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現出數月前自己在朱雀大街被云凰當眾非禮的畫面,謝淵只覺臀上一緊,暗道不好,自己怎地忘了小猴兒精是個色痞子,竟在她面前寬衣解帶?
莫名生出股羊入虎口的不安,他趕緊又轉回屏風后面。嘴里還不忘冷喝:“看什么看?再敢亂瞄,本官就將你的眼珠子挖出來。”
“切!”見謝淵落荒而逃,云凰輕蔑地冷哼一聲。
有點可惜了哈,謝淵在這方面明顯害怕她,自己方才應該動作更快一點,沖過去在他腹肌上擼兩把的。
估摸著,就算占了便宜,以謝淵現在的底氣,也只有忍氣吞聲的份兒。
不甘地舔舔嘴唇,她拎著鐵棍,在桌前坐下。
到底是重要物證,指不定周強很快會來索要。自己得抓緊時間先瞧過再說。
可是,翻來覆去地察看了兩個多時辰,云凰也沒瞧出有什么問題。
謝淵穿好衣裳后,便安安靜靜坐在云凰對面,生怕干擾云凰的思緒。
然眼見天都黑了,云凰依舊沒瞧出個所以然。他只好點亮燈燭,讓云凰先行用飯。
案情沒有新進展,云凰不想說話。
她不說,謝淵自然不會自找沒趣。
用過晚膳,他將房間讓給云凰,自己先回府去了。
換了床,云凰睡著實在不習慣。總覺得被褥枕頭上散發出來的,都是謝淵身上的味道。
原本謝淵身上非但沒有異味,還帶著淡淡竹香,云凰十分喜歡聞。
可今晚也不知為何,嗅著這股熟悉的竹香,云凰腦海里浮現出的,卻全是今日在富民縣菜市口驗尸時看見的種種情形。
纏抱在一起被烤得面目全非的尸體,高高聳立的拴馬樁,滲著尸油骯臟破爛的麻袋,李寡婦和她的姘夫,周強專注認真的表情,老仵作羞愧又渴望的眼神,年輕衙役們被憤怒燃燒著的正義沖動。
漸漸地,雜亂無章的畫面定格在裝尸體的麻袋上。
云凰忍不住皺眉。
麻袋?破舊的麻袋?
兇手專門鑄造了一根精致的空心鐵棍來當作燒烤簽子,他(她)應該是個挑剔又聰慧異常的家伙。
他(她)在燒烤前,專門處理過兩只猴子的身體,剃光它們的毛發。
這說明,兇手極愛干凈,很溫柔,非常有耐心,喜歡追逐完美,無法容忍半點瑕疵。
他(她)刷在猴子身體上的面漿里,混合了雞蛋、蜂蜜、鹽,甚至還有珍貴的安息茴香。說明他(她)講究、挑剔,感情細膩,并且非常富有。
他(她)保留下,并隱藏住猴子們的尾巴,說明內心有不為人知的傷痛和恐懼。
他(她)殘忍地剝掉兩只猴子的臉皮,說明他的心內,有抑制不住的狂躁和憤怒。
他(她)將活生生的猴子架在鐵棍上燒烤,眼睜睜看著大猴子用雙臂苦苦支撐,痛苦地被烤死。說明他(她)是個極度殘忍、冷血十足、徹頭徹尾的變態。
他(她)深夜拋尸菜市口,將尸體懸掛在高高的拴馬樁上。說明他(她)非常自負、狂妄任性、唯我獨尊。
他(她)棄馬棄車,徒步而來,放著現成的拴馬樁浮雕人像不利用,非要用自備的鐵棍將裝猴子焦尸的麻袋頂上拴馬樁。說明他(她)心思縝密,反追蹤和反偵察能力超強,并且不信賴任何人與事。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冷靜、憤怒、挑剔、冷血、縝密,又力求完美的人,為什么會將兩只猴子,裝在那么破舊的麻袋里?
以他(她)的性格,是不是應該選擇更加昂貴的布料,比如絲綢、云錦之類?
他(她)應該用這些昂貴布料專門縫制一個裝尸體的口袋,然后再進行拋尸。
這樣,才更能凸顯完美。
另,他(她)為什么要將鐵棍扔在現場?
以他(她)的縝密、謹慎和冷靜,難道不應該將鐵棍帶走嗎?
騰地一下,云凰從床上坐起來。
沒錯,破舊的麻袋和被丟棄的鐵棍?
