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衛(wèi)國點點頭,拿出了自己懷里的一包煙,熊峰見他如此,自然明了他的心思,又點了一支煙,講起了自己的故事。
熊峰老家是云南的,而且家里還算得上是云南的一方有錢人。他少年愛武,不喜文脈,雖然也上過一段時間的私塾,可是卻也沒有什么長進,到最后家里拗不過他,才讓他去遍訪名師,學習武藝。
說起來,也算是熊峰這人命不好,他離開家沒多久,他的家人就在云南的一次變亂中被人殺死了。熊峰得知了這個消息以后,那恨意與憤怒自然不需多說。他想著回去報仇,可是卻被一個消息弄得生生的止住了腳步。
原來殺了他家人的人,不過別人正是時任云南督軍的唐繼堯。
熊峰自然知道自己想要報仇那是千難萬難了,但是他卻也不甘心就此了卻,最后毅然決然的選擇了從軍。
那個時候熊峰游歷到了湘南的地方,在一個茶樓里見義勇為,后被一個中年男子看上了,不單單給他抹干凈了“屁股”,還請他吃了一頓好茶。
那個時候,在茶樓中,熊峰與那氣度不凡的男人對坐品嘗。
中年男人先是拿出一個小煤爐來,而后在上面燒了一大罐不知什么來頭的水。說是要親手給熊峰泡一次功夫茶。
煤爐里面的炭火非常微弱,所以要等到那一罐子水燒好看來是要些功夫的;中年男人一面坐在小馬扎上用扇子煽著炭火,一面對熊峰道:“我長你幾歲,你就叫我一聲兄長吧?!?br>
熊峰笑著道:“也沒有什么特別的經(jīng)歷,有些事不提也罷。”
“既如此也好,不過松南你還真是安分之人啊。”
看起來中年男人對熊峰剛剛的回答沒有懷疑,所以他又開口問道:“不過松南,我可是聽人說過,云南之地,處于邊陲,其民風剽悍,心智未開,這么說來你在云南的日子也并不是那么舒服吧?”
熊峰順著他的語氣嘆了口氣,面色有些疲憊的對他說:“兄長所言不假;云南之地自古以來便是邊陲,更是重鎮(zhèn);其民風剽悍不假,可也淳樸善良,對人和善。至于你聽說的心智未開此言卻是差矣,云南百姓多為少數(shù)民族,有著自己的政,治體系,信仰風俗與中原頗有不同,所以說他們心智未開倒不如講成是他們不愿意接受外來的政,治文化罷了?!?br>
“哦?”中年男人一笑,放下手中的扇子站了起來,身體向后仰了仰像是在緩解腰部的酸勞。
中年男人的個子很高,而且雖然身材不算臃腫卻也壯實,讓他坐在那么一個小馬扎上還搖了半天扇子也是難為他了。
點起一袋煙,深吸了幾口,中年男人做到熊峰的對面,又對熊峰說:“那不知松南你能不能給我講講你在云南時候的一些風土人情亦或是有趣的事。我這么多年啊,可是從來沒去過云南啊。”
說到這,中年男人放下手中的煙袋:“你是不知道啊,我們最無聊的時候,可能你都想不到,是在么有什么事做了,我們就弄一大筐辣椒,在那比誰吃得更多;這湖南的辣椒還真是夠勁的很。”
說著,他還做出一副被辣到的表情,頗有些意味;不過,熊峰還是看的出,他說道“湖南”兩個字時候的那種異樣。
“兄……”見他如此,熊峰才剛要開口,他卻突然打斷熊峰,道:“且慢言?!倍笾心昴腥艘幌伦泳投椎叫∶籂t的旁邊,用一塊白手絹墊著拿起了陶罐上很不協(xié)調的紫砂蓋子。
而這時陶罐中的水已經(jīng)開始從下向上,一點點的有細小的氣泡溢上來。這樣的氣泡被稱為“蟹眼”。此時的水溫大概在七十到八十度左右,用來沖泡龍井一類的綠茶再合適不過。因為此時的水溫已經(jīng)足以將茶葉充分滋潤。
其香氣必受水而溢;并且因為此時的水溫并不足以達到沸點,所以不會破壞茶葉翠綠的顏色,而且用這樣溫度的水沖泡出來的綠茶,其色翠嫩,湯汁鮮亮,隱有靈氣。就連剩下的茶底依舊可以保持茶葉原有的顏色。
熊峰滿心期待,以為他會拿出怎樣的綠茶招待熊峰,可是讓熊峰沒想到的是,中年男人取出的茶竟然是出自云南的普洱。
以熊峰的經(jīng)驗看來,無論是茶餅的色還是形上來看,他手中的這一餅普洱少說也要有十年之久了。
中年男人取下一塊普洱擱在紫砂大壺中,而后就直接將那“蟹眼”沖進了壺內。
因為熊峰常年在云南的關系,所以可以天下的茶類熊峰最熟悉的就是這大葉普洱了。沖泡普洱需要用“魚眼”水,也就是馬上就要翻開的那種水來沖泡,這樣才能充分的讓普洱茶散發(fā)出真味與飽滿的香氣。
尤其是像他手中的那一餅老茶,更是如果水溫不合適的話,可就要浪費了養(yǎng)茶的十年功夫了。
不過,此時熊峰卻也不好說什么,畢竟熊峰是客,常言道“客隨主便”,更何況人家給你擦了屁股不算還請你喝茶,挑三揀四不是太失禮了嗎?
