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友亮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著呵欠說:“要去你去,我不去。”
“你怕什么?”
“那個張福海還好說話,聽說他的家人揚言不放過我,現在他們一家子都在醫院守著,我去了豈不是自討苦吃么?”
“那我替你去打探消息,你能不能再多分我一成?”
陳友亮不耐煩地說:“你這個婆娘,口口聲聲離不開錢,你現在一輩子吃穿不愁,要許多錢做什么?”
菊仙反駁說:“錢多了還能扎手?。课铱杀炔涣四憷掀?,跟著你吃香喝辣、穿金戴銀,我是無名無份,如果不撈點實惠,否則人老珠黃的時候被你一腳踹開,你讓我喝西北風去?”說完,眼角擠出幾滴眼淚,一副含冤受屈的樣子。
陳友亮說:“老婆那是父母之命娶的,沒什么過錯我又不能休了她。再說我的心不還是在你身上嗎,你要那個名份干什么?去吧,再給你加一成?!?br>
菊仙歡天喜地去了,她來到醫院假裝找人,打聽到張鳳山所在的病房,正要進去察看時,被徐語晴攔住了,問她做什么?菊仙說受人之托來看張鳳山。
徐語晴見她打扮得十分妖艷,便有些反感,沒好氣地說:“他還在昏迷之中,連他的家人都不準探視,更別說外人了?!?br>
菊仙將信將疑,但她心有不甘,想親眼見證一下。菊仙趁醫生查房之際,偷偷從一間辦公室里拿了一件白大褂穿上,然后趁徐語晴上洗手間的時候,溜進了張鳳山的病房,只見一個人整個頭部纏滿了繃帶,要不是眼、耳、鼻、嘴在外面,還真像個木乃伊。
菊仙靠近張鳳山,用力推了他一下,只見他兩眼緊閉,一動不動,便不再懷疑徐語晴的話,放心地回去向陳友亮報信。
宋鐵軍一覺醒來已是午飯時間,他匆匆吃了點,就來到縣黨部上班。
馬彪向他匯報行刑的地點,并把將要處決犯人的檔案放在他的面前。
“坑挖好了嗎?”
“一切準備就緒,就等您下命令了。”
“記住,不準用槍,用鐵錘敲擊腦袋,然后埋了。日后共黨倘若發現了,我們也可以推個干凈。”
“好。張鳳山怎么辦?”
“現在他一家人在醫院守著,咱們不好動手。這樣,我讓徐語晴在藥里做點手腳,保準他活不過今天晚上?!?br>
馬彪離開了,宋鐵軍打開面前的檔案,這里面都是一些鐵骨錚錚的共黨分子,他們或多或少地經歷了嚴刑拷打,只承認自己是共產黨員,至于在黨內做什么工作或者知道黨內哪些機密卻只字不提,雖然他們有名字,宋鐵軍甚至懷疑這些名字都不一定是真的。
一個人為了自己的信仰,可以放棄名字、身份,甚至生命,這是一種什么樣的力量?宋鐵軍看著這些名字,想像他們在經歷酷刑時大義凜然的樣子,不禁從心底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太可怕了,如果這樣的人一多,他們勢必如洪水猛獸一樣無法阻擋,黨國的大業將毀于一旦。所以,他要拼命的阻止這種情況發生,雖然精神上不能消滅他們,至少可以從肉體上消滅他們。
宋鐵軍翻看著這些檔案,發現一個人從體型上與張鳳山很相像,年齡也相差不大,只是長相不同。這就是他要找的人,宋鐵軍松了一口氣,昨晚上的計劃就差這個人了,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宋鐵軍打開留聲機,放起了輕音樂。
這時,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是錢院長打來的,向他報告張鳳山醒了。宋鐵軍說了句“我知道了”掛斷了電話,心想徐語晴這小丫頭還真有兩下子,她說病人今天下午能醒,現在果然醒了。
宋鐵軍急忙驅車趕往醫院,他要和張福海見面,讓他配合自己下一步的行動。現在張福海也成了他手中的一顆棋子,要擺布他很容易,畢竟這關系到他兒子的生命。
夜幕降臨了,一輛轎車行駛在彎曲的山道上,駕車的人正是宋鐵軍。他驅車來到行刑的地點,這里是一個僻靜的小山溝,沒有人家,到處是荒墳亂冢。
宋鐵軍在樹叢里停好汽車,從車上拿出一把鐵鍬,來到一處撒滿雜草的地方,撥開這些雜草,下面就是松動的黃土。
宋鐵軍沒費多大功夫就刨出了他需要的那具尸體,他將一切復原之后,扛起那具尸體來到汽車旁,將尸體和鐵鍬放進后備箱,然后駕車來到了華盛醫院。
宋鐵軍沒有走大門,直接駛向后門,錢院長和徐語晴正推著病床在門口等候。
尸體被放在了病床上,宋鐵軍說:“小徐,現在就看你的了,我給你一個小時時間。”
宋鐵軍重新回到縣黨部,他要等候醫院的電話,然后再興師動眾前去。
馬彪看見了他,跟著宋鐵軍進了辦公室,向他匯報行刑的情況。
宋鐵軍故作滿意地點頭,然后說:“你現在把這些檔案銷毀掉?!?br>
馬彪將他桌上那些檔案當著他的面一份份投入到火盆中。最后只剩下張鳳山的了,他問:“書記長,張鳳山的也燒嗎?”
宋鐵軍說:“燒!剛才我已命令徐語晴動手,他活不過今晚。”
馬彪將張鳳山的檔案投入火中,很快化成了一堆灰燼。
宋鐵軍打開一盒煙,遞了一支給馬彪,自己也叨了一支,馬彪連忙替他點著。
宋鐵軍吸了一口煙,說:“最近怎么沒看見陳友亮來啊?”
