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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29

作者：艾小白    

　　等晚上回到宿舍，江七一攔住了梁余。

　　當初梁余跟自己取得聯(lián)系之后，才來的江莊，這才有了后面這么的故事。坦白來說，江七一非常佩服梁余。

　　他這個人，格局非常大，理想也特別的高尚。

　　為了這個理想，為江莊無常奉獻，為她們出謀劃策。他不是江莊人，可他得到了江莊每一個人的信任。

　　有梁老師在，沒有問題的。

　　一開始是因為他從國外來的，人家看的世界跟他們不一樣，后來，梁老師是真的有本事，從而征服了江莊的每一個人。

　　但是，她們真正地了解梁余嗎？

　　他不說，他們不知道。

　　而且看他跟江秋實那個默契度，再看江秋實那個配合度，江七一頭疼。

　　想了又想，她還是覺得來探口風，盡管梁余嘴巴緊得大概率不會跟她說。

　　但梁余沒有拒絕她。

　　不但沒有拒絕，還讓她把江秋實叫過來了。

　　江七一直接給江秋實打的電話，即便只是幾步路的路上，她怕被江秋實幾句話就套出了自己的念頭。

　　等江秋實來了之后，梁余給他們看了幾篇報道。

　　都是美食界的。

　　說一位黃皮膚的小子，舌頭了得，但恃才傲物，目中無人，不懂欣賞西方美食，以抨擊廚師為樂，完全沒有職業(yè)道德，卻又開出了高額的出場費。

　　有廚師被他罵得懷疑人生，放棄了職業(yè)生涯，最后有一個廚師發(fā)起抵抗，當時差點鬧出人命。

　　最后的最后，這位評論家退出了美食界，而沒有他的美食界歌舞升平，評委與廚師相親相愛。

　　梁余給大家展現了他旅游家、設計師、攝影師的身份，沒想到竟然還有一層隱藏身份。

　　“我有問題要問。”江七一舉手，腦中閃過許多問題，在梁余點頭后，她脫口而出的竟然是，“梁老師，你覺得我們的食材品質怎么樣？”

　　江秋實聞言一愣，江七一這問題，離的有點遠啊。

　　“哎，誰還沒有點過去啊。那些都不重要。”最近她媽張玲不知道什么情況，打了電話就哭，她一旦開口，問她怎么了，又把電話掛掉了。

　　自己的媽，江七一很了解，根本不會哭，特別是在她面前哭。有事，而且絕對不是好事。

　　她給外公、外婆打了電話，對方只有第一次接了，說她良心，之后再也沒接過。

　　她還在考慮要不要抽個時間去江城看一看情況呢。

　　“我們搞事業(yè)啊。”江七一搭著斜，啪啪一陣，拿來三瓶啤酒，沒有開瓶器，直接在板凳邊上一按，熟練的開了瓶蓋，“梁老師，今夜，我們喝一杯。”

　　“俗話說得好。西邊不亮東邊亮。”

　　“我們東邊不但亮，還能亮瞎他們的眼。”

　　“來，喝了這一杯，讓西邊的人哭去吧。”

　　梁余接過啤酒，露出一個發(fā)自內心的笑，江七一就是這樣的性格，語出驚人，卻效果特別好，他有被安慰到。

　　“梁老師內心強大，我這可不是安慰你。”江七一喝了一口酒，被酒精刺激地咂了咂嘴，這啤酒不是很好，“姑，你們下一期，釀桃子酒唄，這啤酒實在是太難喝了。”

　　見江秋實同意，她舉著酒瓶：“梁老師，但是我要批評你。你對姑太兇了。有堅持沒問題，我們確實是要做品質，但是呢，你，可以溫柔一點。”

　　岑佩剛剛在畫畫，聽到聲音也放下筆，走出來了，忙附和江七一：“就是。梁老師，你要在這樣子下去，會找不到女朋友的。”

　　江七一唰一下，狠狠瞪了一眼岑佩。

　　岑佩莫名其妙：“江七一，你眼睛是不是抽抽了，為什么要瞪我啊？”

　　江七一：這傻子為什么要出來。

　　岑佩沒等到江七一的回答，以為把她給懟回去了，樂滋滋地湊在梁余旁邊：“梁老師，我可是說真的啊。我?guī)煾格R女士那里有好多你這樣，直男，完全不給女生面子，注定單身，就是找到了對象也不行，get不到對象的冷暖與辛酸，最后就一拍兩散。你現在要是沒事，我跟你展開聊聊，這可是真實的故事，一般人，我不會告訴的。”他還未成年，不適合八卦兩性的關系，但梁老師不一樣。

　　同一個屋檐的好兄弟，他，有義務救他出坑。

　　江七一噸噸噸了一瓶啤酒，起身去跩岑佩：“夜深了，小孩子要早睡早起。”