可是實話實說熊峰卻是不相信他中年男人會不清楚這陳年老茶的沖泡方法,這樣的“錯誤”,應該是他故意為之。
不一會功夫,那一壺陳年普洱就沖好了。
中年男人把茶湯先是倒進帶濾網(wǎng)的公道杯里,而后又分成兩只小杯,將其中一支交到熊峰的手里,同時嘴里說道:“這是云南的名茶,今日我也就算是借花獻佛了,松南,請!”
“請?!?br>
一杯茶飲下,雖然此茶之味回甘悠遠,卻奈何水溫略低,無論是在口感上還是在味道上都還是有所欠缺。
這時中年男人又沖了一泡,均分到兩支杯子里面,嘴里對熊峰問道:“怎么樣?這普洱的味道還可以吧?我不知道松南的口味,但是我想你老家是云南的,相比對這普洱茶最為熟悉,估計這也是最適合松南你口味的茶了?!?br>
說著,他又拿起放在一邊的那塊茶餅對熊峰道:“這可是我特意托人從云南弄來的好東西;今天讓你趕上了。據(jù)說這是茶農(nóng)精心養(yǎng)了十年的老茶。”
說著,他將手中茶餅遞到熊峰的手里,熊峰接過來一看,果然不錯,這茶餅確實并非普通的陳茶。
茶餅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金色,而且清兒不俗,拿在手里溫如玉籽,絲毫沒有茶葉的那種澀手的感覺,而且放下這茶餅,手指搓動,用鼻子一聞,還有那么一股淡淡的幽香。這是茶餅經(jīng)過數(shù)年的潤養(yǎng)之后,香氣內斂不泄,而導致的,唯有加熱才會散發(fā)出茶餅本身的香味。
熊峰不由感嘆道:“好茶,好茶。兄長,這樣的老茶,就是在云南也是稀罕東西,看起來你弄到這茶,是要費一番力氣了。這樣的老茶在茶農(nóng)手里可是寶貝,不是一般人弄得到,買的來的啊。”
熊峰這話真的不是恭維,實在的發(fā)自肺腑。而中年男人卻也受用,見熊峰這么說,他哈哈大笑起來,不過隨即,他的神情便突然的有些冷了起來。
他正色的對熊峰道:“對于茶啊,熊峰這個人不是很懂,不過熊峰卻知道喝茶嗎,就要和好的,那好茶哪里找?當然是去產(chǎn)地根源才能找到最好的?!闭f這話,中年男人拿起了手邊的小杯子,在手里擺弄了幾下。
而后盯著熊峰的眼睛,嘴角略帶笑意的繼續(xù)道:“《茶經(jīng)》說,什么樣的水配什么樣的茶,這水的來源,溫度乃至煮水的柴火,都會影響到茶的味道;熊峰這水,是從云南普洱專門灌溉茶樹的那個山泉的泉眼打來的,叫人隔著銅器冰鎮(zhèn)送來的?!?br>
“都說同源味最甘,要是茶在此而水在彼……十分好茶只八分啊。松南,你說這話說的對嗎?”
熊峰隱約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不由的有些惱怒,不過更多的卻是無奈。熊峰苦笑了一聲,反問他道:“兄長說的可是,同源味最甘?云南普洱的水,是嗎?”
中年男人看了熊峰一眼,沒有說什么,而熊峰則嘆了口氣,搖著頭道:“兄長何必如此那?!?br>
“哈哈哈!”中年男人大笑起來:“松南兄哪里話,哪里話?!彪S即他便又正色起來對熊峰道:“此茶之水,其溫不足,壞了茶香,甚是可惜。可惜!”說著,他把杯中的茶湯潑在地上,而后又拿起熊峰的杯子同樣的將茶湯潑在地上。
之后,中年男人又取下一塊茶餅,擱在壺里面,而此時那剛才便被他放在小碳爐上的陶罐里面的水,早已翻開許久。
他將這滾水沖進壺中,而后久久按住壺蓋,大概過了一分鐘左右,他這才將茶湯濾如公道杯里,而后于熊峰分了。
此時的茶湯已成深褐色,雖黑,卻也能看到茶湯沿著杯壁的一圈殷紅。
“這茶啊,真是難伺候的東西?!敝心昴腥藝@息了一聲,道:“欠則缺,過則甚。哎,好水好茶更要好眼力啊,你看看,松南你看老哥這一走神,哎。這茶怕是喝不得了,這么重的顏色,一看就知道,肯定和毒藥一樣。”
終于,熊峰再也無法忍受中年男人的話了,熊峰站起身把這一杯被他稱為“毒藥”的茶喝個干凈,而后拱著手對他道:“兄長,小弟領教了。”
說到這,熊峰不在說話了,而是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高衛(wèi)國開言問道:“怎么說了,你老兄到最后到底咋樣了?”
熊峰搖搖頭,似有話要說,卻又像有著什么顧忌,最后,還是嘆了一口氣,道:“后來我就跟著那人參軍去了?!?br>
“?。磕鞘钦l啊?”
熊峰一笑,眼神中多有幾分落寞淡淡的吐出了三個字“馮玉祥?!?br>
再一次陷入了安靜,熊峰不在說話了,高衛(wèi)國也似乎明白了什么,拍了拍他也不再說話,只是抬眼望天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中,天色已經(jīng)亮了起來,夜幕退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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