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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疑貞潔欲毀婚約　怨情郎四下河南

作者：西門瘦肉    

　　李元和趙瓊瑤回到趙記客棧，等待包大人的消息。

　　趙瓊瑤滿心期待，李元卻滿腔惶恐，總是擔心有意外發(fā)生。

　　這一日，趙虎興高采烈地通知趙瓊瑤：“恭喜恭喜！包大人傳你去公堂問話。那東鄉(xiāng)縣縣令古玉田也來到了開封府，前段時日他得了包大人的令，去查趙炳蘭一案。今日見他喜氣洋洋，自然是有了好結(jié)果！”

　　趙瓊瑤有些忐忑不安，道：“萬一古玉田也收了我家大伯的賄賂……”

　　趙虎笑道：“你可知這古玉田是何人物？”

　　趙瓊瑤道：“方才你說了，東鄉(xiāng)縣縣令。”

　　趙虎道：“不僅僅如此，他還是古成璧的父親。”

　　李元聽到趙虎提到古成璧，心中一動，這不是趙瓊瑤的未婚夫么？再望向趙瓊瑤，她的臉上果然飛出兩團緋紅。

　　只聽得趙虎繼續(xù)道：“古縣令向來清如水廉如鏡，頗受包大人器重，定不是貪贓枉法之徒。況且，你家大伯已經(jīng)無法再行賄了。”

　　趙瓊瑤問道：“為何？難道他把家產(chǎn)都敗光了么？”

　　趙虎道：“你去趟開封府縣衙便知。”

　　眾人便前往開封府公堂。

　　李元走進公堂，看到三把鍘刀，那便是令無數(shù)歹人聞風喪膽的狗頭鍘虎頭鍘和龍頭鍘，三把鍘刀上都有點點血跡！

　　三把鍘刀后乃知府辦案用的公案，包公正在批閱文書。

　　趙虎高聲道：“大人，趙氏瓊瑤已經(jīng)帶到！”

　　包公抬起頭來，看到趙瓊瑤等人，便道：“趙氏瓊瑤，爾父之冤，老夫替爾相驗明白。爾父的確慘遭毒手，兇手是爾大伯。然而，你大伯一家俱被人殺死，后代已絕，爾等也算是大仇得報。包某可不能將死人再殺一次！”

　　趙瓊瑤疑惑道：“敢問包大人，我大伯一家如何死絕了？莫非是得了瘟疫急病？”

　　包公道：“非也非也，乃是被一伙山賊滅門！爾大伯，兩個表哥，都慘死家中，只剩下爾伯母逃得一命。這山賊膽大包天，還殺了巴州知府趙文炳全家，聚眾造反，將巴州府府衙洗劫一空。”

　　李元不由得琢磨，難道將趙炳蘭滅門的山賊便是趙瓊瑤的舅舅田豹？這田豹也太喪心病狂了吧？

　　包公繼續(xù)道：“本官已稟明圣上，請狄青將軍前去平叛。只是狄青將軍尚在南方平儂智高之亂，無暇分身。趙瓊瑤，爾案已結(jié)，爾可帶爾兄弟，并爾母之靈柩，速速歸家安葬。爾伯父雖然不好，已遭慘報。伯母乃是好人，仍要關(guān)切侍奉。兩房家業(yè)歸爾姊弟掌管。正所謂，大堂之上把話論，叫聲瓊瑤爾是聽。自古人死不記恨，待奉伯母要殷勤。搬母靈柩回原郡，也落得行孝名兒天下聞。速速回去吧！”

　　趙瓊瑤瞬時間淚流成河，磕頭哭道：大人呀！有勞大人伸冤恨，結(jié)草銜環(huán)難報恩。辭別大人禮恭敬，背過身來自沉吟。多感大人懸明鏡，滿地風波一掃平。長生牌位高供定，每日早晚把香焚。”