　　“你有病啊。現在才八點。”岑佩大叫，“還要，我是你的長輩，長輩好嗎？你要尊老愛幼。”

　　兩人吵吵著進了房間，留下江秋實和梁余。

　　江秋實覺得有些尷尬，拿起酒瓶就喝了一口。

　　梁余轉著酒瓶。他在島上拍了很長時間的江秋實。江秋實性格極其堅韌，也追求完美，脾氣很好，能包容他的臭脾氣。

　　而且！

　　她在發(fā)光！在專心做事的時候。

　　還有，他勾起唇角，很幸運，他們有時候不需要言語溝通，就能明白對方的想法，這讓工作輕松很多。

　　這對梁余來說，是一種非常新鮮的體驗，并且他完全不抗拒這種從沒有過的輕松關系。見她喝了，竟然帶了些許不需要斟酌才能開口的調侃：“你不跟我干杯嗎？”

　　“這也不是杯子啊。”江秋實下意識地接了一句，說完臉色一僵，岑佩說梁余直男，江七一還是她直男呢，這時候，說這句，她確實是直女沒錯。

　　“那不如就碰個瓶子吧？”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江秋實忙拿著酒瓶，要求跟他碰一下。

　　他卻把酒瓶微微往后挪了一下，江秋實不明白他為什么又避開了，明明是他要求的。他們的默契就這樣消失了嗎？

　　“江老師，不說句祝酒詞嗎？”

　　“祝你長命百歲？”

　　說完，江秋實自己都想捂臉了，自己怎么開始胡言亂語了，她覺得自己還可以搶救一下，“祝我們的事業(yè)火遍外網。”

　　梁余笑出了聲，跟她碰了杯，“那我祝你夢想成真。”

　　兩人都喝了口酒，忽然就沉默下來。江秋實覺得有些尷尬，她目光轉來轉，落在剛剛看的資料上。

　　要不，夸一夸？

　　梁余又把酒瓶轉了一會：“江老師，你會不會覺得我過于嚴厲，很難相處？”

　　“不會不會！”她忙擺手，“你說得對，任何一點疏忽都會讓所有的努力功虧一簣。我們必須抓好每一個細節(jié)。”

　　梁余垂了垂眼眸，再抬起眼，眼睛里帶著些許的迷離：“江老師，懂我。”

　　江秋實把“懂我”這兩個字在舌尖回味，怎么覺得有點特別的味道呢。她是一個特別謹慎的人，很認真地打量他的表情。

　　結果！

　　他也是很認真，就是那種工作上對待合作伙伴的那種認真。江秋實低下頭，一定是自己想多了，比起要猜忌的情侶關系，她覺得現在的這種Pantener的默契，更讓人輕松自在。

　　“理念上，我們天作之合。”

　　她豪爽地再次舉起酒瓶：“這個，值得我們再喝一點。”

　　梁余跟她碰瓶：“托福，在這里，我很安心。”

　　江秋實看那些報道就知道，他在國外受到了嚴重的歧視和排擠，她豪言壯志：“以后，我罩著你。”

　　梁余笑，眼底清明一片：“好啊。”

　　肖金鳳找過來就是看到兩人相視一笑喝酒的樣子，就，有點不開心。她想笑，卻又笑不起了，“秋秋，該回家睡覺了。”

　　“來了。”

　　啤酒還沒喝完，江秋實拎著酒瓶就走，走到肖金鳳身邊，還挽起了她的胳膊。

　　肖金鳳抿著嘴：“秋秋啊，女孩子孤身一人，不要喝酒的，會出事的。”

　　梁余目送她們立刻的背影，又慢騰騰地喝了兩口酒，這才回了房間。

　　“媽媽啊，這在自己家，沒關系的啊。而且，我就喝了一點點。”

　　江七一聽著絲毫沒有降下去的母女間的悄悄話，咕噥一句：“也不是一個啊，還要我呢。我們三個人一起喝的呢。”

　　岑佩卻皺著眉頭，他伸著手指對著猛戳她的胳膊。

　　江七一翻白眼：“你有事？”

　　岑佩撓頭：“你有沒有覺得他們怪怪的？”

　　江七一兇巴巴的：“哪里怪？”她防備著他說“怪可愛”這種土味情話。

　　“就是，感覺在一本正經地撩對方。”什么“你懂我啊”、“天作之合”、“安心”、“我罩你”啊，就很有那個味道，“但是呢。”

　　岑佩眉頭皺得更厲害了：“他們又能神奇地把撩人的話給掰得很合理。”

　　“還有肖老師啊，話里有話，可更像是逮到了做壞事的兩個人。”

　　“就每一個人，說哈的水平都很高啊。”

