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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托尼說他們只與劉大旗合作

作者：高盛    

　　風從南方來。那一年鄧公南巡，東方風來滿眼春，民營經濟潮頭生。全國擯棄姓“資”姓“社”爭論，號召在經濟建設領域，進一步解放思想，步子可以大一點、快一點，大膽地試，大膽地闖，鼓勵一部分地區、一部分人先發展起來，先富裕起來，抓住時機，發展自己，關鍵是發展經濟。

　　改革開放步伐因此大大加快。人們追求美好生活的愿望和動力，從來不可低估更無法阻擋。那時候自行車、縫紉機、收音機、手表“老四件”，正在被彩電、冰箱、洗衣機“新三件”所替代。老百姓居家擺設越來越注重時尚化、電器化、高檔化。駝峰山牌木制產品此時遭遇經營困境實在無可避免。

　　發展才是硬道理，當真是顛撲不破的真理。東西南北中，發財到廣東。一時間來自四面八方的青年男女，首先是支援特區的建設大軍，接著是大中專院校畢業生，接著是有門路的城市平民，接著是闖江湖的農村青年，混雜著形形色色的無業游民，一心一意孔雀東南飛，無怨無悔闖廣東、下海南，一個個都憧憬著向往著夢想著，找到屬于自己的可以落腳棲息可以衣錦還鄉的安樂窩。

　　深圳，珠江三角洲率先發展的前沿高地，吸引著來自五大洲四大洋不同膚色的客商。外資嗅覺異常靈敏，港澳臺商蜂擁而至，華僑華裔爭相回國，獨資合資風頭盛行，三來一補扎堆開廠，小商小販齊聚特區，民營經濟遍地開花。掀起一波又一波持續高漲的投資潮、創業潮、打工潮、經商潮。

　　不止是沿海經濟特區，中華腹地也是熱浪滔天。不論政府機關還是企事業單位，有的借故請假，有的停薪留職，有的離崗辭任，有的斷絕關系，紛紛攘攘丟掉外套穿上泳衣，心甘情愿不顧一切爭先恐后地跳到江河湖海做弄潮兒。哪怕水性笨拙、姿勢難看，即使污水橫流、大水沖泡，或許嗆水沉沒、溺斃殞命，也堅信淹死的那一個只會是別人，自己一定能夠到達成功的彼岸。

　　劉大旗就是在這種社會背景下，認真聽取了愛妻趙美麗建議，只身來到省外經貿委，找到自己的小舅子趙小華，咨詢外商有意合資辦廠事宜。

　　趙小華武大研究生畢業以后，就進入省外經貿委工作，現任職對外聯絡部處長。有一次他在深圳參加外商聯誼會，一位在深圳投資興業的美籍華人，聽說趙小華來自江北省，就向他打聽“木業大王劉大旗”的消息。

　　原來這位華裔外商托尼早聽說過劉大旗，一直想找機會與劉大旗見面，商討雙方合資辦廠的可能性。因為劉大旗正是趙小華姐夫，如果雙方達成合作就是成功為楚省引進外資，況且劉大旗確實有這個實力。于是趙小華向這位外商詳細介紹了江北省和楚陽市，并積極推薦了劉大旗以及駝峰山木業公司。

　　誰知托尼聽了趙小華介紹后，連聲說“NO！NO！NO！”小華接連回問托尼“WHY？WHY？WHY？”托尼解釋說，“我只想與劉大旗合作，不是與駝峰山木業公司合作。”小華接著問為什么？托尼繼續說，“我們相信劉大旗的信譽。我們只想與他個人合作，與他的公司無關。這是我們的原則。”

　　趙小華明白外商做生意各有原則偏好，因此并不過多糾纏，只是答應托尼一定幫他約見劉大旗，雙方在深圳或省城見面詳談。于是小華給姐姐打電話詢問劉大旗近況，并告知托尼有意找他合資辦廠。趙美麗將此信息轉告劉大旗，劉大旗反復考慮后給小華回電，二人決定先碰面然后再約見托尼。