　　李元聽趙瓊瑤說得動情，眼睛一熱，也為趙瓊瑤終于沉冤昭雪而開心。但是總擔心趙瓊瑤還會發(fā)生別的事端。

　　趙瓊瑤拉著李元開開心心走出公堂，對李元道：“大哥，我弟弟還在真武觀，與那老道士為伴，日子想必有些凄苦。我得去接他，然后帶著我媽媽的棺材回巴州。大哥你就回黃州吧。感謝大哥這一路來的照顧”

　　李元微笑道：“你我既然結(jié)拜為兄妹，就該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預感有別的災難降臨在你身上。所以，我還是跟你一起回巴州吧，看到你安然無恙，我再回黃州也不遲。”

　　趙虎也道：“李兄言之有理。你二人一個是文弱書生，一個是弱女子，你弟弟也是個少年，三人運老母的棺材，千里迢迢回巴州，實在太過兇險。你我有緣，我也不忍你們千里跋涉。我向包大人告假，護送你們回老家！”

　　趙瓊瑤頗感不妥，勸阻李元和趙虎留步。李元和趙虎自是不聽。趙瓊瑤只好同意。

　　三人雇了輛牛車，來到真武觀，向趙瓊瑤的弟弟趙良英和老道長陳述喜訊。

　　趙良英頓時熱淚盈眶。

　　老道長笑道：“吉人自有天相。良英，回到巴州，要好好讀書，孝敬你姐姐。”

　　趙良英飽含熱淚，道：“師父，我會的。等我長大了，再來看你！”

　　眾人和老道長分別。李元趙虎二人合力把棺材抬到牛車上，緩緩離開真武觀。

　　老道長望著眾人的背影，幽幽嘆道：“良英姊妹奔陽關(guān)，貧道心中似箭穿。但愿此去無災難，洗手焚香謝蒼天。”

　　話說眾人風餐露宿，跋山涉水，歷經(jīng)千辛萬苦，終于回到巴州。

　　趙瓊瑤和她伯母見面。偌大的趙氏家族幾乎死絕，二人抱頭痛哭。趙瓊瑤感慨自己還有個弟弟，伯母已經(jīng)孤身一人，比自己還慘。雖然大伯害死了自己的父母，但是與伯母無關(guān)。

　　這伯母倒是個好人，同情趙瓊瑤三下河南之苦，黯然道：“你大伯生前無惡不作，故有此劫難，還連累了我兩個孩兒。如今我在這世上，只有你和良英兩個家人了。咱們須盡棄前嫌，互相扶持才對。”

　　趙瓊瑤哭道：“日后伯母您便是我的親娘！”

　　伯母叫道：“瓊瑤，良英，我的兒！”

　　趙瓊瑤叫道：“娘！”

　　趙良英也叫道：“娘！”

　　如此，趙家人便安頓下來。趙瓊瑤把李元和趙虎介紹給伯母。二人都口稱伯母，不敢失了禮數(shù)。

　　伯母對也二人頗為殷勤。

　　李元依舊害怕趙瓊瑤出事，便在巴州多住上兩天。

　　而趙瓊瑤心里惦記著古成璧，寫了一封書信，催促古成璧辦理婚事。她請趙虎送信。趙虎不辱使命，幾日后便拿著回信回來了。

　　李元笑道：“妹子，古公子的禮書來了！趙虎，你是不是偷看了？”

　　趙虎憨笑道：“我可沒偷看！不過，所料不錯的話，這信中內(nèi)容定是商量婚期。到時候我老趙也能討杯喜酒喝。”

　　趙瓊瑤臉上頓時飛起一片緋紅。

　　李元道：“愣著作甚？看信吧。”

　　趙瓊瑤激動道：“古成璧有書信前來，待我拆開一觀可！”

　　看了兩行后，趙瓊瑤突然淚如雨下。

　　李元大驚，莫非讓趙瓊瑤四下河南的意外發(fā)生了？

　　他問道：“寫的啥？讓我看看！”

