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頭的回話道:“食鹽、土布、棉花啥的。”王三春的同伙問道:“最重的背了多少斤?”對方答道:“最重的一百六十斤,三個女人背百斤。給通江固老板商行背的。”
“厲害舍,還有女背老二。你們就靠這生活嗎?苦不苦哇!”
“郎個不苦舍!就這命!”
王三春道:“想不想改變窮命,當強人啦?”
“想又咋的?有啥子辦法舍!”
“想就跟我們上山,我們就是強人!”
“你們就是強……強盜?”
“對頭,”王三春道,“你們背的貨物我們正需要,如果你們?nèi)牖铮斘锞褪谴蠹业牧耍绻辉敢猓椭皇俏覀兊牧耍〉苄謧儯希∧蒙鲜^,一人照顧一個背二哥!”這伙初當強盜的人此時也不含糊了,忽拉拉竄上,各就各位,背老二們還沒反應過來,每人已被控制,還剩王三春與領頭的兩個機動力量。只要一石頭砸向任何部位,這些背老二就會人物兩空。王三春問:“背二哥們,想好了沒有?”
其中一背老二說:“這也太急了吧?我們一時哪轉得過彎子?”一女漢子說:“行是行,那我們上有老下有小恁個辦舍?”
“大丈夫做事婆婆媽媽恁個行?等我們力量大了,還愁把老婆孩子接不出來享福?把背子卸下來,弟兄們分擔貨物,你們也減輕重量了!卸!”像著了魔,王三春一個卸字吼出,背老二們竟然順從地開始配合行動。也許,這是他們的宿命使然……
這世道極不平,生存難,富人少,貧民多。背老二們一下子被逼良為匪,也是半推半就。心理的轉變,仿佛不認識了自已,靈魂在虛幻與實在間飄忽,一時難定。
大巴山喲,密林茂葉顯示著自古以來主人公的自然,但從此你廣博的肚腹將無中生有,有了一股山匪的煙塵。
是的,也難為了他們,白手起家,蓋房設寨。在大巴山中一座地勢險要的無名高地上,王三春自然是頭目,選出了大小頭目,但這時候還是猴子騎羊——不成人馬,武器一件也無。赤手空拳能成事?王三春說:“每人先砍根青岡棒當武器,慢慢來!”因為他們獲息三十里外的掐子山上有一股土匪僅八人,有步槍5支,打算去搶為己用。
落后對先進,王三春并不怯火,若因此心虛,那還能干成什么事?先進發(fā)揮不出優(yōu)勢就成劣勢,這世間事物充滿了揚長避短的機會,王三春部也不可能因是志同道合而采取收編的辦法。人類若是行邪道,自然界低級動物的叢林法則就體現(xiàn)出來了,只有強取。一個人渾身是病,那這個人正氣嚴重不足,一個國家匪患遍布,那這個國家政治必定邪惡。民不聊生,這時代中國國體幾乎每縣至少有一處匪瘤。
時已入冬。掐子山上的土匪夜里到是有人放哨的。夜至四更,放哨人聽得附近有過路的麂子叫聲,走走停停,初不以為然,卻越叫越近,不過距離十來米,引起興趣,這可是上好的野味,便摸索著持槍靠近。正行中,暗中突地就被三人摁倒卡住了喉嚨。從來哨兵多是被摸了哨的。
哨兵解決了,十五個人輕意摸進了房內(nèi),正酣睡的主人們更是處于劣勢,他們做夢也沒想到早有人暗中在算計他們。殘酷性開始了,七人遭十五根青崗棒砸下,一人因出差躲過了死亡。
這是王三春部首次戰(zhàn)斗,摟草打兔子,擄去了全部財物,豐富了自己。
翌日回巢,三個女人早已做好了飯,迎接凱旋歸來的同伙。女人一般的天職就是做飯,似乎匪運如此,那次被攔路的背老二們,其中剛好就有三個女人。
不過,這三個女人已婚配山匪頭目,王三春自然挑了個相對俊俏的女人。他也規(guī)定了一條紀律:不允許擄奸民女,要則必須正娶。
有了5支步槍,子彈,學會打槍不是問題。從此,王三春部開始踩線,晝伏夜出,開始打家劫舍的土匪生涯,習練成慣匪。
年前,王三春探知得土興場的民團有槍50多枝,這可不錯,為了壯大,誰都打。當然,王三春不會蠢得弱勢強攻,依然智取。那是王三春在弱勢條件下一種本能的反應。
深夜,土興場四面山上的樹林然起了大火,配合著四處的勸降的喇叭聲,似有千軍萬馬。這仗勢嚇得山下鎮(zhèn)上民團團總驚慌萬狀,派代表上山談判,愿全部繳槍、莫傷性命。王三春巴不得同意,達成今后和解的協(xié)議。
之后,王三春勢力進一步壯大,嘯聚麾下者已達三百人之眾。
他感到可以作一件事了。回鄉(xiāng)報復與他爭山林的大戶王宗林、接母親、未過門的媳婦。同時,愿意回家的老跟隨秘密分批回鄉(xiāng),接走妻兒老小來享閑福,不用再面朝黃土背朝天了,用掠奪之財富養(yǎng)活家人。
王三春率三十隨從秘密潛回家鄉(xiāng)。
回到家鄉(xiāng)懷仁鎮(zhèn)已是一個下午,王三春首先去了未婚妻鄭芝芳家,剛好全家六人都在家。但見王三春氣質、派頭已大變,驚訝不已。王三春開門見山,說:“爹,三春給二老行禮了!妹兒另定親了沒?若是沒定,還在等我,我馬上接走!”
