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推測?”李錚問。
“就是,”云凰小心翼翼睇謝淵一眼,“沒有我猜測的那個給賊偷兒傳遞消息的賤奴,一直潛伏太后宮中,以卑賤的奴隸身份,和不起眼的外貌長相示人的,應該就是這名突厥王族。他亦是潛入內帑偷盜的賊偷兒。”
“何以見得?”
這回,竟是謝淵和李錚同聲發問。
云凰看看他倆,頗覺奇怪,“很簡單啊。
“當年李少卿獻寶的那顆夜明珠,乃歷代突厥王的心愛之物。
“既是王的心愛之物,普通人自然見不到。就像那顆夜明珠艷名遠播,我大唐卻沒幾個人親眼見過一樣,突厥國想必也沒多少人知曉那夜明珠究竟是何模樣。
“唯有突厥王族之間,世代相傳夜明珠的秘密,對那顆夜明珠最為了解。
“也只有突厥王族,會因為一顆夜明珠聯想到李少卿身上去。并擁有短時間內,調查出李少卿身世的能力。
“我想,這賊偷兒大約知道大明宮內藏著出宮密道。而他從內帑中盜走的寶貝,雖不是夜明珠,卻對突厥國非常重要。”
想了想,云凰再道:“謝大人,以六扇門的遠見和本事,應該早就在突厥皇宮中埋下了細作。
“您若覺得在太后宮中排查此人容易打草驚蛇的話。此番不妨舍近求遠,安排這些細作打探一下,看看突厥王族中,有誰前兩年神秘失蹤了。畢竟是個大活人,突然失蹤兩年不歸,突厥王族便是有心隱瞞,估計也瞞不住。
“草民猜測,這個失蹤之人,應該就是您此番想捉拿的賊偷兒。”
云凰說完后,謝淵呆愣了片刻,繼而垂眸沉思,半響都未再開口。很顯然,云凰的分析是他從未考慮過的,他被震驚到了。
謝淵的反應在李錚意料之中,故而李錚表現得十分高調。俊顏上帶著與有榮焉的罕見得意,還時不時挑釁地斜睨兩眼謝淵。
這般姿態,委實無聲勝有聲。
云凰尷尬又無奈。
所幸密道中光線不足,她掩飾性輕咳兩聲,主動打破沉默,“二位大人,你們可贊同草民的猜測?”
謝淵的思路被打斷,皺著眉抬頭。
待與李錚洋洋得意的目光相撞,方冷冷道了聲“贊同”。
將視線移到云凰臉上,他的語氣略顯陰沉:“但云凰,你可知你方才的分析,粗聽十分道理。仔細琢磨,卻不難發現存在著一個明顯漏洞?”
云凰微怔,下意識望向李錚。
李錚頗為抱歉地沖她點點頭,“謝統領說的沒錯,阿凰你的猜測確實有個漏洞。
“倘若這漏洞得不到合理解釋,你所有的假設猜測,都只能是毫無根據的妄念。
一如……”
遲疑一下,李錚還是低聲道:“一如你昨晚另辟蹊徑,大張旗鼓地調動小乞丐們去誘。供少婦。最終卻因孟連城的認尸,而功虧一簣那樣。”
“我知道,”李錚的話一針見血,云凰垂眸,“昨晚確實是我太沖動,沒有考慮周全。
“但我并不后悔。
“因為我堅信,我的判斷沒有錯。那小娘子就是解開杜府血案的第一顆紐扣。而孟連城,一定是勘破整個案件的關鍵。”
抿抿唇,她咬牙:“你們不覺得,內帑被盜案某些方面,與杜府血案異曲同工嗎?
“從這賊偷兒的所作所為來看,輕易就能判定出,他是名成年人。
“可這明顯是個悖論。
“因為即便普通的正常四五歲孩童,都不一定能鉆進柴房碧紗櫥上,和這面墻壁上的洞口。作為成年人的賊偷兒,自然更不可能鉆的進來。
“偏偏兩個洞口上,除了李少卿您十幾年前掏挖時留下的印跡外,再無其他鑿挖擴展痕跡。以至于,這賊偷兒是如何進入內帑的,直接成了不解之謎。
“這案情陷入死局的方式,就跟昨日與孟連城大婚遇害的新娘杜茹娘,明明不是兩年前與孟連城攜手踏青、救了小歡的那名未婚妻杜茹娘。偏偏孟連城親自驗尸,卻確認了死者的身份一模一樣。
“一次相似乃是偶然,兩次相似可以說是巧合,那么三次四次呢?
“當巧合和偶然多到嚴重出現悖論時,一定是有人刻意為之!”