　　趙瓊瑤含淚把信紙遞給李元。

　　李元看完信后也氣得七竅生煙。

　　信上面的確是古成璧的字跡，寫的內(nèi)容卻不是人話：

　　“上寫進士古成璧，下寫瓊瑤未婚妻。

　　當初老母將你聘，只說佳兒與佳媳。

　　誰知事不從人意，事到臨頭料不及。

　　你母他鄉(xiāng)把命廢，姊弟二人又分離。

　　拋頭露面閨中女，又與化堂共羅帷。

　　大鹿山前被搶去，壓寨夫人在山里。

　　三番二次開封去，惟有賤人獨自一。

　　殘花敗柳下賤體，彩鳳豈肯配山雞？

　　傷風敗俗就是你，焉能與你共羅帷？

　　我本堂堂皇家貴，曾中進士掛紫衣。

　　古成璧若還將你娶，實在難免眾人譏。

　　一紙休書交與你，另選高門配佳期。”

　　原來不是禮書，而是休書！

　　李元大怒，心想這古成璧竟然認為趙瓊瑤早已不是完璧之身！古成璧認定趙瓊瑤進了張化堂的家門做了張化堂的小妾，又被山賊搶上山當了壓寨夫人，所以想要退婚！古成璧還罵趙瓊瑤是賤人，是殘花敗柳，是山雞，罵她傷風敗俗！

　　趙瓊瑤哭道：“我這不明白的相公呀！觀罷此信氣又急。顆顆淚珠往下滴。雖然幾次遭顛沛，心如鐵石志不移。”

　　李元罵道：“這等不分青紅皂白的混賬，還惦念著他干什么？讓他去死！”

　　趙虎氣得鋼牙咬碎，怒道：“又是一個陳世美！咱們?nèi)ピ傧潞幽先フ野笕耍埌笕酥鞒止溃尮懦设凳栈匦輹⒛銥槠蕖Ｒ枪懦设颠B包大人的話都不聽，小心狗頭鍘伺候！”

　　李元對趙虎這番話不以為然，心想：“強扭的瓜不甜。男歡女愛之事，本來沒什么道理。包大人斷別的案子都是勢如破竹，人人稱贊。但是斷男女私情這種案子，可就難辦了。這趙虎是要給包大人出一道難題啊！”

　　趙瓊瑤聽進了趙虎的話，用力把信摔在地上，怒道：“古成璧！你雖進士曾及第，無故休妻理有虧。瓊瑤若不來告你，一身冤恩怎明白？李大哥，趙大哥，咱們就四下河南！”

　　李元恍然大悟：“原來第四次下河南不是為了報父母的大仇，而是為了瓊瑤自己的終身大事！”

　　……

　　卻說趙瓊瑤讓弟弟留在家中讀書，和李元趙虎一起告別家人，四下河南，來到開封府衙，向包拯狀告古成璧悔婚。

　　包拯果然大怒，命令張龍趙虎去東鄉(xiāng)縣提古成璧來開封府衙問案。

　　趙瓊瑤微微出了一口氣，又跟著趙虎在趙記客棧休息，等候府衙通知。若是古成璧來了，便當堂對質(zhì)。

　　趙虎將趙瓊瑤安頓好，便和張龍一起去東鄉(xiāng)縣。二人腳程極快，沒幾日便把古成璧帶到開封府衙。

　　李元得知消息，和趙瓊瑤一起去找包拯。

　　趙媽媽擔心趙瓊瑤，也跟著一起，好有個照應。

　　李元等人走進開封府衙的公堂，見古成璧已經(jīng)和包拯聊上了。

　　古成璧看到趙瓊瑤走進公堂，這才住嘴。

　　兩人四目相對。

　　公堂大門外漸漸圍了許多百姓，都來看包大人公堂審案。李元不是案件苦主，只好退出公堂，擠在圍觀人群之中。

　　此時，李元見趙瓊瑤眼中都是委屈和憤怒，而古成璧眼中卻都是嫌棄。

　　李元心想，古成璧這家伙心胸狹窄，并非良配，畢竟他的封建思想太嚴重，喜歡把貞潔之言掛在嘴邊。偏偏趙瓊瑤癡情于他。就算包大人強行讓他們成親，恐怕也不能幸福。除非包大人有什么絕活讓古成璧扔掉對趙瓊瑤的偏見。

