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凰不由問:“再入杜府盤查,就能有所獲嗎?”
“當然,”李錚眉目溫和,“你得相信六扇門的能力。謝淵雖然殘忍狠辣,但他的手段,可絕不是吃素的。由他帶出來的兵,亦是個個窮兇極惡、如狼似虎。
“面對這樣一群人,杜員外一回可以蒙騙過關,二回想再騙,只怕迎接他和杜府的,將是滅頂之災。
“杜員外乃是在商場上摸爬滾打慣了的老狐貍,他怎么可能允許因為這么點隱秘,就讓闔府陷入水深火熱?
“且瞧著吧,估計到明天早上,杜茹娘是否有個孿生姐妹的謎底,就能被揭開了。”
“那,萬一我猜錯了,壓根就沒有什么孿生姐妹呢?”
“沒有就沒有,即便最后證實是你想錯了,又如何?
“咱們查案破案,難道還怕麻煩不成?錯便錯了,只管糾正過來,重新再查便是。
“依我看,這起案件的關鍵,不僅僅是確認杜茹娘和柳茹娘的身份,還必須查清楚杜茹娘和柳茹娘的關系。阿凰,此路不通便換一條,重要的,是你得相信自己。相信自己對危險的感知能力,亦相信自己的判斷。”
霎時間,云凰豁然開朗。
李錚說得對,真的假不了,假的亦同樣真不了。無論是什么疑點,真相永遠只有一個。她云凰需要做的,無非是相信自己的判斷,不斷加以佐證、收集證據(jù)、尋求真相。
至于過程,便是走再多遠路、偏路、冤枉路,又有何妨?
“我懂了!”站起甚,云凰沖李錚一鞠到地,“謝謝李少卿,您真是這世上最好的良師益友。且走著瞧吧,我云凰定能讓本案大白于天下,還死者公道。”
“如此甚好!”李錚亦起身還禮,“阿凰,謝淵今日求我協(xié)助他查個案子。你若有興趣,明日便扮作我的小廝,隨我一同進宮助他如何?
“剛好我能借此機會,解開你二人的矛盾,讓你清清白白、光明正大地回大理寺來。”
“太好了!我正愁在謝淵面前發(fā)了毒誓,以后再不能查案斷案了呢。”
謝過李錚,云凰告辭,“太晚了,李少卿您趕緊回去歇息吧,我走啦!”
轉(zhuǎn)身之際,她習慣性沖李錚用力揮了揮右手。
李錚目送她蹦蹦跳跳的身影越行越遠,終于苦笑出聲。
良師益友嗎?
可是阿凰,李錚想要的,從來都不是你的良師益友啊!
……
云凰回到貓耳胡同時,丑時都過了。
這個時辰,乃是一天當中最寂靜的時候。除了巡防的衙門官兵,只有打更人會頂著瞌睡,一到時間便哈欠連天地走街串巷。
至于其他,人也好,動物也罷,哪怕魑魅魍魎,都陷入沉沉昏睡。
然今夜倒是奇了。云凰剛走到巷子口,便瞧見兩團巨大的黑影立在自家院子門口。
那是什么?她睜大眼睛。
她的目力極好,可在這萬籟俱靜的深夜,卻怎么都瞧不清那兩坨黑乎乎的東西是甚。
不由在心里暗罵小乞丐們睡成了死豬,哪怕出來起夜撒泡尿,是不是也該驚呼一聲啊?這深更半夜有鬼東西跑來守門,竟無一人知曉。
她不敢貿(mào)然上前,那兩坨黑東西又如同生了根,竟是一動也不動。
實在等得心焦,云凰靈機一動,迅速從地上摸起一粒小石子兒,對著黑影便丟了過去。
她專門練過準頭,這一丟,正中目標腰部。
微弱的擊中悶響傳來,那坨黑影卻像木頭樁子般,非但不動,連哼都未哼一聲。
難道真是兩截死物?
該不會是誰報復尋仇,故意在她家門口栽了兩根樹樁吧?
好像不對。
樹樁應是細條形的。可這兩坨黑影,卻方呼呼的。
不,倒也不是太方。貌似僅上半截是方的,下半截并不方。
還是不對。
準確說,那上半截,更像一口倒扣著的、巨大的鍋。
莫不是這兩截樹樁跟人一樣,也長著羅鍋?
這般想著,云凰索性再摸一粒石子兒,直直對著黑影的羅鍋丟了過去。
羅鍋比腰部目標更大,她想命中簡直易如反掌。
可二次擊中,兩坨黑影還是沒有反應。
嘿,云凰徹底來勁兒了。
管他到底是什么,她就不信,趕不走這兩坨不速之客。
終于在地上摸到一粒比之前更大更圓的石子兒,云凰毫不猶豫砸了出去。
沒錯,這回她不是隨手一丟,而是瞄準了砸過去。
且,對準的乃是黑影的頂部。
本想著擊中后,還會毫無反應,畢竟目標只是死物樹樁子嘛!
