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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深閨怒：故意裝傻

作者：花瓣雨    

　　云凰走到奄奄一息的巨鼠身邊，得意洋洋沖謝淵和李錚揮揮手，“看吧看吧，我就說能追上吧。這巨鼠會武功，怎么可能那么快被吃掉？”

　　“什么會武功？一只老鼠而已，也能被你異想天開當成人。”李錚笑著走過來，在云凰身旁蹲下，“說說吧，你是怎么猜到的？”

　　謝淵面上似有不服，但亦誠實地蹲在兩人對面，同樣一言不發看向云凰，等待云凰解惑。

　　云凰知道他二人出身富貴，并不了解老鼠這種骯臟的東西，倒也不托大，“我自幼在貓耳胡同長大。素來知曉貓耳胡同乃長安城中最著名的貧民窟，不僅僅遍地乞丐，還是蛇鼠蟲蟻的樂園。

　　“既然同蛇鼠蟲蟻一起長大，焉能不了解它們的習性？

　　“誠然如李少卿所說，這密道內不知潛藏著多少老鼠。它們長期與黑暗為伍，個頭自然比普通老鼠大很多。我們三人找到內帑那一路上，時不時有東西在黑暗中竄過腳面，就是最好的證明。

　　“但所有動物都有畏光本能。野貓野狗如此，狼如此，蛇鼠，亦如此。

　　“所以我們在追蹤這只巨鼠的路上，因著我手里的火折子，并未遇見一只老鼠。而之所以這里會有其他老鼠，乃是它們嗅到了巨鼠身上的血腥氣。

　　“但即使再饑餓，它們還是怕火。眼見火光越逼越近，它們自然會驚慌失措地四處逃竄。

　　“另外，從我們進入密道開始，就沒有一只老鼠襲擊過我們。這固然與謝大人氣場強大、武功卓絕，老鼠們不敢接近有關。但同時亦說明，這密道里的老鼠從未見過人，只要我們不主動攻擊它們，它們便不會輕易襲擊我們。

　　“可二位大人難道沒瞧出來嗎，這只巨鼠跟別的老鼠不一樣。

　　“它不僅僅個頭巨大，還一從內帑景德鎮瓷瓶中爬出來，就盯上我了。當時您二位就在我旁側，周身散發出來的威壓何其凌厲，可這巨鼠非但沒表現出絲毫害怕，竟還大搖大擺來咬我。

　　“足見，這只巨鼠經常見人。甚至豢養它的主人，專門教過它怎么攻擊人。

　　“而以您二位之力同時襲擊它，它竟能輕易逃脫。也說明它是受過訓的，其功力和靈敏程度，甚至在我之上。

　　“這樣一只本領逆天的巨鼠，哪怕受了傷，也擁有足夠的自保能力，豈會輕易被其他老鼠吃掉？

　　“若非它受了傷，在驚慌下急速逃竄導致失血過多。只怕我們還得再花費些力氣，才能追上它呢。”

　　面色一凜，云凰一字一頓道：“鑒于以上原因，這只巨鼠極有可能是被專人豢養的。

　　“而根據它方才用尾巴卷住馬蹄金往外拖的姿勢看，它也絕非頭一次做這種偷雞摸狗之事。

　　“故，真正從內帑中盜走今上寶貝的賊偷兒，就是這只巨鼠。而它的主人，正是專門為太后馴獸的昆侖奴。”

　　謝淵的眼睛亮得出奇，“云凰，你如何確定，賊偷兒就是太后的馴獸師？又如何斷定，此人是昆侖奴？

　　“你可知皇宮大院中，身懷絕技之人多如牛毛。深藏不露之人，更是數不勝數嗎？”

　　“我相信謝大人沒有夸大其詞。

　　“但謝大人也必須清楚一點，這名賊偷兒乃是突厥人。一個能常駐皇宮的突厥人，不是昆侖奴，難道還是座上賓嗎？

　　“同理，一個能將老鼠馴養成偷東西的賊，還居住在太后宮中，深得太后信任之人。不是替太后練雜耍，專門逗太后開心的卑微馴獸師，還能是何人？”