　　包公一拍驚堂木，喝道：“趙瓊瑤！古進士道你拋頭露面，行為不正，好好從實說來。可知本官乃鐵面無私！”

　　李元一愣，不由得瞥了古成璧一眼：好你個書生，居然惡人先告狀，先行誣告趙瓊瑤不守婦道。

　　趙瓊瑤未語淚先流，跪下哭道：“大人容稟！

　　跌跪大堂一聲稟，尊聲大人聽分明。

　　只為父親遭不幸，母子委曲求全得安身。

　　古郎避雨寒門進，留他書房當上賓。

　　他見狀詞施惻隱，指引我母女往東京。

　　他家住在內(nèi)鄉(xiāng)郡，路過必須上他門。

　　又蒙他母親把銀贈，母女拜謝再起程。

　　在他家住兩月正，才將奴家許婚姻。

　　金鐲一對來聘定，母子方才奔東京。

　　有勞大人雪冤恨，瓊瑤才得轉(zhuǎn)家門。

　　提起完娶他不允，沒奈何又稟他母親。

　　修書責備將他問，為何無故要退婚！

　　成璧心腸鐵石硬，要他完婚萬不能。

　　沒奈何才往東京進，大人臺前把冤伸。

　　大人明鑒如明鏡，結(jié)草銜環(huán)當報恩。”

　　這番言語說完，趙瓊瑤淚如雨下。

　　包大人望向古成璧，喝道：“趙瓊瑤所言，可否屬實？你有何話講？”

　　古成璧竟然也叫屈：“大人呀！

　　大人在上容我稟，細聽學生說詳情。

　　女子本是楊花性，三番兩次下東京。

　　母死弟別只身影，拋頭露面敗閨門。

　　黑蠻也曾將他娶，又嫁化堂到張門。

　　大鹿山前曾受困，強人搶去做夫人。

　　學生皇榜曾僥幸，豈娶那殘花敗柳人？

　　非是學生心腸狠，事到臨頭不由人。”

　　李元越聽越氣。

　　古成璧雖然陳述了部分事實，但是立場有問題，乃是戴著有色眼鏡看人。

　　趙瓊瑤和王黑蠻的關(guān)系乃是一段悲劇。她被大伯暗中賣給王黑蠻，接著被王黑蠻當街搶走，綁在轎子里，想要強行完婚。是趙瓊瑤寧死不屈，用頭發(fā)上吊自殺，從而維護清白。

　　后來她大伯又把她嫁給千里之外的張化堂當小妾，把她趕走，好獨霸家產(chǎn)。好在張化堂是個好人，被趙瓊瑤的悲慘遭遇感動，沒有娶趙瓊瑤當小妾，反而認作干女兒。

　　至于被山賊搶上山當壓寨夫人，更是一派胡言。山寨的頭領(lǐng)田豹是趙瓊瑤的舅舅，怎么會拿她當壓寨夫人！田豹知道外甥女的事情后，帶領(lǐng)兄弟們?nèi)フ掖蟛w炳蘭和巴州府知府算賬。后來趙炳蘭一家被殺，恐怕就是田豹干的。

　　可憐趙瓊瑤三次遭難，幸虧三次都化險為夷。

　　古成璧不但不心疼，反而辱罵她傷風敗俗，毫無情義。就算趙瓊瑤被王黑蠻、張化堂、田豹奪了貞潔，她也是受害者！受害者不該被詆毀侮辱！不過戲曲世界畢竟是封建社會，人們認為女子失節(jié)就是大罪，不會去分辨女子是主動勾引還是被性侵。

　　包公也皺起眉頭，問道：“趙瓊瑤！適才古成璧言道，非是他無故退婚，怎奈你被人要過兩次，又被強人搶去，焉有不失節(jié)之理？”

　　趙瓊瑤大聲道：“啟稟大人，小女子有下情回稟。”

　　包公道：“講！”