以兇手的性格,他(她)絕對不會用舊麻袋這么粗陋的東西裝運尸體。
自然,他(她)也無法容忍用鐵棍將麻袋頂上拴馬樁的做法,更不可能將精心鑄造的鐵棍隨手丟棄在拋尸現場。
所以,將兩只猴子烤熟的殺人兇手,和去菜市口拋尸的兇手,絕非同一個人。
他(她)有幫兇,而且不止一個。只是,完成燒烤是他(她)的親手杰作,而拋尸,乃是幫兇獨立完成。
顯然,執行燒烤的兇手是主謀,幫助拋尸的,是從犯。
主謀先把猴子烤熟,享受完殺戮的樂趣后,他將兩具焦尸交給手下從犯,命從犯運送到指定地點去拋尸。
從犯應該是兩個人,都會武功。
甲從犯心思頗為細膩,他(她)知道深夜來菜市口拋尸暴露的可能性太大,所以建議棄馬棄車,選擇徒步。
乙從犯是個五大三粗之人,沒什么主見,他(她)聽從甲的建議,和甲一起遵照主謀的指令,抬著尸體來到菜市口。
當然,在來之前,乙隨便找了條麻袋,準備拋尸的時候使用。
等倆人發現菜市口的拴馬樁與眾不同,即便他們輕功高強,也沒辦法像鳥兒似的飛上去時,倆人應該發生過短暫的爭執。
乙必定提出過爬上拴馬樁人像浮雕的建議,但被甲否定了。
甲認為,那樣做不但太危險,容易在浮雕上留下腳印暴露自己,并且即便爬上浮雕,也無法觸碰到拴馬樁的鐵杵尖端,根本沒必要做這種無用功。
最終,乙順從了甲的意愿,倆人一起疊羅漢或合力,硬是利用鐵棍,將麻袋頂上了拴馬樁。
做完這一切之后,兩名從犯頗為得意。他們急著回去向主謀復命,因此,連心思細膩的甲都未曾留意到,乙,居然把鐵棍落在菜市口了。
所以本案真正的兇手,根本不是一個人,也不止兩個,他們乃是三人同伙行兇作案。
可是,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既然是三個人共同作案,那么,作為燒烤簽子的鐵棍,更加沒必要鑄造得那么長。
因為按照拴馬樁的高度,只要甲和乙疊羅漢,即便拿一根竹竿,也能將麻袋掛上去。
由此可見,這根鐵棍的長短和拋尸全過程,其實并不存在必然聯系,只與殺人和燒烤本身有關。
也就是說,兇手將鐵棍鑄造這么長,真的只是因為他的個人喜好。或者說,的確是因為有一個適合鐵棍的超大型燒烤熔爐。
大熔爐是燒烤大型肉類食材的,倘若食材不夠大,那就只有將食材人為變大。
而變大食材的最直接辦法,是累積。
即增加數量。
直白點說,就是在同一根簽子上,多串幾塊肉。
譬如,一次性串兩只、三只、四只,甚至更多的烤雞、烤乳豬或烤全羊。
想到這里,云凰哪里還躺得住?
她穿上衣服回到桌前坐下,再次仔細察看鐵棍。
這次,在燭光的照射下,云凰終于發現了問題。
她也終于明白,自己白日里為什么會突然起了偷念。
因為在光線的照射下,鐵棍上的動物油脂會發生反射,呈現出黑一塊白一塊的詭異視覺。
云凰猶記得,當時兩名年輕衙役正在整理現場,她看見陽光下的鐵棍,被那種黑一塊白一塊的視覺沖突引起了重視。
只可惜這種重視是潛意識的,她的大腦當時并沒轉這么快。
她條件反射地將這根奇怪的鐵棍帶了回來,根本沒來得及細想。
現在,云凰終于知道自己當時為什么會那般重視,也明白自己究竟忽略了什么?
鐵棍的設計十分巧妙,摁下機關后會自動向兩側伸展變長。
今日李寡婦的姘夫將鐵棍偷回去之后大約把玩了很久才開始清洗,所以,鐵棍上還殘留著刀刮的痕跡,以及些許未被清洗干凈的肉屑。
這些痕跡和肉屑全都集中在鐵棍最中間的部位,與衙役們還原尸體的部位相吻合。
說明兇手操作時,確實是將兩只猴子架在鐵棍中間進行燒烤的。
如果忽略手抓的部分,正常人都會把新鮮肉材串在簽子中間進行燒烤。兇手的這種做法屬于正常人的慣性思維,沒什么稀奇。
問題是,眼下鐵棍伸展出來的兩側部分雖然干干凈凈,但在光線的照射下,也呈現出黑一塊白一塊的顏色差異。
這種差異不是太明顯,但卻真實存在。
云凰看了又看,用手觸摸,用鼻子嗅,甚至還用舌頭舔了幾下。
她確定,造成這種顏色差異的,是陳舊性的動物油脂浸潤而成。
“陳舊性的動物油脂浸潤?陳舊性的動物油脂浸潤?”喃喃念叨兩遍,云凰眸中精芒畢現。
鐵棍兩端呈現出陳舊性的動物油脂浸潤,并且干干凈凈,沒有新的刮痕。只能說明,這根鐵棍,并非第一次被兇手當成烤肉簽子。
即,兇手確實是在累積食材,他(她)的積累食材表現在,當燒烤猴子的數量增加時,這根鐵棍不僅僅能承受得住重量,還要夠長。
換句話說,兇手其實曾經不止一次在這根鐵棍上,同時燒烤過兩只或者三只,甚至更多的動物。
并且每次燒烤完,他(她)都會仔仔細細將鐵棍清洗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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