此言一出,李錚和謝淵都沒有再說話,顯然,云凰想到的,他倆也想到了。
云凰沉默片刻,疲憊地搖了搖頭,“我最無力的,便是發現了悖論,卻無法破解和驗證悖論。
“好在賊偷兒如何鉆進這兩個洞口的問題,我之前就在心里百般思量過。最后,得出了個結論。
“雖然這結論太過驚世駭俗,我也沒親眼見過,卻是唯一合理的答案。”
“縮骨功?”謝淵與李錚異口同聲,說完,又相互對視一眼。
“嗯,就是縮骨功。”云凰認同:“沒見過的東西,一般我都不大相信。
“但我卻不止一次,聽說過這門匪夷所思的異術。
“而且以前我師父也曾告訴過我,突厥和南蠻,最喜修煉這種江湖邪術。
“師父見多識廣,他的話,總不會有錯。”
“師父?”李錚不解地問:“我怎地從未聽你說起過,你還有個師父?
“阿凰,你師父是誰啊?”
“我其實有好幾……”話說一半,云凰猛地頓住。繼而,若無其事笑著改口:“我師父就是大誠啊。
“你們不知道嗎?我和小歡的本領,其實都是大誠教授的。”
“顧誠?他是你和程歡的師父?”李錚和謝淵雙雙愣住。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眸中皆滑過若有所思。
不怪他們不相信,實在是在他二人看來,顧誠壓根就沒有教授云凰的資本。反倒說,云凰是顧誠和程歡的師父,更為可信一些。
不過,既然云凰不想說實話,謝淵和李錚也不會勉強于她。
橫豎三人都想到了縮骨功,意見統一,那便好好查查突厥王族中,有誰擅長縮骨功便是。
至于失蹤的那名昆侖奴是不是會縮骨功,回頭再找太后悄悄打聽一下,定能水落石出。
案情有了方向,繼續留在密道乃是浪費時間。三人將洞口清理一下,待看不出痕跡,便打算原路返回。
才要轉身,突然聽見洞口里傳來“當”的一聲脆響。
那聲音不大,但在寂靜的密道中,卻十分突兀。直驚得人心跳加速,頭皮發麻。
云凰迅速趴下,立刻要往洞口里看。
雙手將將著地,洞內卻又是一聲“當”。
而這聲過后,“當……當”聲接二連三,竟愈來愈頻繁,愈行愈近。
“這是什么聲音?”云凰停下動作,詫異地征詢謝淵和李錚。
卻見他倆面色突變,動作竟出奇一致。一人抓住她一條手臂,迅速將她拖離洞口。
幾乎在三人離開的同時,那洞口之中,倏地伸出個黑乎乎的三角腦袋來。
老鼠!
居然是只全身烏黑,體型堪比成年貓咪的巨鼠。
云凰冷不丁對上它白森森的獠牙,以及散發著兇光的綠豆眼,嚇得倒抽一口涼氣,后背不由自主便貼住了墻面。
當真萬幸!
這么大的老鼠,隨便被它咬一口,半張臉皮都能被啃掉吧?
幸虧方才謝淵和李錚反應快,帶著她躲避及時。否則,她云凰現下是否還能活著,都未嘗可知。
云凰那里心驚肉跳,巨鼠看見人,卻半點不害怕。
許是密道常年不見天日,又或者是敏銳察覺到云凰的恐懼,它迅速掃了一眼三人,下一瞬,便張開血盆大口,“吱吱”叫著直朝云凰走了過來。
形容一只老鼠用走,其實并不恰當。可云凰就是覺得,這只窮兇極惡的老鼠是走出來,而非竄出來的。
直到老鼠的全身,包括尾巴露出來。云凰方知,這老鼠為何明明一臉貪婪殘暴,行動卻如此緩慢。
在火折子幽暗的光亮下,這只碩大的老鼠尾巴上,居然卷著坨金錠。
那金錠呈馬蹄形,目測至少有五十兩。巨鼠細長的尾巴猶如彈性極佳的麻繩,密密匝匝在金錠上捆了數圈。
大約金錠實在太沉,限制了巨鼠的速度。但巨鼠卻半點沒有放開金錠的意思。
眼瞅著腹部都被拖累垂到地面,巨鼠依然穩穩拖著它往前走。
而隨著巨鼠的每一步前進,那金錠便一下下磕擊地面,發出極有節奏的響聲。
這情景匪夷所思到詭異,饒是謝淵和李錚見多識廣,也不由被驚得瞠目結舌。
云凰更是泥塑木雕、呆若木雞。
她腦子里閃過無數畫面,有一種,仿佛一道光亮通往最廣闊的天空。
世人皆知,鳳黯和野干天生喜歡收藏金光閃閃之物。故,常有獵人尋覓到鳳黯的窩巢,從里面找到金飾、銀飾和珠寶。
野干更不用說,它們最喜與金銀比鄰。倘若誰家老宅有野干出沒,尤其是產下幼崽的母狐。那此老宅內,必埋藏著大量金銀寶藏。
可有誰聽說過,老鼠也酷愛收藏金銀財寶的?
那為何,眼前這只巨鼠這般奇怪?
碩鼠碩鼠,遠古時代,便將極其貪婪之人比喻成碩鼠。
有沒有可能,真正喜歡收藏金銀財寶的并非巨鼠,而是人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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