　　趙瓊瑤望著古成璧，嘆道：“適才古成璧言道，說奴家嫁與黑蠻，此乃伯父之計，并非奴之所愿，也曾自盡轎中，二次伯父又將奴嫁與張化堂為妾，奴想在家終無了日，只得將計就計，將父母的靈牌、麻冠、孝衣帶在身旁，到了張家，身穿孝衣，頭戴麻冠，手捧靈牌，將奴冤屈，說與張化堂夫婦知道。好個張化堂夫婦，見奴有不共戴天之仇，不忍作妾，收為義女。三下河南，路過大鹿山，被強人搶上山去，好個山大王，不忍強逼，反贈銀馬下山，方才得見大人，替父申冤。此乃小女子實情，望大人作主！”

　　包公眉頭展開：“聽你之言，并未失節(jié)。想在離難之中，就是失節(jié)，只是不得已之事。何不聽老夫相勸，另行改嫁？”

　　李元心想，這包大人還挺開明。

　　“想在離難之中，就是失節(jié)”這一句話可見包大人之境界。李元頓時對包公大為佩服。

　　而包大人提出的建議也不錯。包大人覺得既然古成璧不喜歡趙瓊瑤了，趙瓊瑤改嫁別人即可。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一個好男人。無需在一棵樹上吊死。

　　趙瓊瑤咬牙道：“啟稟大人在上！想小女子節(jié)操為本，只要將奴家的冤枉辨明，一不強求完娶，二不改嫁他人，只得自盡于大人之前，以全奴的名節(jié)也！”

　　李元暗叫不妙：糟糕，這貞操問題如何證明？

　　包公好心提醒道：“趙瓊瑤！你要老夫辨明你的冤枉也不難。倘若失節(jié)，你的臉面何在？”

　　趙瓊瑤態(tài)度很堅決，道：“小女子情愿簽下生死狀就是。”

　　包公嘆道：“既是這樣，王朝、馬漢過來！”

　　李元心想，包大人果然有絕活，只是不知道包大人到底要怎么證明趙瓊瑤的貞操。

　　難道是找接生婆或者婦科大夫？

　　在公堂之上驗處子之身……還有這么多人圍觀，就算驗明貞潔之身，趙瓊瑤的臉面可都丟光了啊！以后怎么見人？

　　王朝、馬漢同時叫道：“在！”

　　包公吩咐道：“取金盆一個，打清水伺候！”

　　王朝、馬漢很快端了一個金盆過來，盆里盛滿金水。

　　包公道：“趙瓊瑤！爾將中指咬破，滴血水中，老夫自有道理。”

　　趙瓊瑤雖然不知道包大人想干什么，但料想包大人不會害人，便道：“遵命。”

　　在眾人的圍觀中，趙瓊瑤將中指放在嘴里咬破，把中指上的血滴進金盆之中。

　　李元和眾人都探過頭來觀看。

　　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趙瓊瑤的血滴在水里沒有融化，而是呈圓珠狀。

　　真是奇怪了！這不符合科學啊？

　　包公走下來觀察金盆，道：“啊，待老夫一觀，哈哈哈！一見血珠笑滿臉，可算貞節(jié)女嬋娟。古成璧上前來觀看，水內(nèi)血珠顆顆圓。你妻本是貞節(jié)女，無故休妻為哪般？”

　　李元咨詢身邊的趙媽媽：“這是什么緣故？包大人為何發(fā)笑？”

　　趙媽媽笑道：“難道你不知道么？滴血成珠，乃是黃花大閨女才得成。倘若是我這種已生育之女，滴下的血就融散了，難以成珠。”

　　李元忍不住笑道：“毫無生物學原理。不過在戲曲世界里，這種邏輯能自圓其說。倒也不算稀奇。”

　　古成璧湊過去一看，指著金盆驚道：“滴血成珠真希罕，瓊瑤可算女中賢。這是學生識見淺，還望大人來周全！瓊瑤，是我錯怪你了。”

　　說完鞠了一躬。

　　趙瓊瑤沒有破涕為笑，反而更傷心，道：“一見成璧回心轉(zhuǎn)，不由瓊瑤怒沖冠。人生百歲也是死，倒不如碰死大人前。”

