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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眾工匠怒炸行宮

作者：作家楊馬林    

　　監(jiān)工們沖來扭住張五一，將他的衣服剝光，捆到刑柱上。張五一邊反抗邊罵：“老子沒有罪，你們是賊喊捉賊！”

　　朱桓對監(jiān)工們說：“先用鞭子伺候！”

　　宋監(jiān)官拿起一條皮鞭，來到張五一面前說：“你看好了，這可不是趕馬的皮鞭，是專門打罪犯的皮鞭，鞭子上有鐵刺，一鞭下去能拉起一條皮。你說，你是認罪呢？還是認鞭子呢？”

　　張五一咬著牙不吭聲。

　　“好，有種，老子倒要看看，是你的皮硬還是老子的鞭子硬！”宋監(jiān)官揮鞭猛打，鞭上密集的鐵刺扎入肉中，又被猛地拉出來，皮膚上頓時出現(xiàn)一條由無數(shù)個小孔組成的鞭痕，小孔很快滲出血來。

　　張五一閉著眼，咬著牙硬挺著，嘴里痛苦地呻吟著。十鞭打下來，張五一尚能忍住，打到十五鞭時，張五一再也忍不住，放聲嚎叫起來：“哎喲喲！哎喲喲！”

　　宋監(jiān)官獰笑地問：“滋味不好受吧？認不認罪？”

　　張五一不吭聲，他清楚，一旦認罪，就會判以極刑。

　　朱桓兇狠地說：“鹽水伺候！”

　　袁監(jiān)工端來一盆鹽水，一瓢瓢地往張五一的傷口上淋。

　　“哎喲喲！哎喲喲！”劇烈的疼痛使得張五一不停地嚎叫，渾身劇烈地抽搐起來。

　　袁監(jiān)工：“認不認罪？”

　　張五一只是痛苦地嚎叫，不回答。

　　朱桓厲聲地說：“火烙伺候！” 宋監(jiān)官拿來火紅的烙鐵在張五一的眼前晃了晃：“愿不愿意嘗嘗紅燒肉的味道？”

　　張五一算定，如果不認罪，他們會一直用酷刑對待他，讓他死不成又活不成，與其這樣，還不如認罪讓他們一刀殺死算了。這樣一想，精神頓時崩潰了，他有氣無力地說：“如果你們答應(yīng)我，一刀殺了我，我就認罪。”

　　朱桓：“老子愿意成全你，說！”

　　張五一：“我認罪，我詛咒了朱大人，我聚眾滋事，這些事都是我一人干的，與其他人無關(guān)。”

　　宋監(jiān)官：“都這時候了，還逞好漢，把罪責(zé)都擔(dān)當(dāng)了！說，哪些人是你的死黨？”

　　張五一：“我沒有死黨，是我把他們臨時喊來的。”

　　“還在嘴硬，老子讓你吃一烙鐵！”宋監(jiān)官就要烙張五一，朱桓趕緊攔住：“算了，他認罪就行了，讓他畫押，然后送到牢里關(guān)起來。”

　　監(jiān)工們將張五一解下來，讓他在記錄上畫了押，然后把他拖走。

　　宋監(jiān)官不解地問朱桓：“朱大人，為什么不窮追猛打？”

　　朱桓陰冷地說：“會打的只打一人，不會打的打一群人。只要他認罪，把他一殺，就能殺一儆百，這就行了。”

　　宋監(jiān)官豎起大拇指，諂笑地說：“還是朱大人想得周全。”

　　張五一被抓之事很快在行宮工地傳開，工匠們義憤填膺，幾名工匠頭領(lǐng)湊到一起商量，如何應(yīng)對這件事。

　　劉工匠氣憤地對工匠們說：“擺在我們面前有兩種選擇，一是不救張師傅，二是救張師傅。如果我們不去救，我們就對不起張師傅，官府就會認為我們被嚇倒了，他們就會更不把我們當(dāng)人。所以我們只有一條路，去救張師傅！”

　　王工匠：“監(jiān)獄防守很嚴，我們很難進去，劫獄很難成功。強行去救，就會有廝殺，說不定我們折了弟兄還是救不了張師傅。”

　　林工匠：“寫狀子遞給鳳陽府，告朱桓一狀！”

　　劉工匠：“朱桓是皇帝的侄兒，知府巴結(jié)都來不及，他不敢辦朱桓的案子。”

　　林工匠：“聽說皇帝特別痛恨貪官污吏，我們直接告到皇帝那里去！”

　　劉工匠：“你這是找母老虎告虎崽子，找死！”

　　楊工匠：“我們不能強行去救張師傅，只能智取。”

　　劉工匠：“怎樣智取？”

　　楊工匠：“能救張師傅的，只有皇帝。只有皇帝下令釋放張師傅，朱桓才會乖乖地釋放張師傅。給皇帝的告狀的信我們要寫，但光寫告狀信還不行，還得需要老天爺幫忙，才能得成。”

　　林工匠：“要老天爺幫什么忙？”

　　楊工匠向他們招招手，工匠們將頭湊近楊工匠，楊工匠小聲地說了一番，工匠們紛紛點頭。

　　三天后的夜晚，電閃雷鳴，天下起瓢潑大雨。刺眼的閃電瞬間將夜空撕裂，一陣陣霹靂炸雷震得工棚微微發(fā)顫。豆大的雨點密集地砸在工棚的茅草頂上，砸在樹葉和大地上，到處是啪啪啪的雨水聲，仿佛大年三十夜全村家家戶戶放鞭炮一樣，工棚里說話聲音稍小一點就聽不清楚。

