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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作者：漱玉.    

　　顧蕙蘭同事蘇雪雁喬遷新居，特意請顧蕙蘭到她家做客。蘇雪雁家的新居坐落在當時那個年代大名鼎鼎的方莊小區。當時在顧蕙蘭的單位引起了小小的轟動。聽蘇雪雁說鄰居非富即貴，還有宋丹丹、劉曉慶、姜昆。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大家看她的眼睛都是放光的。本來蘇雪雁就是個神老太太，天天戴個齊眉的厚假發套，顏色艷麗的綢緞面肥腿褲拖著地，兩條腿像鉆在面口袋里，或者讓人誤以為她穿著睡褲跑出來了。

　　從蘇雪雁家回來當晚，顧蕙蘭失眠了。自從兒子梅欣走后，顧蕙蘭這幾天總感覺不踏實。今晚吃飯的時候，梅漫對顧蕙蘭和梅抒頤說，港商要再加五萬，他們這兩天等回話。顧蕙蘭沒有吱聲，若是平時早就一口把梅漫嗆回去了。

　　五萬可不是小數目。今天從同事蘇雪雁家樓房回來，心里更是海面上起風，不平靜。樓房里用水、上衛生間、洗澡太方便了，又干凈又溫暖。確實比平房不是一般的方便和舒適。顧蕙蘭剛要張嘴跟梅抒頤說話，梅漫就在院子里喊：“媽，陪我去廁所。”顧蕙蘭嘆了口氣，走出了房間。

　　陪梅漫上完廁所，顧蕙蘭走進房間就把梅抒頤拉起來了。

　　“這個小丫頭讓我陪她上廁所是不是有意的。梅欣辭職是不是對咱們不換房的抗議？這幾天梅漫根本不管提水，都是默默抗議。”顧蕙蘭笑了笑。

　　“你想得太多了，孩子們哪有這種想法。”梅抒頤覺得顧蕙蘭多慮了。

　　“我今天去了同事家，喬遷新居，樓房真是方便啊，我看咱家還是跟港商換了吧，三套樓房、二、三十萬，上哪找這好事，幾十萬咱們能舒心的養老了，有這三套房，再加上你分的那間筒子樓，咱家的房子富富有余，什么方莊小區，咱們還用羨慕他們。”

　　“你想通了，決定了？”梅抒頤特意問顧蕙蘭。

　　“這是潮流，現在就流行換房，住樓房是趨勢。放著有錢人的日子不過，我們太守舊了。”顧蕙蘭似乎清醒了似的，一下子否認了從前的想法和決定。

　　思敏回家收拾東西的時候，正下著雨，胡同里濕漉漉的，天青色的灰墻被雨洗刷得潤朗、干凈。京槐的小綠葉也綠得更飽滿了，濃密的枝丫在微風中向外伸展著，像一把打開的緑蓬蓬大傘。青色花紋的方磚地上，被細雨斜風拽下了一層明麗的黃綠色小花，花蕊散發著一種雨后獨特的清氣。大門虛掩著，思敏推開了門。

　　梅抒頤坐在游廊上，雨中的小院古舊中有種韻味，歷經風撫雨潤，它的一磚一木被歲月打磨得愈加歷久彌香。自從簽署了換房合同以后，梅抒頤有時間就在院子里孤坐，就這樣吹吹風、看看雨、納納涼也是好的。不是有人這樣說嗎，我有一院，足以納涼。人生能達到這種境界，不易。至少經歷過富有，經歷過苦難，經歷過貧窮，是被生活錘煉積累的眼界和智慧。現在的梅抒頤和這個家，經歷過貧窮和苦難，缺少的是富有，他們即將朝著富有的生活飛奔而去。這一天，他們也許在骨子里等待太久了。即使飲鴆止渴、飛蛾撲火也在所不辭。

　　雨中的院子里彌漫著燉雞肉的香氣，后院的雞在一點點處理，一只只成為餐桌上的紅燒雞塊。今年的暴仔紅石榴和海棠也等不到熟了，從梅抒頤的姑姑開始，每年要做海棠醬，酸酸甜甜，是這個家的寶物，融在了所有人的血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