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洗衣服、洗頭,梅漫家的儲水桶見了底。
“梅欣,跟我去胡同提水。”梅漫提著小桶對拿著素描本擰著眉的梅欣下命令。
“畫畫呢?”梅漫問。
“寫歌詞呢,單位聯歡會要用,抬完水靈感都沒了,自己去鍛煉臂肌。”
梅漫斜眼看梅欣本上的歌詞。
“藍色的海洋撞擊著我們的胸膛、紅色的徽章是你青春的夢想,”
什么紅的、藍的,這也叫歌詞。此文藝青年完全是淺草沒馬蹄的水準,不怎么樣。
“好,你等著。”梅漫氣鼓鼓鉆進了廚房,一會兒走到梅欣身邊說:“我在冰箱里冰了酸梅湯,那是咱家最后一點水。冰涼涼真好喝!”
梅漫提著塑料桶提水去了。街上的自來水旁邊,站著彩武叔,他正在洗黃瓜,準備做明天賣的下酒菜。
“彩武叔,蓑衣黃瓜真好吃,教教我怎么做。”
“行,愛吃回頭我做完給你送幾條。蓑衣黃瓜做起來很簡單,主要看刀工和調料,你手腕子沒勁拿刀,不著急學。”
彩武叔端走了一盆黃瓜,梅漫拎起桶還沒接水,肖雅清就端著一盆衣服來了,拿著馬扎一屁股堵在了自來水底下。梅漫嚇得抬腿就逃,懶得跟她打招呼。
回到家,梅漫把空桶扔在梅欣身邊說:“自己去提水,自食其力,酸梅湯不能白喝。”
梅漫掐指,梅欣肯定在她出門后一秒鐘,箭步竄到冰箱咕咚咚喝了酸梅湯。
酸梅湯是梅漫用魚缸里的水專門給梅欣沖調的。
“酸梅湯有股土腥味,不好喝,好像烏梅炒糊了。”
“哈哈哈,那你還都喝了,那么大一碗,也沒給我留一口。” “我去喂雞撿蛋,晚上讓媽給你做西紅柿炒雞蛋。你去提水。”
梅漫把桶給了梅欣。
喂雞、撿雞蛋是梅漫的媽媽給梅漫規定的家務活。
梅欣提著桶,正看到肖雅清霸著水龍頭。
“對不起,我接桶水。”梅欣根本不看肖雅清的臉。
肖雅清正喜滋滋哼唱著張也的走進新時代呢。半天,才似剛聽見似的說:“你接水呀。”
回到家,梅欣上后院找到梅漫說:“你自己去吧,廁所公主她媽在呢,我一看到她就堵心。”
“咱兩一起抬水唄。”
“你以為兩個和尚抬水吃啊。”梅漫想起了看過的動畫片《三個和尚》。
梅漫跟在梅欣的身后,兩個人去抬水。剛把水提起來,梅漫就聽到有人叫自己,抬眼一看,險些把水桶扔地下。夏采薇來了。
“你怎么找到我家的?”
“那還不簡單。等不及明天了。還沒按自來水啊。”夏采薇驚訝,什么年代了北京胡同還有這樣的生活,跟在梅漫身后她一個健步竄進了梅漫的家。
“就是啊,自來水入戶都嚷嚷不知幾年了。”梅漫把桶扔給了梅欣,陪著夏采薇走進了院子。
夏采薇一個健步跳上了游廊,又跑到魚缸抓了一把水,掐了一朵石榴花。嚇得阿福“瞄”一聲竄到了紫藤花上。夏采薇看到了阿福,興奮的想抓住它抱一會,可是阿福怎么可能讓她抱呢。夏采薇又從東屋到北屋到西屋轉了一大圈,摸著房間里裝卷紙的天青色畫缸說是古董,邊敲邊說:“你聽聲音,銅鐘似的。”然后又拍拍深紫色畫案說,都是好木頭吧。
“什么好東西,一堆破爛,磕一下腿特別疼。”
“你家真好。”夏采薇坐在硬木靠背大椅子上,抬頭看梅漫家又寬又高的大房子。
“沒有廁所沒有自來水,有什么好的。”梅漫不屑的說。
“嗯,太不方便了。”
“我家還有好玩的,走。”梅漫提著籃子帶著夏采薇去了后院,準備撿雞蛋。
夏采薇見了雞就興奮得眉飛色舞。
“你家跟動物園是的。”夏采薇一個健步跳進了小竹雞圈,然后就開始追雞,雞嚇得嘎嘎叫著向草窩里鉆。
“真好玩,我想抱抱雞。”
“你以為雞娃娃呀,小心雞屎。”梅漫提醒夏采薇。
“把籃子給我。”夏采薇一頭扎入草窩。
“怎么才六個,我以為起碼一籃子。”夏采薇舉著雞蛋像舉著寶貝。
“你以為我家養雞專業戶啊,這就不少了。肯定夠今天晚上吃的。”
“我今天在你家吃飯啊。”夏采薇盯上了剛才撿的幾個雞蛋。自己撿的雞蛋充滿新奇感,估計以為跟買的雞蛋不是一個味。
“雞蛋超級好吃,看我學習這么好,每天早晨一個雞蛋,長這么大從沒有間斷過。我媽說蛋黃含卵磷脂,最補腦子,我最愛吃蛋黃。”梅漫捏著雞蛋像賣雞蛋的做推銷。
“怪不得我學習這么差呢,從小就不吃蛋黃,沒補好腦子。”夏采薇遺憾的撇著嘴,好像找到了學習不好的根由。