　　“……”謝淵終于被問的啞口無言，心服口服。

　　他辦案注重證據，在無法得到證據的情況下，會直接獲取口供。

　　在他看來，想讓案情真相大白，就得一樣樣擺出事實。哪怕刑訊逼供屈打成招，至少也得有個擔罪名的主兒。

　　所以他不太在意過程，亦不會去關注罪犯的心理歷程和底層小人物的苦衷。更不會去留意老鼠這等腌臜之物的生活習性。

　　他連去學習這些的想法都沒有。

　　畢竟高貴的出身和尊榮偽善、勾心斗角的朝堂，不需要掌握這么低賤的東西。

　　謝淵從未想過，內帑盜竊案的本質，便是從最低賤中尋找漏洞。

　　他像懸掛在高空中的太陽，以為世間萬物皆在掌控之中。

　　卻不知，當月亮升起時，隱藏在黑暗中的萬物，還擁有第二張面孔。

　　所以當昆侖奴使用出低賤、黑暗的手段，在謝淵眼里，都成了悖論，令他對案情毫無頭緒、一籌莫展。

　　謝淵有點想不通。

　　這世上怎么會有云凰這般，在什么證據都沒有的情況下，只憑大腦猜測，就可以準確圈定出嫌犯的奇人？

　　是的，奇人。

　　云凰就是李錚口中那個，天賦異稟、身懷絕技，卻接地氣到猥瑣的奇人。

　　她聰慧縝密，同時擁有極其豐富的生活閱歷。

　　她好像什么都懂，什么都會。

　　卻時時刻刻都在裝傻充愣，在藏巧露拙。

　　常年混跡于乞丐，接觸三教九流，讓云凰無形中獲得了大量原始信息。貧困潦倒和強烈生存意志，又鍛煉了云凰透過事物看本質的能力。

　　正是這些他謝淵以前最瞧不上眼的下九流生活經驗，讓云凰每次都能通過雜亂無章，連蛛絲馬跡都算不上的細微末節和毫無頭緒的表象，捋出實實在在的線索。

　　而只要將這些線索揉搓在一起，便能得到一根明晰的繩索。繩索那頭，回回都是他謝淵想要的答案。

　　這一刻，謝淵不得不承認，他和李錚確實是世家公子哥，僅比紈绔強那么一點點，卻實實在在比不過云凰。

　　站起身，他心服口服地沖云凰拱手一拜，“是我狹隘了。

　　“確實如你所猜，整座皇宮排查下來，唯有一人失蹤。此人，正是替太后馴獸的昆侖奴。

　　“問題是，明明知道此人疑點重重，我六扇門卻找不到他。就連他是如何犯案，如何盜走內帑鑰匙的，都不得知。

　　“現如今別說長安城內，便是城外三十里，六扇門都搜查了個遍。竟絲毫找不到他半點蹤跡。

　　“云凰小友可否看在李少卿的面子上，為本官指點迷津？”

　　云凰氣得想啐謝淵。

　　想她和李錚扛著欺君的風險，偷偷跑到冷宮里幫忙。謝淵這廝卻在明知嫌犯是替太后馴獸的昆侖奴的情況下，絕口不提。讓她和李錚摸著石頭過河，胡亂猜測。

　　這廝可不是將李錚和她，都當猴兒耍嗎？

　　不，不能說將李錚當猴兒耍。

　　這起偷盜案的始末，李錚也是知道的。

　　所以，真正被瞞著的，僅她云凰一人罷了。

　　可謝淵明明心懷目的，挖了個坑等她跳，一番話卻說得冠冕堂皇。

　　尤其最后一句，更是降低姿態，不惜拉上李錚將她云凰高高捧起。搞得云凰心中有再多不滿，也不敢面對這樣兩個位高權重的頂頭上司隨意牢騷。

　　官大一級壓死人，她云凰除了吃下啞巴虧，委實沒有別的辦法。

　　咬咬牙，云凰佯裝聽不懂謝淵的意思，也沖他畢恭畢敬回了一禮，“謝大人的狹隘，草民可以理解。畢竟被盜的乃天子內帑，稍有不慎，便會引來殺身之禍。

　　“謝大人和李少卿未告知我實情，乃是為我好，我豈會不識好歹？

　　“說到底，我只是個低等賤民，自然不配窺探皇家隱秘。”

　　謝淵：“……”

　　好吧，云凰沒冤枉他。在他眼里，云凰確實是個低等賤民，他也確實一直都瞧不起云凰。

　　但，這臭丫頭是不是也忒斤斤計較、睚眥必報了？連他這個頂頭上司，都敢冷嘲熱諷？

　　說委婉點、好聽點，她能死啊？

　　李錚：“……”

　　他好委屈、好難過。

　　明明是謝淵這廝的鍋，為何突然甩到他身上來？他分明也是被冤枉的好吧？

　　那個……阿凰啊阿凰，瞧不起你的僅僅謝淵一人，我李錚絕不會跟他同流合污。

　　云凰胸前中聚集了火氣，哪管李錚和謝淵是甚表情。橫豎該諷刺的諷刺完了，她直接硬邦邦轉回案情上，“這名昆侖奴是如何犯案的，親眼目睹了這只巨鼠行竊，想必謝大人和李少卿應該都明白了。

　　“不過保險起見，我還是還原一下案情，說的更清楚些。免得總有人欲加之罪，到頭來由我一人背鍋。

　　“謝大人，一名身懷絕技的昆侖奴，會的自然不僅僅馴馬和馴獸兩樣，馴化幾只老鼠更是小菜一碟。

　　“昆侖奴只要將這只馴養好的老鼠放入密道，讓它按照指令潛入內帑，便可通過一墻之隔那件倒下來磕碎底子的景德鎮瓷瓶，輕而易舉盜走他需要的寶物。

　　“至于鑰匙，我之前就說過，昆侖奴只要利用某種方法，蒙蔽住天子的眼睛。讓天子在金鑾殿上以為自己的鑰匙丟失過便好。”

　　謝淵點點頭。他想說：“這些本官都已經猜到了，你且快些告訴本官，應該去哪里尋找昆侖奴的蹤跡便好。”

　　可豎著耳朵等來等去，過了好一會兒，云凰卻半點沒有繼續開口的意思。

　　謝淵終于意識到，自己被云凰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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