　　李元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這瓊瑤妹子咋不高興，反而傷心了。不過他很快想明白了，因為趙瓊瑤受了太多委屈，不遠萬里來告狀，只是爭這一口氣來，雖然此刻洗刷了冤枉，但是心已經(jīng)死了。

　　包公勸道：“好個貞節(jié)女蟬娟，賽過前朝女紅顏。轉(zhuǎn)面我把成璧叫，老夫言來聽心間。速帶瓊瑤歸家轉(zhuǎn)，用藥調(diào)治莫遲延。倘若此女有好歹，爾的性命難保全。古成璧！本當重辦于你，看在瓊瑤姑娘分上。暫且饒恕于爾。速速帶她回家去，請醫(yī)調(diào)治。若有不測，爾的性命難以保全。來呀！”

　　王朝馬漢:“有。”

　　包公吩咐道：“看老夫的大轎，送趙瓊瑤回府！”

　　李元喜憂參半，喜的是趙瓊瑤的愿望達成，包拯不僅洗刷了趙瓊瑤的冤屈，還用自己的威嚴做媒，讓古成璧和趙瓊瑤完婚。憂的是他們倆就算結(jié)婚了，以后的日子估計也不好過。

　　突然，趙瓊瑤大喊一聲，暈倒在地。

　　李元提議兵分兩路，他和趙媽媽送趙瓊瑤回趙記客棧，同時辛苦趙虎去請郎中。古成璧也跟著趙瓊瑤。

　　李元前腳送趙瓊瑤回到趙記客棧，趙虎和郎中后腳便到了。

　　郎中一番望聞問切，說趙瓊瑤這段時間四下河南，身心俱疲，元氣大傷，憂傷驚恐輪番來襲，導致氣血兩虛，需要藥補，更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尤其不能再受刺激。郎中開了藥方，趙虎便去抓藥。

　　幾日后，趙瓊瑤慢慢蘇醒，但是神情疲倦，不愿說話。

　　李元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每日看到古成璧都想掐死他。

　　古成璧見趙瓊瑤已無大礙，嘆道：“好個貞節(jié)瓊瑤女，三下河南報父屈。行善感知天和地，滴血成珠世間希。佛明真假我心愧，千悔萬悔悔不及。悶懨懨坐在堂房內(nèi)，觀此事多有兇來少有吉。”

　　李元很不滿他的表現(xiàn)，質(zhì)問道：“你這廝，猶猶豫豫，扭扭捏捏，到底娶不娶趙瓊瑤？”

　　古成璧道：“這個尚需從長計議。”

　　李元怒道：“從長計議，就是不愿意！”

　　古成璧道：“此言差矣！”

　　此時，屋外傳來包大人如打雷一般的聲音：“圣旨下！”

　　李元連忙道：“有請！”

　　包公大步走進來，道：“圣旨下，古成璧跪！”

　　古成璧跪下，道：“萬歲！”

　　包公打開圣旨，念道：“聽宣讀！皇帝詔日，太子千秋，包卿奏道，今有趙瓊瑤，三下河南，替父申冤，節(jié)孝可風，孤王龍心大悅，封為節(jié)孝公主，古成璧欽賜翰林及第，外賜珍珠燈一對，傷愈之日，進宮完婚。旨罷，讀畢三呼。”

　　古成璧高聲道：“萬歲萬歲萬萬歲！有勞大人捧旨前來，又是一場辛苦。”

　　包公笑道：“好說，為國效勞，何關(guān)辛苦二字！呀呀，古大人，瓊瑤之傷可曾痊愈？”

　　古成璧道:“拙荊之傷，已經(jīng)痊愈，有勞大人下問，領(lǐng)當不起。”

　　包公喜道：“老夫告辭。”

　　待包公走后，李元鼻孔對著古成璧，冷笑道：“眨眼之間，便改口稱呼拙荊了？是不是看到皇上封瓊瑤為節(jié)孝公主，這才讓你回心轉(zhuǎn)意？”