馬彪說:“這老家伙,被那個聚仙樓的老板娘迷得神魂顛倒的,這會兒,肯定在她那里快活呢?!?br>
“今天下午我去醫院,張福海向我反映了一件事情,說陳友亮想訛詐他?!?br>
“這老賊愛財如命,這種機會他肯定不會放過的。他娘的,如果上面同意放他,這種好事再怎么著也輪不到他呀?!?br>
宋鐵軍點了點頭,說:“是啊,當初我也有這個打算,為兄弟們將來的出路考慮。沒想到張鳳山突然畏罪自殺,這事就算黃了。正好上面要他的命,干脆咱們就成人之美了,弄成個術后并發癥死亡,讓張福海欲哭無淚,他要怪就只能怪陳友亮,人是他抓的,又沒看好,造成這種結果,兩人必定要掐起來,咱們正好坐收漁利。”
馬彪佩服得五體投地,說:“書記長這著實在是高?!?br>
宋鐵軍說:“你跟在我后面慢慢揣摩吧,現在,你讓人去把陳友亮找來,等會我要讓他去收拾殘局。”
陳友亮確實是在菊仙那里,他見宋鐵軍找自己,以為是讓他去拿這筆錢,連忙屁顛屁顛趕過去了。
宋鐵軍正面對著墻壁上的那幅對聯“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出神,見陳友亮進來,笑著說:“陳局長,最近是樂不思蜀啊?!?br>
陳友亮摸了摸禿了半邊的頭,不好意思地說:“哪里,讓書記長見笑了。賤內身體不好,兄弟最近肝火有些旺,就到外邊找人滅火去了。”
宋鐵軍拉下臉,說:“你闖下的禍不管不問,讓我給你擦屁股屎啊。我問你,這兩天你可去醫院探望過張鳳山?”
“書記長,我不是有苦衷嘛,張會長還算通情達理,就怕他家里人不好說話,我若到醫院去,那不是自己送上門去自討沒趣嗎?”
“那我活該替你去挨罵呀?”
倆人正在斗嘴,突然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宋鐵軍抓起話筒:“喂,我是宋鐵軍?!?br>
電話那頭傳來錢院長焦急的聲音:“書記長,不好了,張鳳山死了?!?br>
“什么?死了?你們不是說脫離生命危險了嗎?怎么又死了呢?你們等著,我馬上到?!?br>
陳友亮和馬彪都聽見了,兩人面面相覷。
宋鐵軍說:“陳局長,你打電話多派人手,防止張家鬧事。咱們一道過去?!?br>
在特護病房門口,張福海和家人還在靜靜地等候,他看見宋鐵軍領著一大班人過來,連忙過來說:“宋書記長,您來得正好,這兩天我要求見見兒子,可醫院說是您規定的,在他沒醒過來之前誰也不讓見。我現在就想見見他,哪怕看一眼也行?!?br>
宋鐵軍說:“張老,你現在可以見了。我剛剛接到電話,你的兒子已經過世了,請你老節哀順變吧?!?br>
張福海身體搖晃了一下,指著宋鐵軍說:“你胡說,我的山兒不會死的。山兒呀…”說完,捶胸頓足大哭起來。
徐語晴聽到外面動靜,將病房的門打開,只見病床上躺著一個人,白色的床單覆蓋在他的身上。
張福海和家人發了瘋似地撲了過去,哭得天昏地暗。
方香桂邊哭邊掀開床單,“山兒,讓我看看你傷在哪里?都是那天殺的陳友亮害的,不然你不會死的,為娘一定替你報仇?!?br>
陳友亮如芒在背,暗暗叫苦,心想這下慘了,在這里還不是等著挨打嗎?找個機會溜掉吧,怎奈宋鐵軍還在場,如果他被打了,就要責怪自己保護不力,事情同樣小不了。
在場的人都看見了死者的面容,只見他眼睛緊閉著,面如白紙,頭部被厚厚的繃帶裹著。
突然,方香桂驚叫一聲,然后指著尸體說:“這不是我的山兒,他爹,孩子們,這不是山兒。我的山兒右手掌心有一顆朱砂志,是從胎里帶的,這個人手里卻沒有。”
張福海和兒子、女兒停止了哭泣,過來一看,果然沒有。
眾人這一驚非同小可,宋鐵軍問道:“大姐,你確認不會錯吧?”
方香桂肯定地說:“不會錯,我的兒子我還不認識嗎?不過,這個人長得確實很像我的山兒?!?br>
張福海怒氣沖沖地說:“我的山兒在日本留學,你們卻說他是延安來的共黨分子,把他抓起來。今天上午,聚仙樓一個叫菊仙的老鴇跑到我家,說她是代表陳局長來的,跟我開口要10根金條保山兒的命。哼,我要告你們拿一個冒牌貨來敲詐勒索。”
宋鐵軍怒視著陳友亮,厲聲問道:“陳局長,你做何解釋?”
陳友亮嚇得面如土色,結結巴巴地說:“這個我也不清楚,不清楚…他說他叫張…張鳳山。”
“那金條是怎么回事?”
“是菊仙干的,我真的不知道。”陳友亮兩腿直打顫,都怪菊仙這個貪心的女人,她一定是瞞著自己去了張福海家,膽子不小,居然開口要10根金條,這女人想發財想得發瘋了,回頭一定找她算賬。
宋鐵軍對馬彪說:“馬科長,給我把這兩個人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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