　　2趙小華給托尼打電話說已約定劉大旗，準備南下深圳與他見面，并參觀他在深圳投資的工廠。托尼連聲說沒問題沒問題非常歡迎。趙小華原計劃安排乘飛機前往，劉大旗說這次就坐火車，多花點時間邊走邊商量合作細節。

　　到深圳后二人租車前往托尼工廠。雙方在托尼辦公室見面寒暄，隨后由托尼親自陪同參觀廠區。托尼來華投資已經三年多，工廠在深圳市寶安縣某鄉鎮。企業占地兩百畝，現代化花園式大廠房，世界一流自動化木工機械和油漆噴涂生產線，主要生產美式家具和木雕工藝品。所用材料大部分從美國、加拿大進口，也有一部分中國原產地木材。產品多為拆裝式，用紙箱分拆包裝，經集裝箱海運全部出口美國。全廠1200名工人，年產值超過5000萬美元。

　　劉大旗走南闖北，參加過不少國內家具及設備展覽會，也參觀過不少木業家具公司，但是對托尼這種全美式家具工廠，還是第一次親眼目睹。看來國內的廠商與國外的廠商，不但有很大不同，而且有很大差距。第一個生產設備簡直不可比擬，國內是半機械半手工，國外已經完全產業化。第二個工藝流程與產品質量，國外廠商完全流程化、精細化，油漆噴涂工藝更是堪稱完美。第三個產品以拆裝式結構為主，實木、板材、裝飾零配件分裝組合，既美觀大方又方便運輸還節省空間。第四個生產效率非常高，產值高、利潤高、費用低。

　　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劉大旗熱愛學習的本能，促使他馬上做出兩個決定：第一，把這種工廠盡快引進楚陽市，爭取產品出口創外匯；第二，學好英語把眼光延長到國外去，擇機出國考察學習。趙小華英語一流，但是不能處處依賴他。如果碰到完全不會講中國話的老外，不但尷尬而且被動。現在這些想法不妨告訴托尼，加深雙方相互了解，為將來合作打下良好基礎。

　　劉大旗與趙小華交流，小華說托尼是第二代美籍華人，個性坦率直爽，這樣開門見山也許簡單有效，畢竟是托尼首先表達合作意向的。小華將劉大旗想法用英語講述給托尼，托尼一邊聽一邊點頭，連說“GOOD IDER！OK！OK！”看來托尼對劉大旗第一印象還不錯，可能與他心目中的想象較為接近。但是劉大旗和小華絲毫不敢掉以輕心，他們知道托尼的話一半是認可一半是客氣。

　　托尼宴請趙小華和劉大旗，在市區一家涉外飯店吃西餐。趙小華應付自如，劉大旗極為不適。最后請服務員撤掉刀叉上筷子，劉大旗才吃得從容不迫，毫不在意鄰桌客人對他的觀感。托尼翹起大拇指說，劉大旗你是個真男人，美國人就喜歡你這樣的中國人。還說比他當初第一次拿筷子表現得棒多了。劉大旗看著小華無奈苦笑。后來被小華當著趣事講給全家人百聽不厭。

　　第二天劉大旗做東回請托尼吃中式午餐，趙小華作陪。托尼的筷子已拿得非常熟練，而且很喜歡吃中國菜。大旗和小華商量邀請托尼方便時到楚陽市考察，托尼一口應承，說他這幾天計劃回國一次，返來后就安排時間去拜訪。小華說等你安排好日程，我們發送商務邀請函，請你到江北省參觀考察并做客。雙方在和諧融洽的氣氛中結束了第一次會面，劉大旗和趙小華辭別托尼返程。

　　3劉大旗請小華與托尼保持聯系，自個趕回楚陽詳細計劃托尼即將要考察的路線，深入研究雙方合作的可能性及可行性。劉大旗將重點放在投資規模、訂單來源、投資回報、木材資源、廠址選擇、生產設備、工人招募、產品質量、貨物運輸等幾個關鍵環節。他預計資金籌措是最大困擾，必須未雨綢繆。

