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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交心

作者：衣蓮生    

　　孫千總和連云開走在前方，兩人熱烈地寒暄，嬋兒和連玉走在他們身后，連云和藍衣男孩落在最后。

　　“你叫連玉？”嬋兒歪著腦袋打量著連玉，眼里閃過一絲妒忌和挑釁。

　　“嗯”連玉見她剛才竟然踩著她表哥的背上馬，又不滿意他爹夸自己，覺得這個女孩任性而刁蠻，遂不愿同她多說話，只是鼻子蚊子式的低低哼一聲。

　　“爹爹見面就夸你，我看你也沒什么了不起嘛！你會騎馬嗎？你會練劍嗎？你會打拳嗎？”嬋兒見連玉不吭聲，更加得意了，連珠炮式地向連玉發難。

　　“不會。”連玉還是面無表情，低低地應了一聲。

　　“我說嘛！這也不會，那也不會，那你能干什么呀？”嬋兒用那種居高臨下的眼光看著連玉，眼睛里全是不屑。

　　“我會書法，會畫畫，會背‘四書’、‘五經’，我會替爹爹磨墨，給爹爹捶背，幫爹爹整理書桌……”連玉被她咄咄逼人的挑釁逼急了，也不客氣起來地反駁起來。

　　“……”嬋兒被連玉不卑不亢的回應給堵住了嘴，一時竟無話可說。想想自己，《三字經》都沒背會，幾次差點被爹爹責罰，幸虧母親護著她，而爹爹又對母親言聽計從，屁股這才沒挨爹爹的巴掌。

　　“捶背……那不是下人做的事嗎？你家沒丫鬟嗎？”嬋兒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睜大眼睛，她實在想不通，六歲的連玉怎么會做這些事。“有秋奶奶，有翠兒姨，會幫忙做些雜活，不過，爹爹從不許別人稱呼她們‘下人’，她們是我的家人，且翠兒姨……走了！……”

　　連玉似乎很不滿意嬋兒口中的“下人”二子，翠兒阿姨是“下人”嗎？疼自己的秋奶奶是“下人”嗎？連玉想，怎么一個小小女孩，頭顱里盡是這種尊卑貴賤的觀念？

　　“你這人，可真無趣……我不愛同你說話！”連玉素日的脾氣上來了，閉嘴不言了。

　　“我……”嬋兒見連玉生氣不語，也覺得十分無趣，于是想找個話題把談話接續下去。

　　“對了，你們要在我家呆多久？”嬋兒突然這個問題。

　　“我們不會在你們家呆的，一天都不會。爹爹說，我們是租你們家的老宅院，我爹爹自己設館教書。”

　　連玉顯然是誤會了嬋兒的意思，以為嬋兒很不滿意他們的逗留，所以，自尊心強烈的她，立即澄清。其實，嬋兒是很希望有個伙伴可以一起聊天玩耍，因為悶聲不語的表哥，實在太無趣。好不容易來了個愿意跟她聊天的同齡女孩，她希望她能陪在身邊多說話。

　　“那個小男孩是你弟弟嗎？跟你長得一模一樣，真有趣！”自從知道連玉會讀書畫畫書法之后，嬋兒突然對連玉產生了佩服之意，說話也不再頤指氣使了，反而有意找話題，言語中帶著一絲殷勤。

　　“我們是孿生姐弟，我弟弟他不怎么愛講話……”連玉也慢慢不討厭連玉了，說話也爽快主動多了。“跟我表哥一樣，每天不吭聲，多悶多乏味啊。對了，你是哪月生的？我是八月十五生的，爹爹從‘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中給我取了個小名‘嬋兒’……”嬋兒滔滔不絕地介紹起自己來。

　　“我……翠兒姨說，我娘名字里有‘玉’，他自己名字里有‘云’，所以，給我和弟弟分別取名‘連玉’、‘連云’。”

　　連玉見嬋兒對自己毫無隱瞞，也把自己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對方。兩個小女孩，由最初的互相敵視慢慢變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只花去走完一條抄手游廊的功夫。

　　身后不遠的兩個不善言辭的男孩，也正由最初的冷漠變得融洽起來，一段難忍的沉默之后，他們也慢慢開始閑聊起來。

　　“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是連云主動打破了沉默與尷尬。

　　剛才孫千總在介紹男孩的身世的時候，連云蹬著圓圓的眼睛，在一旁默默地打量著他，得知面前這個大他三歲的男孩，跟他一樣也失去了最疼他的母親，如今還寄人籬下，不由得對他多了幾分同情，想到自己從小就沒看到自己的親娘，突然遇到另一個人也與他同樣的境遇，不由覺得他十分的親切。

　　“我叫蕭文雄……”見連云很主動，男孩也很爽快地回答了。

　　“文雄？那你是不是讀書很厲害？”連云很驚訝地問，他最怕讀書了，其實不是他不會念書，而是，他實在頭疼那些子云詩曰。

　　男孩搖搖頭：“是我娘給我娶的名。我娘活著的時候，希望我將來能好好讀書，將來考秀才，中舉人進士……可我……”

　　男孩猶豫了一下：“其實，我也不是不喜歡讀書，只是，我更喜歡跟舅舅學騎兵，我將來，想參軍入伍，上戰場！可我爹爹不允許，舅舅因此跟他鬧別扭……”

　　“怪不得……你舅舅對你好像不冷不熱”連云雖然年紀小，但從小善于察言觀色，從剛才他們之間的交談，以及孫千總看蕭文雄的眼神，他就覺得，孫千總似乎不喜歡他。

　　“你舅舅是不是對很不好？”連云小心翼翼地問。

　　“也不是，他只是不敢明白地對我好，我表妹在，怕她告訴我舅母，所以，他很冷淡……”蕭文雄欲言卻止：“不過，私下來，他對我很好的，教我騎馬，還偷偷地借我看兵書，希望我將來能有志氣，為國家效命……”

　　“哦……怪不得！你那個表妹，確實很討厭……她是不是經常欺負你？”連云想起剛才那緋紅衣服的女孩踩著他的背上馬，心里一直耿耿于懷，怎能把人當作上馬石呢？也太欺負人了，就因為他寄人籬下嗎？又不是他們家的奴才。

　　“你可是她的表哥，又不是她的奴才，你舅舅居然還慣著她！”連云有些憤憤不平。蕭文雄暗想，別看這小子瘦瘦小小，白白凈凈，不愛吭聲，原來他心里什么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