撿完了雞蛋,夏采薇也不客氣,直接進廚房幫梅漫做飯,準備在夏采薇家吃飯了。
“我去幫你提水。”看桶里的水不多了,夏采薇體驗生活準備到街上的公共自來水提水。她完全是為了好玩、新奇。
夏采薇提著桶來到了水管旁邊,看到一個中老年婦女正在洗衣服,水管也不關,盆里的水嘩嘩向外流。夏采薇上去就關上了水管。對堵著自來水的中老年婦女說:“讓開,我打水。”
中老年婦女是女人一生中最有智慧、最有斗志、最有思想、最有激情、最有經驗的階段,是女人青春期之外的又一個黃金期。眼睛雪亮,看什么都有一眼洞穿的功夫。用顧蕙蘭的話講,雖然我的眼睛越來越看不清,但是我的內心雪亮雪亮,什么都明白,霧里能看花,水中能望月。雖然我的身體越來越差,但是我的內心卻越來越強大。當然,這些話也同樣適用于同等年齡的男同胞。
肖雅清是誰呀,大名鼎鼎的廁所公主的老媽,久經沙場的老兵,特別能戰斗的女性。
水管又被擰開了,比剛才還大。肖雅清眼皮都沒抬,穩穩的坐下來接著洗衣服。
“你沒聽見啊,我要接水、接水。”
接水兩個字被加了重音。小太妹夏采薇也不是吃素的,住高樓的公主不是廁所公主。根本就沒把這位連洗衣機都沒用過的胡同土大媽夾在眼皮里。
除了流水聲就是搓衣服的聲音。夏采薇站在那里干瞪眼,沒人搭理她。夏采薇肚子里的氣鼓鼓的,直接在半空中接水,水流了肖雅清一胳膊。肖雅清撩起水就往夏采薇的身上潑。夏采薇桶里的水直接翻身倒下來了。肖雅清的手就開始抓了,夏采薇尖叫了一聲,臉被抓破了。她哪見過直接上手抓的呀。
梅欣正好上廁所,一看,梅漫的同學跟肖雅清抓起來了,趕緊上去拉架。
“這個老婦女比我還生猛。別給我毀了容。”夏采薇捂著臉對正忙著洗菜的梅漫說。
“我見了她都躲著走。”梅漫給夏采薇的臉上涂了點碘伏消毒。
處理完夏采薇的臉,梅漫特意去彩武叔家要了兩根蓑衣黃瓜和醬牛肉、鹵花生、辣海帶絲、豌豆黃。梅漫的媽媽下班帶來了牛蹄筋和紅燒帶魚。梅漫的爸爸出差了,夏采薇跟梅漫一家人吃飯,蓑衣黃瓜、西紅柿炒雞蛋、牛蹄筋塞滿了嘴,吃相比在自己家吃紅燒蝦仁還難看。梅漫媽媽顧蕙蘭笑著使勁給夏采薇夾菜,梅漫也給夏采薇使勁夾牛肉,傷員要補補啊。顧蕙蘭問夏采薇的臉怎么了,夏采薇趕緊說是撿雞蛋的時候被竹棍劃的,她不好意思說被胡同大媽打了,太沒面子了。
梅欣劃拉兩口就躲開了,肯定嫌棄夏采薇的粗魯吃相。還有梅漫吃飯像搶飯,文藝青年看誰都不順眼。
“媽。一會兒給我兩片黃連素,肚子不好。哥,你也吃兩片。”梅漫想起了魚水酸梅湯。
梅欣理都沒理梅漫。心想,沒病吃黃連素,腦子有病吧。
吃完飯天都黑了,夏采薇既不著急抄作業也不著急回家,梅漫也不好意思催她。后來,她借了梅漫的代數本準備帶回家,說第二天給梅漫帶到學校。看到天黑了,梅漫的媽媽顧蕙蘭讓梅欣去送夏采薇,夏采薇不以為然的說:“我借你家電話給我爸的司機打個電話,讓他來接我。”
送走了夏采薇,梅漫的媽媽顧蕙蘭說:“這種子女就是好啊,什么光都能沾上。”
梅欣撇著嘴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本人是嚴重鄙夷的。”
“這叫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你知道她家樓上住的誰嗎?香港明星王菲。”梅漫自豪地對梅欣說。
“那管什么用呀,跟她、跟你有什么關系,王菲夾都不夾你們一眼。媽,下禮拜我去高碑店出差查案子,那個破地方犯罪的人怎么那么多,老偷雞摸狗坑蒙拐騙干壞事。提高全民素質勢在必得。”
梅欣剛剛分到法院工作,每月都要出差去外地辦案,這與他文藝青年的理想氣場極其不符,所以他非常痛苦。總表現出憂郁、苦悶的面容和情緒,好像世界所有的人都不理解他。
本來父母讓他考美術學院,或者電影學院、師范學院美術系。那時候梅欣一心想當大法官,根本不聽父母的。結果,到了法院工作現在又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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