主人說:“這才不到半年,還在等你舍!你在外干啥子?發(fā)達了,看你們架式,該不是干土匪吧?”
部下隨從接話道:“我們就是山大王,給句痛快話,走不走?不走我們也不為難你們!但不許走漏風聲,走漏的話,后果你懂的!”王三春攔道:“我改變主意了,人我必須接走!”因為半年不見,見未婚妻愈長愈水靈。“給,這是三百塊大洋,算奉養(yǎng)二老,我們不能久耽擱,馬上走!”
見這多銀子這多人,還敢說什么呢?鄭芝芳姑娘兩眼含羞,亦說明態(tài)度了。
快速行動,再回塔子坡家。并派人去找冬娃子、黑狗子。盡管王三春大變樣,王母仍一眼認出兒子并判定干了土匪。“娘,”王三春一頭跪下,“兒接您去享福來了!”王母說:“你們干的缺德事,我去背罪呀?能長久嗎?不去!”王三春眼珠一轉,起身說:“娘,那就隨娘的意吧!弟兄們,趕緊弄頓飯吃,有好吃的全拿出來,。吃了飯我們走!”派人放了哨。并與弟兄私語什么。
鄭芝芳說:“娘,我也去了,娘去我陪娘,我看三春并不多壞。”王母說:“你恐怕是強行帶走的吧?”鄭芝芳含羞地低下頭,喃喃地說:“不是,不是。”
冬娃子、黑狗子被帶到,自是喜出望外,親熱有加。王三春說:“照顧我娘不言謝了,給你家?guī)У腻X算是謝恩。愿不愿意跟我走?”二人說:“跟三哥去,踏實。”
一頓飯吃到嘴里,天已近傍晚。王三春說:“娘,你出屋外,大家都出來,我有話說。”
“啥子話不能在屋里說,要出去說?”王母邊出門邊叨叨。
待大家都離開了屋子,王三春令道:“弟兄們,把娘給我看好羅,點火!”
手下得令,片刻就把房子點著了。茅草房火勢傾刻沖天。王母大叫:“你們真是一伙土匪呀,燒的是我的心啦!”王三春說:“放火等于放信,我們快走!留五個弟兄先背我娘走,其余的隨我去懷仁鎮(zhèn)。”王母不走也只有走了,責道:“不要你們背我,老娘還走得動,自己走!”
夜幕已拉圓。懷仁鎮(zhèn)上的大戶人家王宗林萬也沒料到,沖進來二十五個土匪,三條狗叭叭叭被槍斃算是下馬威。吼叫著槍指刀逼,將全家人及仆人聚集在天井院里。王三春說:“要命要錢?今天我王三春明著來了!”王宗林怕得要命,連連拱手說:“都是王姓人,高抬貴手,我給錢給錢!”
部下問:“那你鬼兒子等我們走了,去報官嗎?你若報官,你相信我們會像今天一樣神不知鬼不覺地來要你命嗎?”
“不敢,不敢,我相信相信。去,拿五千塊大洋出來送弟兄們!”
“行,也不再敲榨你了。”
大洋收到。王三春令道:“弟兄們,把他們?nèi)医壠饋恚P到一間屋子鎖起來!”
隨著門鎖咔地一聲,王三春道:“我們撤!”
快速行動,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消失在夜幕中。
回到大巴山老巢,安頓好母親。鄭芝芳這才知道丈夫已先有了一房,大為不悅。王三春安慰說:“你在先,我視你為大房行了吧?娶幾房的大戶人多的是,你又不是沒見過,打什么醋壇子!還要找?guī)讉€丫環(huán)伺候你和娘舍,你還不知足嗎?”
鄭芝芳說:“你們恁個整法,能安穩(wěn)一輩子嗎?我怕。”
王三春說:“誰料得到后事?這世道,盡力而為吧!”
王三春,似乎不算十惡不赦,良性尚存。但品德、智商天賦畢竟有限,囿于封建傳統(tǒng)觀念,不過學的是達官貴人樣子,娶三妻四妾,不可能脫胎換骨成為有紅軍志向那樣的人。
王宗林家,翌日有長工到,方才被放歸自由身。不過,他叮囑任何人再不要報官了。
就在這樣時光流逝中,來到了1925年,王三春也從標準的青年時代走到了41歲的壯年時代,說到底,是老百姓的辛苦勞動供養(yǎng)了山匪的安逸生活。
他野心很大。他天生有著不俗的頭腦。
然而,依王三春的勢力與軍閥爭奪地盤,那就有點自不量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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