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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胡丞相設計陷害鄭士元

作者：作家楊馬林    

　　朱元璋與朱標在花園里散步，朱元璋憂心忡忡地說：“昨天禮部送來一份密奏，說占城國國王阿答阿者派遣使者前來朝貢，胡惟庸不給禮部打招呼，在中書省接見了使者，而且收了一筆禮品。他擅自接見外國使者，收受禮品，這為一錯；事后不向朕稟報，這是二錯。這事雖小，但不可小看。”

　　朱標：“兒臣以為，胡惟庸表面殷勤順從，處事謹慎，但骨子里陰刻險鷙，深不可測。有些大臣曾提醒兒臣，說胡惟庸這個人，是牛吃破草帽，一肚子壞圈圈，是個不愿久居人下之人。”

　　朱元璋：“胡惟庸這個人精明，能干，善解人意，其治國之才不在劉基、李善長和楊憲之下。起初，他還是比較謹慎的，自當上右丞相后，膽子漸漸地大起來。比如，他乘朕外出巡視之機，擅自審批官吏的升降。預審上報來的奏章，凡對他不利的，就扣壓下來，不報給朕看。朕惜他之才，訓責之后還是重用他。他在公務上有所收斂，但在私事上他卻讓朕更為擔憂。”

　　朱標：“什么事情？”

　　朱元璋：“他用他的兒女、堂侄姨侄兒女與朝中八位大臣結成親家，與京城內外十多名重要官吏結拜兄弟、在年輕的官吏中收認義子一百多人。御史大夫陳寧、御史中丞涂節、吉安侯陸仲亨、河南侯費聚、延安侯唐勝宗、宜春侯黃彬、左都督丁玉、滎陽侯鄭遇春、臨江侯陳鏞、申國公鄧鎮跟胡惟庸的來往很密切，這不是個好征兆。”

　　朱標：“他這是在經營自己的勢力，我們不能不防。”

　　朱元璋：“有人還說胡惟庸經常暗中受賄，各地想做官想升官的，功臣中不得意的，乞求減刑避禍的，都奔走于他的門下，送了大量的金銀、名馬、珍寶和奇貨。”

　　朱標：“父皇，兒臣以為，虎近尚可親，臣近堪為憂。縱觀歷史，篡權亡國者大多是丞相。秦二世之時，趙高為中丞相，其權高于三公，他指鹿為馬，凌駕于皇帝之上，最終把胡亥逼死。三國時，曹操挾天子令諸侯，曹丕逼漢獻帝禪位；作為報應，司馬師兄弟專權，又篡奪了曹魏之位。漢朝之時，王莽以忠飾偽，以慨掩詐，集結黨羽，逼迫孺子嬰禪位。唐玄宗因李林甫、楊國忠欺瞞而誤國，召來安史之禍。由此看來，丞相制不可取。

　　朱元璋長嘆一聲：“你說得對，漢武帝為削弱三公的權力，把三公參與樞密的大權，劃給由尚書令、侍中、常侍、給事中等組成的中朝，與外朝官吏互相牽制。由曹魏到兩晉，先后出現尚書省、中書省、門下省，這都是為了削弱宰相的權力。”

　　朱標：“隋唐時期，三省的長官都可以行使相權，有時候同時在位的宰相有十幾人。唐朝有二十一個皇帝，宰相多達三百六十八人。唐高宗在位只有十五年，卻任命了四十七個宰相。武則天在位二十一年，宰相七十六人。唐僖宗在位十四年，宰相多達八十三人。”

　　朱元璋欣賞地望著朱標，覺得朱標是在用帝王之心在讀史，是在用治國之念在琢磨歷史，照這樣栽培下去，他將來肯定是位圣明之君。

　　朱標：“兒臣以為，宰相少了容易專權，宰相多了，雖能相互牽制，但也很誤事。能不能干脆不設宰相，把權分給六部，大權由父皇總攬。但是這樣以來，父皇將更加繁忙，圣體恐怕吃不消。”

