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來官府報案,說有人死于意外。
白居易帶著唐梓和楊元卿去現場勘察,這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死于意外的這個人是一個不孝子。
此人叫張二,說起來他的身世比較悲慘。父親早早去世了。他跟著母親長大。
張二性情十分兇惡,從小就沒有什么朋友,隔壁左右都很厭煩他。
照理來說,老母親含辛茹苦將他撫養長大,兩人相依為命,他應該對母親十分孝敬才對。
可是事實令人大跌眼鏡。
老母親今年七十多歲了,張二卻把母親當做婢女一般使喚,稍有不如意,動輒打罵。
鄰居都看不下去。
有一天張二把他老母親打得哭爹喊娘。鄰居們非常生氣,想拉著他去告官。
母親向來溺愛張二,此刻也不例外,立即擦干眼淚,為張二辯護。因為老母親擔心張二進了衙門要受嚴刑拷打,還要進監獄,那兒子豈不是要受苦?老母親哪里受得了這個!
她甚至罵鄰居們多管閑事,挑撥他們母子之間的感情。
本來清官難斷家務事,何況當事人自己都不覺得委屈,他人能怎么辦?
鄰居們無可奈何。
不過張二也意識到自己遭了眾怒,老實了兩天,但是后來又故態萌發,對他的老母親動輒打罵。
前幾天張二生日,他喊了很多狐朋狗友到家里來吃飯。
因為他家里窮,沒有娶媳婦兒也沒有錢雇廚師,所以讓他老母親一個人在廚房里做飯。
他們家自然沒錢吃大魚大肉,只能煮幾碗面條。但是就算是這些面條,也是老母親出馬找鄰居借的糧食。
老母親年紀大了,做飯動作慢。
剛剛開火沒一會兒,就一個客人過來問面條好了沒有。
母親說柴火不旺,熟得慢,還要等一會兒。
張二聽到了,覺得老母親故意找借口,讓他在朋友面前丟臉,非常生氣,又對母親一頓謾罵。
母親連忙加速煮了一碗面,戰戰兢兢端出來。
客人看著這碗面說:“怎么蔥姜蒜都沒放?。窟@怎么吃???”
原來是老母親太慌了,慌中出錯,忘記了放作料。
張二更加生氣,拿著碗朝老母親的臉砸過去,還要揍她。
母親終于受不了了,倒在地上,仰天大哭。
鄰居們聽到老母親的哭聲都過來看熱鬧,
他們有心替母親說話,又擔心老母親不領情,反而罵他們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但是坐視不管吧,良心又過不去。
看到鄰居們來了,張二并沒有收手,反而越罵越帶勁。
老母親的哭聲越來越大。
張二的那些朋友們都有些不自在,勸了張二兩句。
張二聽不進去這些。
朋友們害怕鄰居們的指指點點,一個個的灰溜溜走了。不過有幾個朋友沒有走,看熱鬧不嫌事兒大。
突然,天空瞬間變黑了,烏云蓋頂,雷聲轟轟而來。
張二的屋子里居然爬出無數只老鼠,個個死死地盯著張二。
這些老鼠的眼睛都是紅色的。
聽說吃過人肉的老鼠的眼睛才會變成紅色。
張二看到這種怪狀,終于意識到不對勁。
他知道自己觸了天怒,老天爺要懲罰他,連忙把母親扶起來,自己跪在地上,朝著上天謝罪。
母親瞬間慌了,把兒子對自己的虐待拋之腦后,擔心孩子的危亡。
她也跪在地上,幫兒子求情。她哭著說:“老天爺呀,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請你不要懲罰我的孩子??!”
雷聲越來越大。
老鼠們終于出動了。
它們朝張二的身上爬。
張二趕走一只老鼠,但是接下來爬來了兩只。
他趕走兩只,又來了四只。
不一會兒,他身上就爬滿了老鼠。
張二十分害怕,扯掉趴在眼皮上的老鼠,抱著母親的腿不放。
他哭道:“媽!救救我!我不想死啊?!?br>
老母親也拼了命地從他身上摘老鼠扔出去。
可是老鼠太多了,根本摘不完。
凄慘哭聲中,一道雷電下來,把他們家門口的一棵樹劈倒了。
母親鉆進屋子焚香,再次向老天爺哭著求情。
一會兒雷雨雷電居然停了,那母親的祈禱好像有效了。
但是屋子里和路兩邊鉆出更多的老鼠,這些老鼠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張二活活咬死。
有鄰居覺得不對勁,于是跑到官府來告官。
唐梓來到張二家之后才知道鄰居們對這件事情并不害怕,反而拍手稱快。
他們都說老鼠咬得好。這是老天爺派老鼠懲罰張二。
后來潯陽城中傳出一種說法,說這些老鼠咬的都是不孝之人和壞事做盡的人。
張二對母親不孝,惹得天怒人怨,所以老鼠咬死了他。
開船的孫老板生性殘忍,總喜歡活剝貓皮吃貓肉。雖然貓是老鼠的天敵,老鼠依舊替天行道咬死了孫老板。
然后有人得出一個結論:老鼠咬過白居易,那么白居易也不是什么好人。
接著白居易母親賞花墜井去世,而白居易作花詩作井詩的舊聞又傳了出來。大家紛紛痛罵白居易不孝,居然拿母老之死寫師沽名釣譽。如今他被朝廷貶官,說明朝廷英明,貶得好!
