤枉的，就把王凈給放了，把杜發(fā)財打了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杜發(fā)財?shù)⒄`了王凈做生意的時間，導(dǎo)致王凈損失了利潤，房縣令又讓杜發(fā)財賠了他一筆錢，彌補(bǔ)他的損失。

　　沒想到王凈見杜發(fā)財家窮得叮當(dāng)響，免去了他的賠償。

　　而杜發(fā)財感恩王凈的大度，主動投靠王凈，想跟著他干活。王凈樂得如此，在生意的路上難免需要杜發(fā)財這樣不省油的燈。他們倆又喊上張山李海，組成固定的班底出門運(yùn)貨，倒是慢慢闖出一點(diǎn)小名氣。

　　他們也曾見過諸多兵荒馬亂，不料死在了富貴客棧，距離老家只有十幾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