　　岑佩最后得到總結。

　　江七一順著岑佩的話想了想，還真是。那她姑跟梁余到底是不是在談戀愛呢？梁老師今天都把自己的底給掏出來了，還非得讓江秋實在場。

　　她，也很容易多想的啊。

　　岑佩又戳。

　　江七一不耐煩：“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一家門的腦頻率都一樣，外人跟不上的。”

　　“咦？我發(fā)現，你說話也話里有話，不能多想，容易想多了。”岑佩重重地嘆了口氣，“成人的世界很復雜。”

　　“你也就該跟江豆豆他們一起玩。”江七一切了一聲，甩頭回到自己房間去了，等后面，她要剪一條岑佩吵架輸給江三歲（江豆豆）的視頻。

　　他們江莊的每一個，都能碾壓他。

　　被高標準要求的江秋實，第二天卻在馬牡丹那里得到了意外驚喜，確認地說她對梁余堅持的大師賦予食物的魅力。

　　之前馬牡丹跟她提過，她也準備做糕點。她一直忙，也沒能到她這里來嘗一嘗她的手藝。

　　正好昨天江流去豆腐，馬牡丹特地囑咐他，讓江秋實第二早上去她家，她準備做白桃涼糕。

　　江秋實喜歡吃桃，正好她最近才做糕點，吃完早飯，她就去了江淵家。

　　江豆豆一直坐在門檻上，眼巴巴的等江秋實。一見到江秋實來，立刻從門檻上蹦起來：“奶奶，秋姑姑來了。”

　　白桃冰糕其實就是綠豆冰糕。

　　“之前看我看做胭脂，我就加了點胭脂蟲紅，給做成了桃子的粉色。用了綠豆、白蕓豆，料理我加了蜜桃原漿。我讓劉春花幫我在我淘寶買了一瓶，但是我吃過了，水和糖精加得有點多。我就買了桃子，自己回來熬。”

　　“中間加了果肉。”

　　“你不是做了芙蓉花的面嗎，我想著我這個光禿禿的，缺了點什么。我就讓岑佩給我畫了一只Q版的大白鵝。”

　　“你忙，我找隔壁村的版畫老師傅給我雕了個磨具。”

　　“怎么樣？成品看上去還不錯吧？”馬牡丹雖然是疑問句，可臉上的驕傲是掩蓋不住的，“你嘗嘗味道。”

　　江秋實想起梁余的舌頭，還沒吃建議讓她把梁余請過來。“嬸，梁老師那舌頭，你這里用了海藻糖還是白砂糖，用了多少，他都能給你吃出來。”

　　“真的？”馬牡丹八卦達人的雷達天線迅速開啟，梁老師要真這么能耐，絕壁是高人，高人卻一句不提，這里面絕對有故事。

　　還一定是戳心戳肺的虐心故事。不要問她為什么這么肯定，這是屬于她八卦之王的直覺。

　　江秋實看她滿滿的求知欲，有點擔心她可能會為了挖故事而一直抓著梁余不放，譬如你不是舌頭好嗎，那我就天天給你做好吃的，但好好地不能天天吃，吃到最后總會膩的，那就回妥協(xié)，妥協(xié)就會被挖故事了。

　　這是肖金鳳告訴她的，她說這是馬杜丹的必殺技，上次用這一招還是江祥生夫妻倆垂頭喪氣地從江城回來。

　　千萬不要招惹一個擁有極度求知欲的女人。

　　言多必失，她應該默默地帶著糕點回去給梁余的。江豆豆得到他奶奶可以吃兩塊冰糕的承諾，邁著小短腿去找梁余了。

　　梁余來的路上，已經送江豆豆嘴里知道了兩件事。一是他奶奶做的冰糕無敵好吃，二是江秋實夸他厲害。

　　等了江淵家，梁余含笑先看了一眼江秋實，這才跟馬牡丹打了招呼。

　　江秋實本來還有些忐忑，現在，梁余這個態(tài)度，也不像是介意她提了他的秘密。

　　還有，為什么要笑呢？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馬牡丹一心撲在梁余身上，沒注意到他們兩的眼神來往：“梁老師，請您嘗一嘗，給個建議，我好改進。”

　　她為了招待高人，還特地拿來個盤子裝，還給配了一個叉子——江豆豆的叉子多，勻一個出來無所謂。

　　叉子上黃色小鴨子，再看糕點上的大白鵝，就很有童趣。

　　梁余取了一塊入口。

　　桃子味很足。豆沙的綿柔感很細膩，味道也沒有被桃子味給掩蓋掉。沒有用糖精，微甜，回味里并沒有甜味膩在嗓子里，用了海藻糖，但同時也加了些許的白砂糖。除了胭脂蟲紅，還加了莧菜紅。