也有人罵白居易多管閑事,若不是白居易蠱惑皇帝征討吳元濟、王承宗的話,就不會打仗,就不會死人。
所以都是白居易的錯。
所以白居易遭了天譴。
最后得出一個結論,朝廷還是應該要以和為貴,不可妄動刀兵。
聽到這些流言,唐梓和楊元卿氣得要死,白居易卻聽若不聞視若無睹,絲毫不把這些話放在心上。
唐梓不得不感嘆白先生的涵養真好。他是大儒,善于養氣,如今又研修佛法,保持靈臺一片清凈,污言穢語都像是荷花上的水滴,并不會影響他。
有一天傍晚,白居易照常去潯陽江頭聽裴興奴彈琴,唐梓和楊元卿擔心白居易遇刺,于是跟在他的身邊。
來到江邊,他們卻發現裴興奴王世元的船不見了。
唐梓問附近的船老板。
船老板說王士元的船昨天晚上半夜就走了。像是有什么急事一樣。
白居易喃喃道:“怎么走得這么匆忙?一個招呼都沒打?!?br>
楊元卿道:“他們的船停在潯陽城,本來就是暫作休整,并不是在潯陽城定居。不過一言不發就走了,的確有點不夠意思啊?!?br>
唐梓心想王士元肯定知道自己謀殺白先生的事情暴露了,害怕白先生抓他。那個張二被殺,估計也是王士元干的!反正王士元摸黑朝廷平藩的目的已經達到,所以逃跑了。
但是白居易并不愿意提自己的遇刺,所以唐梓就沒有聊這個話題。
眾人望著潯陽江的江水發呆。
白居易嘆道:“以后就聽不到裴興奴這么美妙的琴聲了?!?br>
一陣陣江水波浪拍打在岸邊。
突然,一個女人的身影從黑夜中走出來,說:“您想聽的話,我隨時彈奏?!?br>
居然是裴興奴!
白居易又驚又喜,問:“你沒有跟你的夫君一起走嗎?”
裴興奴搖搖頭,說:“我不想再跟他在一起了。我的生活有他沒他,區別不大。他總是在外面忙著生意,具體忙什么也從來不跟我說?;氐郊抑?,他忙著算賬,生意才是他的老婆。我想跟他彈奏幾曲,緩解他的疲憊,但是他從來不聽我彈琴,反而覺得我的琴聲是一種噪聲,跟這樣的人在一起有什么樂趣?雖然他很照顧我的生活,總是給我錢花,但是很空虛很寂寞。您寫的那句傷人重利輕別離,寫得真好?!?br>
白居易笑著:“恐怕他要忙著掙錢照顧你的柴米油鹽,就沒有時間照顧你的琴棋書畫。”
裴興奴說:“你倒是替他說話?!?br>
白居易問:“你的父母都已不在,你的兄弟也已經戰死,現在又和你的丈夫分開,你想做何營生?找個樂坊彈琴賣藝嗎?”
裴興奴說:“船到橋頭自然直,先不想那么多。其實王世元給了我一點銀錢,足夠我生活一段時間了。反正他忙著做生意,早就嫌棄我這個黃臉婆了?,F在我離開他,他正好去找更好的妻子。彼此給對方自由,互相成全,豈不是美事一樁?”
白居易道:“你的境界比我高。”
唐梓問:“裴夫人,你不想回老家嗎?我記得你說過你的老家在長安蛤蟆陵?!?br>
裴興奴幽幽道:“老家早已經空無一人了,沒有家人的地方叫什么家?我很羨慕白先生,無論你是在京城,還是被貶到地方,你的夫人都陪在身邊?!?br>
唐梓道:“裴夫人深夜來此等候,想必有話對白先生說,我們還是回避吧。”
裴興奴淺淺一笑,沒有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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