　　他開始草擬合同，把想到的問題一一羅列在草稿紙上。又多次打電話咨詢趙小華，詢問他們之前有無類似先例，最關鍵的核心條款是哪幾條，怎樣防范未知性風險，并索要合同副本以供參考。小華力所能及提供幫助，還幫大旗介紹翻譯和律師，提前介入調查托尼及其公司資信狀況，做到知己知彼。

　　當然這些都是前期必須做足的功課和預案。相信托尼一方也會做得非常詳盡與完備。由此雙方加深認識增強互信，無論談判簽約還是實際投資，才會有的放矢合作無虞。尤其雙方怎樣分擔投資風險必須事先研究透徹。

　　大約過了將近一個月時間，小華通知大旗準備進省城接待托尼來訪。趙美麗為此特別請假梳妝一番陪伴劉大旗身邊。二人克服莫大困難自學英語，星期天拿就讀高一年級的兒子做陪練，現已熟練掌握幾句簡單的問候語。

　　托尼如約來到省城。小華、大旗、美麗前往接機。三人均用英語向托尼問好，托尼穿著隨意表情豐富，稱贊劉大旗果然說到做到，開口講話已經邁出學英語的重要一步。托尼還盛贊趙美麗，人如其名像茉莉花一樣美麗。

　　托尼隨行一共有三人。金發碧眼的白人女郎，是托尼的妻子兼助理，打扮高貴時尚，說一口流利的中國話。小華不停用英語夸贊托尼夫人不僅人長得漂亮而且漢語超級棒。還有兩位，一位是托尼深圳公司的律師兼翻譯，深圳本地人。另一位身材高大魁梧的白人男子，是托尼雇請的私人保鏢。

　　省外經貿委謝添明副主任代表省外經貿委，主持歡迎托尼投資考察江北簡短儀式。他向托尼一行詳細介紹江北省悠久歷史和發展狀況，歡迎托尼前來投資興業。并請趙小華處長全程陪同托尼一行，在省城和楚陽市多走走、多看看，爭取盡快達成投資意向、簽訂投資協議，步入實質投資階段。

　　在省城參觀考察完畢，趙小華安排車輛，帶領托尼一行前往楚陽考察。楚陽市外經委、檢驗檢疫局、輕工局、林業局、工商分行等部門負責同志，早已在市政府第一招待所宴會廳恭候。主賓雙方相互介紹，溝通交流真誠熱烈。

　　從省城調任來的楚陽市人民政府新任市長王智彬同志，親臨宴會接見托尼一行。席間王市長說，劉大旗同志是楚陽市森林產業一張名片，也是全市輕工系統企業標兵，在全省乃至全國獲得過多項殊榮。相信托尼先生來楚陽市投資，與劉大旗同志合作，是找到了好伙伴，一定能夠興辦好項目，獲得好回報。市外經委韓發強同志介紹了楚陽市工業發展狀況、招商引資優惠政策等具體情況。

　　接下來兩天由劉大旗帶隊，邀請托尼參觀楚陽市古城墻，登臨千年城樓飽覽漢江風光。接著游歷毗鄰市區的著名景點古隆中拜謁諸葛亮，品味三顧茅廬的隆中對智慧。隨后又穿越解放大道觀賞楚陽市容市貌，參觀東風汽車楚陽制造基地。最后重點考察了“前進大道”——楚陽市工業發展的搖籃和聚集地。

　　劉大旗指著一片頗具規模的廠房對托尼說，“我們的合資工廠，計劃就開辦在這里。目前是楚陽市電視機廠外殼分廠，我們已做好溝通，合資公司一旦成立，工廠會整體轉讓給我們。請托尼先生回深圳后詳細考慮，我們再做具體協商和最后定奪。希望我們合作成功，互惠互利。”兩雙大手緊緊握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