　　古成璧雙目含淚，動情道：“我想瓊瑤這幾日，水米未曾沾牙，倘有差錯，我又怎樣知罪得起？哦，有了。不免去到繡房，將圣上贈封之事，說與小姐知道。正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想來想去難追悔，千悔萬悔悔不及。急忙去到繡閣內(nèi)，用好言忠告瓊瑤妻。”

　　李元罵道：“好一個演技派！”

　　他跟著古成璧一起走進趙瓊瑤的病房，只聽得趙瓊瑤正在黯然傷神，自言自語:

　　“心中只把古郎恨，想來想去好傷心。

　　不料爹爹遭不幸，為子須當把冤伸。

　　可恨古郎心腸狠，無故休妻為何情？

　　四下河南把狀進，大人堂上辨假真。

　　滴血成珠雪冤恨，奴愿死來不愿生。

　　大堂之上尋自盡，陽壽未滿又還魂。

　　自從那日古府進，怎奈水米未沾唇？

　　丫環(huán)扶我牙床睡，心中恍惚哪安寧？”

　　古成璧來到床前，握住趙瓊瑤的手道：“我叫了一聲趙小姐，我尊了一聲我的妻，想當初乃是卑人之錯，望賢妻不念舊惡、饒恕卑人！方才包大人捧旨前來，封賢妻為節(jié)孝公主、卑人翰林學士，又賜珍珠燈一對。候賢妻傷愈之日，拜完花燭，又何等不美？又何等不樂？”

　　趙瓊瑤又是點頭又是搖頭，嘆道：

　　“見古郎只哭得珠淚雙掉，不由得瓊瑤女暗暗悲嚎。

　　這是奴前世里修積不到，只落得今世里四處奔逃。

　　抖精神我這里細把話表，尊一聲古大人細聽根苗。

　　嫁張姓大鹿山把臉丟了，怎配得翰林院一品當朝？

　　勸大人休得要在此懇告，奴情愿削了發(fā)去把佛朝！”

　　李元著急，暗想：“這是要當尼姑？”

　　古成璧動情唱道：

　　“見小姐她那里不容哀告，不由得古成璧心似火燒。

　　沒奈何上前去雙膝跪倒，尊一聲賢小姐細聽根苗。

　　你本是貞節(jié)女明月皎皎，把成璧全當著無知兒曹。

　　勸小姐把前事一齊丟了，念在了結(jié)發(fā)情海大量高。

　　賢小姐不準情沒有計較，我只得拚一死命赴陰曹。”

　　李元抱著雙臂冷笑道：“好你個古公子，玩苦肉計么？來啊，你拼死給瓊瑤看看是不是真的拚一死命赴陰曹？”

　　古成璧頓時哭得淚流滿面，道：“看來只有一死才能證明我的誠心。”說完他真的往墻壁上撞。

　　李元不知道古成璧是演戲還是玩命。萬一古成璧死了，趙瓊瑤說不定要哭著自殺陪葬，只好伸手拉了他一下，讓他自身失敗，不過他的頭還是撞到墻壁，撞出一個大包。

　　趙瓊瑤嘆道：“見古郎只哭得如酒醉了，就是那鐵石人也要淚拋。到今日你那里方才知道，你妻子豈是那野草蓬蒿？罷罷罷將前事一齊丟了，古大人你請起且免心焦。”

　　古成璧：“我的妻！方才圣旨到此，封小姐為節(jié)孝公主，卑人翰林學士。”

　　說完，古成璧把包大人帶來的圣旨念了一遍。

　　趙瓊瑤終于露出笑容，道：“龍恩太重，乃是包大人保奏之思，且候你妻傷息，二人去到開封，拜謝包大人保奏之恩。”

　　李元心中嘆道：“這時代的人還是把女子的所謂的貞潔看得太重。女子基本都講究從一而終。像柳鳳英那樣大膽追求愛情的女子恐怕只有那么一兩個。趙瓊瑤雖然膽大心細，但還是抵不住古成璧苦肉計。不過，或許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說不定古成璧真的悔改了呢！趙瓊瑤和古成璧真的能成就美好姻緣么？”

　　欲知趙瓊瑤后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