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自那天在圖門橋洞與義安幫打手一戰后,當晚就被安排在了鎖子家里。鎖子的家很小,屋子是用雙層蘆葦桿編織搭建的,屋子進出的地方用了幾塊破木板釘在一起就算是一扇門了。一家四口人就擠在約十個平方大小的空間里,晚上用一塊打滿了補丁的布簾子隔了一下就算是二個房間了,鎖子兄弟兩睡外面,父母睡里面。
鎖子的父親陳小弟,40歲的年齡,雖是中等個子,但力氣大的驚人,棚戶區都稱他是大力士,在棚戶區很有影響力,在定海橋碼頭的搬運工中也很有威信,也是一支搬運工隊里的一個領工。鎖子今年13歲,人長得清瘦單薄,他有個19歲的哥哥,卻長得五大三粗的,因平時不愛說話,大家就叫他悶子。
第二天一大早,陳小弟叫了十幾鄰居在棚戶區里找來了一些木板條、蘆葦桿堆放在自家屋子旁,下午大家從碼頭放工回家后,就忙著在鎖子家小屋旁搭了六七平方米大小的屋子,于是水生也就有了一個可以遮風擋雨的睡覺地方了。
陳小弟看水生人長得雖矮小,但身體很是強壯,就把水生推薦給了碼頭的包工頭,包工頭聽說是那個大敗義安幫的鄉下孩子,二話不說就爽快答應了,于是水生就正式成了陳小弟手下的一名正式搬運工了。
定海橋碼頭是一個綜合性航運碼頭,也是上海最大的貨運碼頭之一,碼頭上來往的大大小小貨輪很多,有從輪船上卸貨物到碼頭,也有從碼頭裝貨到輪船上。碼頭包工頭為了確保和提高貨物搬運的效率,實行了固定搬運工和臨時搬運工的管理體制。
碼頭上的貨物搬運首先由碼頭固定搬運工完成,固定搬運工不能完成時,由包工頭負責到碼頭外招收臨時搬運工。固定搬運工和臨時搬運工都實行計件制計費,但固定搬運工和臨時搬運工的計件費是不同的,固定搬運工的計件費要比臨時搬運工的計件費要高40%。搬運工又分成杠棒搬運工和肩扛搬運工。又根據輪船裝卸的特殊性,把肩扛搬運工分成:輪船肩運和堆放肩運。那時期,定海橋每天有數千人云集在碼頭旁,等待碼頭包工頭招收臨時搬運工。
碼頭搬運工每天從事高強度的工作而流血流汗,但每天得到的工錢卻是很微薄的,在幫派、工頭層層的盤剝下,最后能拿到手的搬運費所剩無幾。以搬運50公斤一袋的大米為例,總包工頭收取貨物主的搬運價格為每袋一元二角五分,其中掌管碼頭的幫派組織需按90%標準提取一元一角二分5厘。剩下的一角2分5厘,總包工頭再按50%標準提取6分5厘。包工頭再按50%標準提取3分1厘,到工人手里只有3分4厘了,僅占全部人工費的2。72%。而那些臨時搬運工能拿到手的錢就更少了,就是如此微薄的工錢也往往找不到活干。他們過著的是食不果腹,衣不蔽體,饑寒交迫的生活,定海橋附近的內江路有一處斷頭路,每夜都擠滿了臨時搬運工,每次寒潮侵襲,都有人被凍死。許多災民為了糊口,只能是餓著肚子從事高強度的搬運工作,甚至不得不走“過山跳”。在碼頭貨物肩運中暈倒和從“過山跳”上摔殘、摔死的屢見不鮮。
水生所在的搬運工隊伍,是屬于倉庫堆放一類的肩運工,主要是將倉庫里的貨物扛到碼頭邊上或將卡車的貨物搬到倉庫里,工作強度比較高,但危險性卻比較小。那天上午的貨物肩運是把倉庫里的糧包搬到岸邊,等待貨輪裝運。倉庫到岸邊約200多米,糧包每袋50公斤,總重量:800噸,要求上午完成。陳小弟和包工頭到倉庫現場看了一下,然后確定了由本隊完成,無須招收臨時肩運工。水生一隊肩運工22人,分出4個人分別負責倉庫和岸邊的裝卸,18個人負責800噸糧袋的肩運。在岸邊堆糧的地方,幫會里的一名文職人員則拿了個賬本,對每個人的肩運糧袋進行數量登記。