　　“嬸，你自己熬了桃醬吧？”

　　“哎呦，梁老師，你可是厲害。”馬牡丹豎起大拇指，“您給打個分，我這樣拿出去買，能吸引人來買嗎？”

　　“白蕓豆減少了綠豆的赤感，沒有搶桃子的味道，但細細品，又能吃到綠豆的味道。8比2的海藻糖與白砂糖，海藻糖的淡淡甜味又凸出了白砂糖的甜。甜味層疊，有層次感但不會有沖突。中間的果肉也做得很好。稍微有一點點的q感，與整個糕點融合在一起，不會覺得生硬。”

　　“外觀設置，非常有童趣，顏色也很好看。”

　　“十分，我會打八分。扣得兩份，是這個甜度，不喜歡甜度的男人能接受，但，女生一般比男生更喜歡吃甜的。”

　　梁余沒說一句，馬牡丹的眼睛就亮一份，等他說完，馬杜丹感覺找了知音：“梁老師，你說太對了。我很多不做糕點了，就不好意思拿出來請大家嘗，我就讓你淵伯伯吃了。但你淵伯不愛吃甜的，我就想著那就不能做太甜了，劉春花告訴我有一種海藻糖，不甜。但我們家豆豆喜歡吃的甜，還是得放白砂糖。我琢磨了一下，這個比例，兩人都能接受。”

　　江秋實等他評論完也細細品嘗了一塊，也品出了他說的話。實話實說，馬牡丹的糕點比自己的好吃。

　　馬杜丹能得到八分，想起那些因為被他無情點評過后懷恨在心的西方大廚，馬牡丹為東方人爭光了。

　　“江老師，你在笑什么？”跟馬牡丹正在聊天的梁余，忽然扭頭問了江秋實一句。

　　江秋實愣住。倒是在一旁幸福吃糕點的江豆豆舉起手：“我知道。因為吃糕糕，心情好啊。”

　　江秋實忙點頭：“牡丹嬸的糕點好吃呢。”

　　馬牡丹笑得臉上皺紋都開了花：“那我有信心了。今天我牡丹鋪子開張，頂糕、蒸糕、麻糕，酥糖、港餅、桂花糕，啊，桂花糕不行，現在沒有桂花做不了，只要能說來名來的，只要有原料，我都給你大家做。”

　　梁余被她的快樂感染，對江秋實眨眼：“牡丹嬸的糕點鋪子應該比你更早開張的。”

　　江秋實早就知道的啊，之前馬牡丹就來打過招呼了，只是，梁余怎么忽然對她眨眼睛。

　　奇怪，昨天喝啤酒之前，梁余一直很沉默，臉上也沒什么表情，幾句很嚴厲，喝了啤酒后，整個人感覺更有人氣了，溫和許多了。

　　這是也跟岑佩一樣，忽而參悟透了人生真諦？

　　“我們馬女士可是要把牡丹糕點開到江城區(qū)呢。”

　　“有梁老師的評價，北京城，我都敢闖一闖。”

　　江秋實被震驚到了：“你對梁老師這么信任？”

　　“我偷偷告訴你，我們梁老師是世外高人。”

　　梁余眨眨眼，掩飾笑意。他是世人高人這個秘密，他也還是第一次聽說。

　　江豆豆一直托著腦子在旁邊圍觀，他也覺得梁余覺得好奇怪，昨天在島上那么兇，今天都笑很多次了。

　　還有！

　　江豆豆站起來，挺起小肚子：“梁老師，你為什么一直對秋秋姑姑眨眼睛？”

　　“是眼睛里有蟲子了嗎？”

　　“要不你讓我奶奶給你吹眼睛吧。我奶奶吹沖蟲子，可厲害了。”

　　梁余社死：謝謝，不需要。

　　江秋實震驚：豆豆，你竟然觀察如此仔細的嗎？

　　馬牡丹的目光尋找在梁余和江秋實之間轉動，老天，她的八卦之魂告訴他，他兩絕對有問題，此刻絕對要避嫌，豆豆孫子害她！她假笑：“豆豆，眨眼也不一定是進蟲子了，也有可能是抽筋了？”

　　“那很疼的啊。”江豆豆見過江淵腿抽筋，小大人般的嘆了口氣，“梁老師你，你不要挑食，要多喝牛奶啊。”

　　江秋實有點不忍心看梁余，岑佩說不過江三歲，梁余，這道行似乎也不行。

　　“哎，大人不聽話，又不能打屁股。”江豆豆再次嘆了口氣，非常無奈的，“算了，你蹲下，我給揉揉，我不笑話你的，更不會打你的。”

　　海藻糖：從玉米淀粉粒提煉出來的一種甜度適中溫和的天然糖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