　　這段話切中了朱元璋的心愿，朱元璋微微一笑：“標兒一言切中要害，好，說得好。累一點算什么，過去種田討飯的時候，想這樣累還想不到呢。不過，現在取消宰相之職還不到時候。下個月，朕將下令，今后六部所屬諸司奏事不須報知中書省，徹底切斷中書省與六部諸司及地方官員的聯系，使中書省成為一個空架子。”

　　實際上，朱元璋從洪武九年開始，就苦心削減中書省的權力。這年九月，他一面下詔確定中書省的左右丞相為正一品官，另一方面又取消中書省的平章政事和參政知事。這樣，中書省只留下右丞相胡惟庸和右丞相汪廣洋。上個月，朱元璋又令李善長和李文忠共議軍國重事，李文忠是朱元璋的外甥，此舉對胡惟庸形成了有力的鉗制。朱元璋還規定：凡事必須由中書省、都督府、御史臺議事允當，然后奏聞行之。這一舉措，進一步削弱了中書省的影響力。

　　杜道安從后面追上來，躬拜：“啟稟陛下，左丞相胡惟庸有緊急之事稟奏，請求陛下召見。”

　　朱元璋詫異地問：“什么緊急之事？”

　　杜道安：“他沒說。”

　　朱元璋：“叫他到謹身殿里見。”

　　“遵旨。”杜道安起身便走。

　　朱元璋和朱標進入謹身殿后坐到各自的桌前。

　　胡惟庸進來跪拜之后說：“啟稟陛下，過去有人對微臣說，危莫大于燈下黑，微臣不以為然，不就是燈光照不到燈盞下面嘛。現在微臣悟出來了，燈下黑果然厲害。”

　　朱元璋感興趣地問：“如何厲害？”

　　胡惟庸：“燈下黑能將地洞遮掩起來，讓人猝不及防；燈下黑能將鬼魅隱藏起來，讓人防不勝防。”

　　朱元璋不耐煩地說：“扛竹竿穿巷子，直來直去，行不行？”

　　胡惟庸故作緊張地說：“陛下，微臣最近發現皇城之下隱藏著一個重大危險，如果不盡快從嚴查辦，就會出大亂子！”

　　朱元璋心中一驚，兩眼盯著胡惟庸：“什么重大危險？”

　　胡惟庸嚴肅地說：“微臣聽說，各布政使司每年到戶部報送錢糧賬目收支表冊時，都帶了蓋了印信的空白表冊。戶部發現問題從不認真地追查，只要求重新填表，把數字改一改就算了事。微臣以為，這豈不是公開弄虛作假，對付朝廷？過去有那么多貪官貪污，但各地的賬都做平了，這里面肯定有問題。戶部這樣審查錢糧賬目，誰知其中有沒有奸詐，乞請陛下明察。”

　　朱標驚詫地望著胡惟庸。

　　朱元璋盯著胡惟庸問：“你聽誰說的？”

　　胡惟庸果斷地說：“是戶部員外郎姚忠對微臣說的，他敢用身家性命擔保。后來微臣又問了戶部的幾個人，他們都說確有此事。”

　　朱元璋一臉嚴肅，捋著胡須望了望朱標。

　　朱標嚴肅地說：“父皇，此事關系重大，牽扯面廣，兒臣建議，命令都察院和刑部立即調查，把事情搞清楚之后再作商議？”

　　朱元璋站起來踱步：“朕再想一想。”

　　胡惟庸的眼光跟著朱元璋轉：“陛下，要查就趕緊查，一旦戶部的人警覺起來，上下串通做假，查起來就難了。”

　　朱元璋不緊不慢地說：“急什么，陳友諒率三十萬大軍逼到朕面前，朕都沒急過。”

　　“是是是。”胡惟庸尷尬地笑了笑，心中猜不透朱元璋對這重大之事為何不急不怒，是不相信我？還是他有別的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