　　楊工匠和彭工匠各扛著一包炸藥，頂著油布走出工棚朝行宮走去。林工匠帶著一名工匠到縣城大街小巷張貼二十份標語，標語上寫著：欺壓百姓，天爺不容。劉工匠將告狀信揣進胸襟中，穿著簑衣出了工棚，他去找人，把告狀信送到京城都察院。

　　行宮的崗哨躲雨去了，楊工匠與彭工匠進入大門，走過御道，登上石階梯，來到前殿內(nèi)，正要放炸藥包，忽見三名衛(wèi)兵打著燈籠從側(cè)殿廊道朝前殿走來，他們急忙躲進一堆木料之中。

　　衛(wèi)兵們在殿內(nèi)走了一圈，來到木料堆前停下。

　　楊工匠與彭工匠拔出匕首，緊貼著地面，緊張地盯著衛(wèi)兵們。

　　一名衛(wèi)兵說：“打這大的雷，下這大的雨，鬼都不出來，算了，其它地方就不查看了。”

　　另一衛(wèi)兵說：“不管鬼出不出來，我們把該查看的地方都查看一遍，明天頭兒怎么問，我們都不怕。”

　　又一位衛(wèi)兵說：“行啊，我們再到后面看看。”說罷，三位衛(wèi)兵朝后面的大殿走去。

　　楊工匠與彭工匠松了一口氣，等衛(wèi)兵走遠，他們將炸藥包放在三根大柱之下，點燃導(dǎo)火索，然后轉(zhuǎn)身就跑。楊工匠沒跑幾步，被一塊木料絆倒，重重地摔下，他急忙爬起來再跑。

　　一名衛(wèi)兵聽到楊工匠的摔倒聲，回頭看去，發(fā)現(xiàn)有人影在跑，急忙對其他衛(wèi)兵說：“不好，有人從大殿里跑出來，朝大門方向跑！”另兩名衛(wèi)兵立即轉(zhuǎn)身，看罷，立即喊：“快，抓住他們！”衛(wèi)兵們追上去，剛跑進前殿，就發(fā)現(xiàn)燃燒著的導(dǎo)火索，嚇得一顫，驚叫：“炸藥，有炸藥！要爆炸了，快跑！”他們慌忙轉(zhuǎn)身往回跑。轟！轟！轟！炸藥爆炸了，衛(wèi)兵們被炸飛起來，大殿的門窗和屋頂也被炸飛，大殿熊熊燃燒起來。

　　朱桓的宅院離行宮不到半里路，巨大的爆炸聲將朱桓臥室的窗紙震破，屋梁和瓦條上的灰灑落下來。

　　睡在床上的朱桓與吳氏被震醒，吳氏嚇得尖叫起來：”怎么回事？是不是鬧地震了？”朱桓驚恐地翻身起來，披著衣服下床，打開門，一眼就看見行宮火光沖天，他大驚，不知行宮被什么炸了，急忙喊：“來人！來人！”

　　吳金德驚惶地跑來躬拜：“老爺，不好了，行宮被炸雷擊中，燒起來了！”

　　“被雷擊中了？”朱桓心中不安起來，難道自己貪婪的行徑惹怒了老天爺？若不是，雷為何單單擊中行宮？他既擔(dān)心恨他之人會說這是老天爺在懲罰他，也為行宮毀于雷火而惱恨。這行宮是他向朱元璋獻媚的重要棋子，好不容易修成了一大半，卻落個這般境地。傾刻間他認定，即使行宮是被雷擊中，也不能認同，要把這件事栽到民工身上，是民工對皇帝不滿炸了行宮，這樣他才能維護自己的顏面，才能找到替罪羊，才能應(yīng)對朝廷的追問，也才能解泄他的心頭之恨。他鎮(zhèn)定地說：“快，叫幾個人來，陪老子到行宮去看看，快！”

　　“是！”吳金德轉(zhuǎn)身就跑。

　　行宮的前殿被炸塌了一大半，沒塌的部分仍在燃燒，烈火借著大風(fēng)躥得幾丈高，火映紅了半邊天。雨奇怪地停了，民工們遠遠地站著，都不救火，七嘴八舌地議論著：“天公有眼啊，百姓想做卻不敢做的，天公幫著做了！”“修行宮勞命傷財，老天爺發(fā)火了，炸得好啊！”“現(xiàn)在正需要大雨救火，雨卻停了，老天爺不救火，我們不能跟老天爺對著干。”

　　朱桓與十幾名衙役跑到行宮門面前，望著大火，朱桓咬牙切齒地說：“狗日的，這不是雷炸的，肯定是歹徒炸的！要查，查出來了老子親手千刀萬剮他！”他厲聲對衙役們吼：“你們還在發(fā)呆，還不快叫民工救火！”

　　衙役們立即跑向民工，大喊：“趕快救火，趕快救火！”

　　民工們亂哄哄地喊：“這是老天爺干的，我們不能跟老天爺對著干！”“火這么大，怎么救啊！”“火太大了，水潑不過去！”

　　衙役怒喊：“誰不救火，就扣誰工錢！”

　　民工們這才去找桶打水，打來水卻沒辦法靠近大火，只好又站著。

　　朱桓無可奈何地望著熊熊大火，恨恨地說：“好，好，你做初一，老子就做十五，不殺你們幾個，老子不姓朱！”

　　吳金德對朱桓說：“老爺，這件事非同小可，要不要稟報朝廷？”

　　朱桓：“暫時不報，壓住！”

　　吳金德：“這事兒恐怕瞞不住，萬一傳到陛下那里，那就麻煩了。”

　　朱桓：“即使要報，也得把情況搞清楚了，把炸行宮的人抓住了再報！明天一早就給老子開始查，非把歹徒揪出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