豈料,一聲悶響后,被擊中的那坨黑影卻突然矮了半截。
隨之而來的,乃是一人殺豬般的慘嚎聲:“瞎驢……這還砸上癮了,哎喲……流血了……”
天吶!居然是人?
云凰霎時呆若木雞。
她反應極快,僅愣了五六息,便轉(zhuǎn)過身,拔腿就跑。
將將跑出兩三步,脖頸上一緊,后衣領竟被人揪住。
下一瞬,謝淵鐵青的俊臉,出現(xiàn)在面前。
“哦!”云凰嚇了一大跳,眨巴兩下眼睛,才左手撫胸,右手摳住領口,齜牙咧嘴嚷起來:“謝……謝大人?怎么是您啊?這黑燈瞎火的,您怎么跑到這里來了?
“哎呦喂,您可嚇死我了,我還當誰跟我有仇,故意大半夜在我家門口栽了兩根樹樁子呢!”
謝淵都要被云凰氣笑了。
原本他想,明日一早讓人去貓耳胡同將云凰帶來。
杜茹娘的案子進入瓶頸,云凰的確不便再出面。但內(nèi)帑被盜的案子,他想讓小猴兒精親自走走,聽聽云凰的見解。
不料打定了主意,他卻失眠了。
索性將方青拎出被窩,兩人連夜敲開朱雀大街老張頭包子鋪大門,買了整整二百個大肉包子,分別背了來延祚坊尋云凰。
嗯對,他并非來給云凰道歉,而是可憐云凰。橫豎想要馬兒跑,總得給馬兒吃點草。自己的手下,該著自己疼。
哪曾想,找到貓耳胡同后,卻發(fā)現(xiàn)云凰根本沒回來。便是平日里被云凰三兄妹收留的小乞丐們,也不知都跑去了哪里,院中竟空無一人。
謝淵乃是懂規(guī)矩之人,主人不在家,他自然不會非法闖入。
于是,便有了他和方青,一人背一大兜大肉包子候在云凰家門口的畫面。
這要是大白日,也算一道亮麗風景。便是包子香味兒,指不定都能誘來無數(shù)孩童。可偏偏眼下是大半夜,謝淵身上強大的氣場,硬是干擾得連只夜貓子,都不敢靠近。
不靠近就不靠近,反正謝淵不喜被人或被動物圍觀。大不了等上一時半刻,云凰總會回家睡覺。
確實沒等多久,云凰真的回來了。
可這丫頭是個傻的嗎?
明明瞧見門口有兩個人,卻死活都不靠近。
不靠近也罷了,她丟石子兒算怎么回事兒?
雖然受傷的并非他謝淵,但既砸到人,是不是該上前看看,好歹給傷者道個歉?
這丫頭倒好,第一反應居然是逃之夭夭。
謝淵一下子便想起了白日里,自己被云凰非禮的畫面。揪著云凰后衣領的大手,不由自主收得更緊,“本官和方青兩個大活人,你卻說是兩根樹樁子。云凰,你是眼神太好,還是把本官當猴耍?”
“我……我哪敢把大人您當猴兒耍?”云凰都要哭了,“那個大人,您能不能……撒手啊?您揪得太緊,我快被您勒死了。”
“撒手?”謝淵冷笑:“方便你再次逃之夭夭?”
“我……嘿嘿,”云凰先憋出抹尬笑,眨眼間,又變的哭唧唧,“草民不敢。嗚嗚……大人,草民知錯了,您就高抬貴手,放過我吧!”
“放過你可以。不過你先告訴本官,為何要用石頭襲擊本官?”
“這不是沒砸到您嗎?”云凰眼珠骨碌碌亂轉(zhuǎn),“您如此高大威武,我砸的是另外那個。”
“強詞奪理!不是本官是旁人,就能隨便用石頭砸?”
“誒誒,大人您不能不講理啊。”云凰有些發(fā)急,“我不是說了嘛,我以為你們是兩根樹樁子,所以才用石子兒丟丟看。這不叫砸,更不叫襲擊,這叫投石問路。”
“好一個投石問路,”身后突然傳來咬牙切齒的聲音:“云凰,你要不要站著別動,讓我也用石子兒往你身上投投石,問問路啊?”
“誒?”云凰艱難回頭,登時對上一張亂七八糟的臉。
她的準頭當真絕了,最后一粒石子兒,竟精準命中方青腦門。
在方青黝黑光滑的大腦門正中間,華麗麗鼓起個雞蛋大小的包。
那包極具特色,正中間還起了個圓溜溜的水泡。
偏偏這水泡的底子破了皮,滲出些許鮮血。而此時此刻,正有血珠從破了尖兒的水泡里往外冒。乍一眼看去,頗似某些昆蟲產(chǎn)卵的場景,竟五顏六色極為驚悚。
云凰腦子一抽,脫口道:“方青哥哥,你的腦門真好看,像開了天眼一樣。”
“噗……”謝淵毫無表情的俊臉輕輕擰了兩下,嘴角終是沒繃住,咧開了。
方青:“……”
該死的云凰,他能不能無視頭兒的譏笑,直接上手掐死云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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