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胡子的女人說新任的縣令是節度使的親信，是在給唐梓暗示些什么呢？唐梓心想。
即便新人縣令是節度使的親信，而馬戲團的班主是縣令的親信，也不耽誤長胡子的女人逃跑啊！
莫非女人有什么把柄握在馬戲團的手里，就好像王雙的生死操縱在錢大錢二的手里一樣。
唐梓問道：“你為啥不逃跑啊？是不是不敢逃？班主給你們下毒了？解藥在他手里？我得幫助你們脫離苦海。”
無論是狗熊人金汝利，還是狗人王雙，都激發了唐梓的同情心和正義感。
女人眼睛金光一閃，卻又黯淡下來，道：“小哥兒，千萬不要作死！你斗不過他們的。而且我們已經習慣待在這里了。吃香的喝辣的。”
“不自由啊！”
“什么叫自由？我們的活兒讓東家高興，東家還有賞錢，豈不美哉？”高大的女人呵呵笑道。
唐梓很感慨。
當初房縣令讓王雙和錢大錢二對質時，王雙出于畏懼，不敢多言，也擔心若是把錢大錢二抓了，他反而不知如何生存。
眼下這個高大的女人反應和王雙如出一轍。
他們受到的非人折磨太多，忘記了自己是個人……
唐梓一時勸解不了。
何況，為人相處，切莫交淺言深。
可能女人覺得他多管閑事。
唐梓心想既然女人不肯走，他也不狗拿耗子了，專心查房縣令的案子。他們這些走江湖賣藝走南闖北見聞多，說不定能打探出一些消息，就問：“你有沒有見過一個鐵塔一般的壯漢？壯漢的肚子里能鉆出一個小孩。”
女人道：“沒有。”
唐梓又問道：“最近有很多人收購豬馬牛羊的眼睛，甚至去墳地挖死人的眼睛。你可曾聽說？”
“也沒有。”
“那你們有沒有聽說過房縣令之死？”
“這個聽說過，好像是被千目娘娘懲罰而死。我們雖然是外地的，卻也知道舞陽縣很多人信奉千目娘娘。”
“你相信有千目娘娘么？”
“我相不相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許多人相信。”
唐梓暗想，女人這話，又有弦外之音。
他又問：“你們班主會不會是殺害房縣令的兇手？”
女人冷臉道：“小兄弟，禍從口出啊。”
“難道他有嫌疑？”
“這可是你說的，我可沒有說。”
雖然不承認，但是態度很明顯了。
看來這女人對班主有所不滿，但是迫于淫威不敢說太多，不過終究透露了一點點信息。
唐梓問道：“你們什么時候來的舞陽縣？”
女人道：“大概七八天之前，一直在郊外賣藝掙錢。”
唐梓心里想，那正好和房縣令遇害的時間對得上。
“那你們接下來去哪里？”
“去個好地方。給淮西節度使吳少陽賀壽，據說過些天就是吳大人的六十大壽。”
自從安史之亂之后，唐朝藩鎮割據，很多節度使都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代表人物就是淮西節度使吳少陽。
天高皇帝遠，朝廷管不著淮西。
吳少陽就是當地的土皇帝。
他們這個馬戲團就等于去給皇帝獻藝，賞錢自然多多。
這個馬戲團有很多胡子女人這種奇奇怪怪的人。中原地帶的人都沒見過。吳少陽想必喜歡。
女人道：“我不跟你說了，要去表演了，反正你不要多管閑事。免得惹禍上身。”
唐梓想買票進去看戲，方便觀察有沒有鐵塔巨人的蛛絲馬跡。
但是馬戲團的人都知道是唐梓告官，拒絕他入內。
唐梓更是懷疑巨人就是馬戲團的人。
但是唐梓沒有證據。
“我感覺這個馬戲團和房縣令的死脫不開關系。剛才這位高大的女人冒死給我透露了一點信息。我得跟蹤他們。”唐梓跟史明月商量著。
“我跟你一起去。我一定要為房二哥報仇！”史明月瞬間激動。
“想報仇可沒那么容易。不知要跟蹤多久。難道我們要一路跟到節度使家？大小官員們都在忙著給節度使祝壽，對馬戲團的人都網開一面，甚至高看一眼，只會覺得我們礙眼。就算我們找到了線索，也沒辦法一口咬死他。縣衙明明把他們都抓了，但是轉眼就放了。可見新來的縣令一心只想討好上級，對采生折割這樣并非發生在本地的案子沒什么興趣。我們兩個人可拿不住馬戲團這么多人。”
“唉……”
史明月本來年輕貌美，但是一嘆氣，就仿佛老了好幾歲。
唐梓說：“不過也不用太過灰心，如果我們找到了他們殺害房縣令確鑿的證據，再把這些證據交給官府，官府肯定不能坐視不理，再怎么說，房縣令也是堂堂朝廷命官。”
史明月道：“聽說這個吳少陽效仿皇帝選妃……”
唐梓道：“那豈不是又要禍害我們百姓了？他一把年紀了，怎么還不死？”
這吳少陽并不在當地口碑不佳。
淮西節度使之前是一個叫吳少誠的人。
吳少陽是吳少誠的部將，因為戰功卓越，被吳少誠賞識。
巧合的是兩個人的名字非常接近。不過他們倆并沒有血緣關系。
但是一般人都以為他們是親兄弟。
吳少誠認吳少陽為義弟。
后來吳少誠病死了。
按照當時這些驕兵悍將的慣例，節度使一般是家傳，父及子、兄及弟。
吳少誠打算把淮西節度使的位置留給自己的兒子，讓自己的兒子繼續當淮西的土皇帝。
沒有想到他的義弟吳少陽趁他病要他命，等吳少誠死了之后，他把吳少誠的兒子給殺了。自己坐上淮西節度使寶座。
很多人懷疑吳少誠本人可能也是被吳少陽害死的。
吳少陽還給朝廷寫了一封奏折，請朝廷承認他的地位。
朝廷孱弱，皇帝雖然不開心，但是也只能捏著鼻子點頭。
吳少陽當上節度使之后，把自己的帥府設立在泰州。
他為了籌集軍費，收攏了大批亡命之徒，又養了無數的騾馬，組成一支專業的綠林隊伍，派遣這些部隊打劫過壽州茶山一帶的商旅。所以他兵強馬壯，朝廷拿他也沒辦法。
史明月說：“如果我嫁給吳少陽，給吳少陽吹吹耳邊風，讓他徹查房縣令之死，就有給房家兄弟報仇的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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