黑子似乎閑的有點不耐煩了,也湊到了糧堆下面舉起雙手“吱吱呀呀”的叫著,水生就讓那位裝卸工放了一袋糧給黑子,只見黑子抓起一袋糧就放在頭頂上,歡快的朝前奔去。
陳小弟和另二位工友一次肩扛三袋糧,水生和其他工友一次扛二袋糧,到中午12點多鐘,也就全部完成了所有糧食的搬運。
下午的搬運量比較小,只有12輛卡車貨物的裝運,下午3點就全部結束了一天的裝運任務。最后大家來到碼頭管理辦公室照賬本登記的計件數領取工錢。平時隊里的計件數總是陳小弟最高,但這次隊里的計件數最高居然是水生。原來水生每次只扛二袋糧,但加上黑子的一袋糧,就相當于每次三袋糧了,再則黑子抗糧袋走的速度遠比人來的快,于是水生的計件總量就成了全隊最高的了。奇怪的是;水生領取的工錢居然也是全隊最高,不是說新進來的人三個月內要按臨時工計費的嗎?但水生拿的無疑是全額計費。水生以為發錢的人搞錯了,就告訴發錢的。發錢的人仔細看了看名單沒錯啊?以為是包工頭搞錯了,就問了在一邊的包工頭,結果反被包工頭罵了一頓,說是多管閑事吃飽了撐得,把周圍的人都搞得一頭霧水。還是陳小弟拍了拍水生的肩膀朝著包工頭和大家大聲說道:“反正多發總是好的,你就拿著吧。”于是大家哈哈大笑著拉了水生走了。
碼頭搬運工最高管理組織是定海橋的“竹幫”幫會,平時事務由總包工頭負責接貨和洽談貨物裝卸價格,包工頭負責具體派發完成貨物裝卸任務和人員管理。包工頭以下配有2名管理人員分別協助負責登帳,發牌,發錢等事務。一個包工頭一般要管理五六個固定搬運工隊伍,每個隊伍有20幾名搬運工組成,每個搬運工隊伍都有一個負責人稱為領工。
那天收工比較早,于是水生就來到圖門橋看望蔣大爺,蔣大爺聽說了水生的近況很是高興,但還是為水生的安危而擔心,一再提醒水生處處要小心。水生就再一次提出了蔣大爺搬過去和他一起住的事,見蔣大爺有點猶豫,知道蔣大爺主要是不想麻煩大家,故索性拉起了蔣大爺就走,蔣大爺也就答應了水生。當天的晚上,蔣大爺就睡到了水生的小屋子里了。
就這樣一晃半個多月過去了,也沒發生“義安幫”有什么報復的事情發生。水生雖感覺有點意外,但想想也沒什么好擔心的,大不了再和他們玩一次命而已。
白天水生跟隨陳小弟去碼頭打工,空閑時教教工友們幾手猴拳,有時和黑子為大家表演幾路打斗游戲。工友們第一次看水生和黑子打斗表演時,不僅被深深吸引,更是被深深震撼了。當看到水生和黑子在打斗中,黑子凌空一腳把水生蹬的連翻了二個跟頭趴在了地上一動不動時,大家一下子被驚呆了,都以為是黑子失手傷了水生,正當大家呆若木雞,不知如何是好時,只見黑子一個騰躍向水生撲去,這時原本一動不動的水生,忽然身子一縮一挺連續向后翻了二個跟頭,然后站立了身子,而與此同時,黑子二個前滾翻已蹲在了水生身邊,伸長了脖子“嗚嗚呀呀”的叫著。
晚上回到家里,蔣大爺早早的已準備好了晚飯等著了,離開了家鄉近一個月了,水生漸漸的感受到了家的溫馨感覺。三個擠在在小屋子里倒也其樂融融。原本擔心幫會打手報復一事也就漸漸的淡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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